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喜欢他了，喜欢我吧

　　顾知尧一看到陈念就绽开笑容，朝镜头挥挥手：“你好呀，麻烦你了，我现在在一家自助便利店的门口。”

　　陈念想了一会说：“我知道了，你不要动，我过去找你。”

　　“好。”

　　一高个男生站在路灯下，身形挺拔出众，撑着一把伞，模特似的。

　　“我在你身后。”陈念缓缓地说。

　　男生转过身来，屏幕上的俊脸生动起来。

　　他一见陈念就跑了过来：“果然是你。”

　　“我们天台上见过，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我叫顾知尧。”

　　陈念眨眨眼：“没忘。”

　　“没想到这么巧，果然我们还是很有缘分的。”

　　“嗯。”

　　“我奶奶经常跟我提起你，说有个可爱的小男生天天来店里帮忙，没想到是你呀。”

　　可爱。

　　陈念缩了缩肩膀，对夸奖感到局促。

　　顾知尧笑笑，转头：“奶奶怎么能说男生可爱呢，应该要夸帅的，对不对？”

　　陈念更加不安，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同龄人这样正常交流，有点磕巴：“都是夸奖，没关系的。”

　　领着顾知尧七拐八拐，终于回到手织店里。

　　两人一进来，小店铺显得格外拥挤。

　　腾出一个小地方，让两个人并肩坐着。

　　“奶奶，你这地方真的太难找了，车也开不进来。”

　　“小念都能找得到，还不是因为你不常来。”

　　顾知尧嘻笑道：“哎呀，我之前也不常回来呀，这次回来会待满一个学期，一定多来看您。”

　　陈念缴着一团毛线，不知道如何应付这样的场面。

　　“奶奶，陈念就是我说的那个织了一条可爱围巾的男生。”

　　顾婆婆说：“那还真是巧了。”

　　陈念被提起，有点脸热，毕竟那条围巾真的很丑：“那条围巾不好看，我手艺很生疏。”

　　顾婆婆笑笑：“下次可以拿过来我帮你改一改。”

　　“谢谢婆婆。”

　　临走前，顾婆婆把修好的手套还给他，又送了他一顶针织帽。

　　陈念伸出手接住，顾知尧忽然抓住他的手臂：“你的手怎么了？”

　　陈念低头一看，才发现上面紫了一块。

　　应该是刚刚摔的，但也不是很痛：“不小心摔的，没事。”

　　陈念收回手，想放下手藏起淤青。

　　顾婆婆眯着眼睛看过来，奈何还是看不清，问：“怎么了？”

　　“奶奶，他手上好大一块淤青，店里有没有跌打的药油？”

　　“有，你等等。”顾婆婆进去翻东西，闹出一点点声响。

　　顾知尧拉着陈念坐下，给他讲大道理：“受伤要及时处理，我妈妈她就是老不在意，结果有一次淤血越来越肿，差点就要截肢。”

　　陈念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也有点害怕，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淤青，小声道：“有那么严重吗？”

　　“那当然了，要珍视自己身体的每个部分。”

　　顾婆婆拿着药油过来：“小念，受伤了怎么不说，婆婆我眼神不好，刚刚还让你做那么多事情。”

　　“给您搬东西的时候没受伤，而且也不疼。”

　　顾婆婆掀开他的衣袖，给他上药。

　　老人的手布满皱纹，粗糙地拂过，却比任何柔软之物还要温柔。

　　陈念不免红了眼眶。

　　他多久没有感受过关怀的滋味了呢？

　　以为能在温霁然那里得到的一点点，就已经是他的天大的幸运了。

　　他竟然还能拥有这么多的关怀吗？

　　陈念吸了吸鼻子。

　　祖孙俩都默契地没问话。

　　处理完之后，陈念也已经缓了过来，郑重地向两个人道谢。

　　顾婆婆：“这么客气，我才要谢谢你经常来照顾我”

　　顾知尧送陈念回家：“你怎么跟我家奶奶相处那么好的，老太太平时脾气不太好吧？”

　　陈念摇摇头：“顾婆婆人很好。”

　　在离家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陈念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吧。”

　　顾知尧也没多想：“好，那我们学校见！”

　　陈念只当这是客套话，毕竟学校里，没有人会想主动接近一个非议众多的人。

　　回到家，陈念才收到温霁然的一条语音回复：

　　【没事的，不就是个手套，坏了就坏了吧，你喜欢我再买一副给你...】

　　语音的末尾还有另一个人说话声。有些熟悉，但他没听出来。

　　陈念打字回：【不用，我已经找邻居家的婆婆修好了。】

　　-
　　联盟军校二食堂内。

　　陈念远远就能找到温霁然的身影。

　　正想坐到他身边，发现他身边还有一个人

　　是袁成锦！

　　袁成锦先看到他，笑得灿烂：“哥，怎么这幅表情？”

　　温霁然看了一眼：“小念，过来一起吃吧。”

　　陈念也不好直接走开，在温霁然的另一边坐下。

　　温霁然贴着他小声问：“你们不是兄弟吗，怎么你好像不太喜欢他？”

　　陈念摇摇头，闷头吃饭。

　　席间，袁成锦对未来的前途走向侃侃而谈，还说了理事长去他家的事情。

　　大家知道他是袁为的儿子后，不免开始巴结。

　　陈念默不作声，只看着温霁然。

　　连温霁然也时不时看向袁成锦。

　　“怎么了？”温霁然捕捉到陈念的视线，问。

　　陈念笑了笑，把自己碗里的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夹给他：“没什么，这肉还挺好吃的，你吃。”

　　“谢谢。”温霁然吃了一口就搁在一边，托腮听袁成锦说话。

　　-

　　温霁然在学校的人缘挺好，他的生日几乎请了所有军械班的同学来。

　　看着那多人送的精致礼物，陈念忽然拿不出手。

　　他站在娱乐厅门外，看着大家玩得尽心的样子，默默退了出去。

　　“是你啊，你果然在这里。”顾知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陈念被吓了一跳，把手里的围巾往后藏了藏。

　　“我知道是什么，藏也没用的，你不送出去吗？”顾知尧问。

　　“那个人应该不需要我这个礼物了。”

　　“那是他没眼光，要不送给我吧？”

　　“可以是可以，可是真的很粗糙...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再织一条送你吧，这个就当练手的。”

　　顾知尧笑了笑：“就当我硬要买的吧，这样心理负担是不是就轻一点呢？”

　　说着，他就板着脸，故意压低声音：“我劝你不要不识相，把围巾卖给我，否则...”

　　他还没想出否则怎么样，陈念就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如明月，顾知尧一下就看呆了：“你笑起来很好看，平时也应该多笑笑。”

　　陈念意识到失态，收住笑容：“没什么值得笑的。”

　　“那见到温霁然呢？”

　　陈念一顿，捏着围巾，缓缓道：“见到他的话，确实会开心一点吧。”

　　“那你快进去找他吧，他的生日也不能少了你。”

　　顾知尧的语气似乎没那么轻快了，陈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算了吧，我进去只会扫兴，等大家都走了，我最后再给他一个祝福就可以了。”

　　“为什么会扫兴？”顾知尧不明白，生日要是少了自己喜欢的人才叫扫兴。

　　“你不知道吗？这种场合，没有人会想见到叛国贼的儿子吧。”

　　“叛国的又不是你。”

　　“可我是他们的儿子啊，这是我身为他们的儿子应该承受的。”

　　顾知尧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陈念执拗的模样，让他想起经常来后院的小猫。

　　明明给它开了一个小门，它却每次都要从有藩篱的墙顶翻进来，受了好几次伤后都学不乖。

　　顾知尧一直陪陈念到派对快结束，直到他的妈妈给他打了夺命连环call，他才不得不先走。

　　走之前，他对陈念说：“温霁然能被你喜欢，真的很幸运，所以你要有信心。”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幸运来形容他。

　　陈念微笑回应：“嗯，谢谢你。”

　　顾知尧又看了他一眼才开车离开。

　　-
　　送完所有人回去，温霁然回包厢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这时候才认出坐在大厅里的人是陈念：“你怎么在这里，我看袁成锦都来了，还以为你跟他一起来的。”

　　陈念鼓起勇气把围巾送给温霁然。

　　“咦，跟袁成锦送的那条好像。”温霁然下意识说。

　　陈念又把围巾拿了回来：“算了，我还是送你别的吧，这个实在不太好看。”

　　温霁然也没坚持要，他什么都不缺，也对这条围巾没什么想法。

　　“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温霁然说。

　　路上陈念都没怎么说话，反而是温霁然一直在说，但大部分时间都在问袁成锦的事情。

　　陈念最后鼓起勇气，说：“霁然，可以不要再说袁成锦了吗？其实我跟他的关系一点都不好。”

　　“为什么？我感觉他人还不赖。”温霁然不明所以。

　　要解释的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
　　更难受的是，陈念直觉温霁然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忽然觉得一切都好没意思。

　　-
　　让陈念彻底崩塌信任的那天，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天阴闷热。

　　温霁然像往常陪他在天台坐着聊天，温霁然特别心不在焉，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忽然温霁然说自己口渴：“小念，帮我买两瓶饮料可以吗？”

　　陈念不疑有他，起身就下楼了。

　　回来的时候，天台上好像多了一个人。

　　陈念一听就知道是袁成锦在说话：
　　“你为什么跟陈念在一起，你很喜欢他吗？”

　　温霁然说：“说不上，但是不讨厌。而且每次给他点什么，他就很高兴，像条小狗似的，多好玩。”

　　袁成锦笑出来：“没想到你看着斯文，思想这么恶劣啊。可是我不喜欢他，我和你一起的时候，不想他当电灯泡。”

　　“什么电灯泡，你看，他不是去买喝的吗？要是没有他，谁给我们买？而且我当初提出跟他交往，结果在一起后连手都不让牵，算什么交往。”

　　袁成锦笑了笑：“跟我交往，我让牵，我还让亲。”

　　没过一会，传来黏腻的声音。

　　陈念攥紧了手里的饮料瓶，上面的水汽凝结，无声滴落在地。

　　亏陈念刚刚还想着多买一瓶，怕温霁然不喜欢喝另一种。

　　陈念在直接走开和推门进去之间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离开。

　　身后忽然一阵风，陈念都没看清，有个人越过他，用力地推门进去。

　　陈念连忙躲到门后，他不想被看见。

　　两个贴在一起的人赶紧分开来。

　　“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顾知尧？你来干嘛？”

　　“我...”顾知尧忽然止住话头，因为他看到陈念在朝他摇头。

　　陈念的方向正好对着顾知尧，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但陈念现在心里乱得很，他朝顾知尧摇摇头，不想闹得太难看。

　　顾知尧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他涨红着脸，好像刚刚被人在背后议论的人是他自己一样：“是你们两个人不配和陈念玩，特别是你！明明他对你那么好！”顾知尧指着温霁然大声训。

　　“明明是陈念缠着温霁然，温霁然已经很给面子了，是他自己不要脸。”袁成锦大声反驳。

　　“你们两个，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一样烂!”

　　好拙劣的骂人技术。

　　明明是很伤心的时候，陈念却莫名被顾知尧逗笑了。

　　虽然很没有攻击性，但这已经是顾知尧搜肠刮肚出来诋毁人的话。他身边从来没有这样不要脸的人，也没听过太多。

　　顾知尧还不解气，他忽然走到门外，把陈念手上的饮料夺过来，用力朝他们砸过去，差点砸到温霁然的脚上。

　　饮料瓶崩裂开来，溅到两人的裤子上，好不狼狈。

　　顾知尧说：“以后不要让陈念给你们买东西了，除非你们断手断脚！”这句话倒是有几分威慑力。

　　说完转身拉着陈念就走。

　　整个过程陈念都没反应过来。

　　顾知尧带着陈念到贩卖机前：“不好意思，把你买的饮料浪费了，我请你喝吧。”说着扫了两瓶葡萄味的气泡水，一瓶递给他。

　　正好是陈念最喜欢喝的一款，他接过来：“你不用道歉，我该谢你才是。而且刚刚那饮料本来就是要浪费的，用来砸他们也算物尽其用了。”

　　喝着喝着旁边的人忽然哭了起来。

　　陈念有点不知所措，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你哭什么？”

　　顾知尧说：“他们怎么能那样对你，你明明对他们那么好，太过分了。”

　　陈念心想，不应该是自己哭吗？但现在他也只好安慰对方：“还好了，其实我也早预料到了。起码我能这么早知道真相，没有再一错再错。”

　　“难过的是你，怎么你还在安慰我。”顾知尧赶紧擦掉眼泪，认真地看着陈念：“你别喜欢他了。”

　　“那喜欢谁？”陈念看着天边飘散的乌云，随口问道。

　　“一定要喜欢什么人吗？”

　　“嗯。”
　　不然的话，他的生命好像就失去锚点了，这是他唯一能为自己主动寻找的心灵寄托。

　　“那就来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好的！”顾知尧闪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乌云后的太阳又一次跑了出来，照在两人的脸上。

　　陈念忽然觉得晃眼的太阳，好像也不错，很温暖。

　　他笑了笑，说：“好啊。”

　　然后看到那张脸上绽开比阳光还耀眼的微笑。

　　陈念心想：这个决定好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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