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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京
谢衾年后半程也是被严故谙从暗流里给拖出来的,把人平放到地上后,严故谙熟练地走流程,掐人中按胸口。
谢衾年猛地咳醒过来。
严故谙站起来抹了把额头,然后拧了拧袖子和衣角上的水,这一路拖着个拖油瓶真是把她给累着了。
谢衾年脱力地平躺着,看着被落日染红的半边天幕,蓦地悲从中来。
眼泪还没完全酝酿出来,就被人踢了一下。
严故谙垂着眼睛看他,“起来,先找个地方待一晚。”
严故谙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趁着天还亮着,她指挥谢衾年去找点干柴过来,然后自己揣着匕首去找吃的。
折腾了没多久山间就黑下来了,夜晚的风更凉了,吹得两人一哆嗦。
两人之间升了一小堆火,噼里啪啦地烧着,谢衾年又拖着一条病腿去抱了点木头回来,把火添大了一点。
严故谙正在给刚刚打的一只野兔剖内脏,三下五除二就剖好了,砍成两半穿在树枝上,往谢衾年眼前一递。
谢衾年被血淋淋的两坨肉吓了一跳。
严故谙忍着笑,道:“拿着烤啊。”
“哦……”谢衾年点头,皱着眉接过树枝。
严故谙甩了甩手,道:“我去洗个手……唉!拿远一点啊,你这样烤会糊的。”
谢衾年忙把兔肉往旁边挪了点。
“再拿远一点,慢慢烤。”严故谙现在饿得不行了,谢衾年要是把肉烤毁了她能发飙。
“好……”谢衾年一抬头,发现严故谙已经起身往黑暗中走去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刚开口就打了个喷嚏。
没多久,严故谙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株草。
谢衾年抬头看了一眼。
严故谙只是看向谢衾年手里的兔子,道:“翻面啊。”然后把手里的草放到一块石头上,拿出匕首用握把捶草。
把草捶烂后,严故谙拿起草药走到谢衾年旁边,两人对视。
“草药,给你敷一下。”严故谙解开拴在谢衾年腿上的衣服布条,把药铺在他肿胀的伤口上,然后又用布条扎紧。
“嘶……”
谢衾年腿往后退了点,抿了抿唇,看向严故谙:“谢谢。”
严故谙点头,拿过谢衾年手里的一串兔子,揪了揪烤糊的地方,往嘴里扯了一口。
味道一般。
不过都这种情况了,能吃就行。
严故谙看向谢衾年:“吃啊,你不饿吗?”
谢衾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兔肉,嫌弃地皱起了眉。
也是,估计少爷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粗糙的肉。
不过严故谙也没想到,谢衾年艰难地吃了一半就起身扶着一棵树呕吐,吐得昏天黑地。
严故谙默默咬完最后一口肉,疑惑道:“很难吃吗?”
“我感觉……”谢衾年虚弱地坐回火边,捂着肚子道:“……很奇怪。”
不吃就不吃吧。
两个人安静地坐着烤火,耳边时不时传来夜莺的叫声和什么小动物窜过的声音。
“姐姐。”谢衾年在寂静中突然开口,“你叫什么啊?”
严故谙添了把柴,火红的光在她的半边脸跳动,她简单道:“严故谙。”
谢衾年道:“哦,我叫谢衾年。”
严故谙这才得闲好好揣摩了下谢衾年这张脸,看着倒确实是应该叫她姐姐的,脸跟玉雕的似的,眼睛挺大,黑白分明一看就很单纯。
严故谙对这个长得好看的小少年比较有耐心点,语气放温和了点道:“你先睡吧,前半夜我来守。”
谢衾年摇头,“你先睡吧,我来守夜。”
严故谙笑了起来:“你别自己守睡着了才是。行了,赶紧睡,明天还要赶路,后半夜我会叫你。”
谢衾年这才找着机会了似的,问:“明天要去哪?”
“当然是出山。”
谢衾年问:“出山之后呢?”
严故谙满不在乎道:“出山后就各回各家啊。”
谢衾年眉头皱在一起,外面肯定很多人在找他,估计朝廷已经知道自己遇刺的事情,这个地方已经离天睢都很远了,离京城比较近,看来出去的话还是得先入京。
谢衾年还是有点怀疑严故谙的身份,可是不管怎么说是严故谙救了他。
他脑海里想了很多,伴着火燃烧的白噪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天已经亮了,谢衾年没迷糊几秒就立刻站了起来,看向对面。
火已经熄了大半,严故谙盘腿坐在一边,一只手撑在膝盖上,闭着眼睛。
谢衾年呼了一口气,放轻动作又坐了回去,抬头时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
严故谙这会儿哪像犯困的样子,利落地抄起刀子站起来,冲谢衾年扬了扬下巴,“醒了就走。”
“哦哦,好的。”谢衾年刚坐下又忙站起来,跟在严故谙身后,道:“姐姐,你晚上怎么不叫醒我?”
严故谙抬头看太阳大致辨认了一下方位,回道:“都一样。”
反正叫谢衾年守夜,真出什么状况了还不是得叫醒她。
走了好一段,谢衾年的腿昨天虽然敷了点草药,但是被捂了一晚上已经发脓了,现在出了一身冷汗,已经有点走不动了。
严故谙走走停停地等他,又有些不耐烦了,道:“我背你?”
“不不不,不用……”谢衾年忙摆手拒绝,捡起地上一颗粗树枝干杵着,拖着腿艰难地走了起来,“我可以的……”
严故谙看他一副可怜样,认命地放慢速度,走在谢衾年旁边。
路上看到一颗野果树,严故谙抬头眯了眯眼,拔出匕首把刀往上甩去,树顶两颗较大的果子就掉了下来。
谢衾年还抬着头惊讶于严故谙的刀法精准,下一秒一只手手心里就放着一个果子,盛在他眼前。
这果子正是之前陆河不让他吃的那个。
谢衾年抬手拿起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道:“谢谢。”
“咔嚓。”
严故谙清脆地咬了口,嚼了两口又往旁边扔去。
谢衾年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很酸很涩,但他已经很久没喝水了,有点舍不得扔,就这样一路啃一点,等找到一个村庄的时候已经啃了大半了。
一个好心的村民给了他们水和饼,吃了后坐在树下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继续赶路。
往前走就是宣州城,外面排了挺长的一个队,也许是因为谢衾年遇刺一事,城门外现在查得紧,还多增了一行巡逻的卫兵。
谢衾年拖着病腿,衣衫褴褛,周围的人纷纷看向他,给他让了一条路。
谢衾年直直走向城门,领头的一名卫兵拦住他,“什么人?”
谢衾年虚弱道:“广南王府谢衾年。”
卫兵脸色一变,连忙下马,招来一个人让他去通报。
谢衾年转头看向原来的方向,却没有看到严故谙的身影。
他急忙往其他地方看去,严故谙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不见了。
“世子殿下。”卫兵在一旁拱手恭敬道:“韩校尉正在赶来的路上,还请您到城内稍作歇息。”
谢衾年有些魂不舍色地应了一声,跟着他往里面走,最后还是不死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
谢衾年跟着那个卫兵首领入了城,他简单泡了个澡,换了身行头,卫兵找大夫给他重新包扎了一下腿。
谢衾年坐在椅子上喝着热茶,终于感觉舒服了点。
过了一会儿后,一个穿着湖蓝色长袍的人进了门。
周围的卫兵对他行礼:“韩校尉。”
韩靖奇来到谢衾年面前,拱手行礼道:“世子殿下。”
谢衾年点点头,“韩校尉。”
韩靖奇道:“殿下,朝廷已经派人调查您在潜谷遇刺一事。宣州离京城较近,您看要不先把您送去京城?”
谢衾年吹了口茶碗里的热气,问:“谁负责调查?”
“大理寺少卿蒋大人 ”
蒋纪,略有耳闻。
谢衾年道:“明日我跟你入京,你让人去准备纸笔,我要先给家里寄一封信报平安。”
韩靖奇招手让人下去准备,道:“殿下一路受惊了。”然后他抬眼看了看周围,又问道:“殿下的随从呢?”
这位世子看起来不像是能独自安全逃离的人。
谢衾年道:“我路上被另一行人所救,尚不知他们身份。”
韩靖奇奇怪道:“那倒是奇了。”
谢衾年跟他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暂且隐去了救他的人是一女子的细节。
一下午,宣州城各路官员都来探望,谢衾年应付完一拨又一拨的人。
潜谷处于宣州城的管辖范围,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问责,好在谢衾年还活着,一群人战战兢兢,起码是还能保得住乌纱帽。
等人都差不多应付完了,谢衾年躺在床上休息,很晚都没睡着。
心乱如麻。
现在他完全就是一个人,谁他都不敢信,也不知道宿七是不是还活着。
谢衾年又想到严故谙,这人直接将名讳告诉了他,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名,但是这短暂相处下来,谢衾年莫名地信任她。
本来还想着应该怎样报答别人呢,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派来的。
想到后半夜,也许也是太累了,谢衾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厅中已经准备了一顿十分丰盛的早餐。
谢衾年没什么胃口,挑挑拣拣地吃了些清淡的,然后就出门坐上马车。
这一路由韩靖奇亲自互送,多派了一队卫兵一起护送着。
到长安城城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山。朝廷的人早早就派人在城门外守着,带着谢衾年入宫,一路上倒是显得浩浩荡荡。
谢衾年坐在平稳的马车里,心里还有些没缓过来,连带着对这长安城也没什么好奇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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