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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心里的光
林意宁按照要求站好,双手紧贴裤缝,目光落在前方的梧桐树上。
一开始还不觉得累,但十分钟后,双腿就开始发麻,后背也渐渐出汗,粗糙的军训服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太阳慢慢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操场上,晒得人脸颊发烫,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涩得她睁不开眼。
她看到身边的李薇已经开始偷偷晃动身体,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而陈石悦和她一样,始终保持着标准的姿势,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林意宁咬了咬牙,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点苦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当律师?妈妈还在等她,她不能放弃。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操场边的树荫下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身影格外显眼——是沈叙。他身边跟着尧屿,两人手里拿着文件夹,似乎是作为学生干部来协助教官管理纪律。
沈叙的目光扫过各个队伍,当落在林意宁所在的方向时,停顿了几秒。
他的眼神依旧深邃,看不出太多情绪,但林意宁却莫名觉得浑身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原本有些松动的姿势瞬间变得标准起来。
尧屿也看到了她,对着她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林意宁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原本发麻的双腿似乎也有了力气。
四十分钟的军姿终于结束,大家纷纷瘫坐在地上,揉着发麻的腿,叫苦不迭。
李薇直接躺在了地上,哀嚎道:“我再也不想站军姿了,简直是折磨!”
林意宁也坐在地上,轻轻捶打着小腿,抬头看向操场边的树荫下。
沈叙和尧屿正在和教官交谈,沈叙微微侧身,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偶尔点头,神情认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意宁,你看什么呢?”陈石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哦,是沈叙学长和尧屿学长,他们好像是负责我们院系军训纪律的。”
“沈叙学长也太帅了吧!”李薇一下子坐了起来,不顾形象地探头望去,“就算只是远远看着,也觉得好有气质啊!”
林意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收回了目光。
接下来的训练更加艰苦,队列训练、齐步走、跑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汗水浸湿了军训服,贴在身上黏腻难受,脚底也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李薇好几次都想放弃,都是林意宁和陈石悦在旁边鼓励她,才坚持了下来。
中午休息时。
“林意宁?”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林意宁抬头,看到尧屿走了过来。
“拿着吧,我买了两份,本来沈叙马上来,但是他说有事先不来了。我这,我也吃不完。”尧屿的语气温和,不容拒绝,将温热的盒饭塞进林意宁手里,“军训消耗大,多吃些,下午还有体能训练呢。”
林意宁握着还带着温度的盒饭,低声说了句“谢谢学长”。
盒饭里有两素一荤,青菜翠绿,肉片鲜嫩,还卧着一个金黄的煎蛋。
她正低头小口吃着,身后传来一阵略显局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军训服的女孩站在不远处,手里攥着一个干硬的馕,眼神有些犹豫地打量着四周,似乎在找地方坐下。
女孩的衣服,裤脚卷了好几圈,露出的脚踝上沾着些许泥土,头发用一根简单的红头绳扎着,发梢有些干枯,却梳得整整齐齐。
“同学,你坐这儿吧。”林意宁下意识地朝她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女孩愣了一下,眼睛亮了亮,连忙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坐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口音:“谢谢你呀。”
“我叫林意宁,法学一班的。”
林意宁笑着自我介绍,“你也是我们班的吗?早上集合好像没见过你。”
“我叫阿依古丽,”女孩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梨涡。
“我是哈萨克族,来自新疆伊犁,昨天晚上才到学校,报完到就很晚了,没来得及和室友见面。”她的汉语说得不算流利,但每个字都很清晰,眼神干净而纯粹,像伊犁草原上的阳光。
“阿依古丽!好好听的名字!”林意宁眼前一亮,“我知道伊犁,那里的草原很美,对吧?”
提到家乡,阿依古丽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话也多了些:“对呀,草原很大,夏天的时候到处都是花,还有很多牛羊。”她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家里条件不好,为了凑学费,我暑假在草原上放了两个月的羊,所以来晚了。”
林意宁看着她手里的馕,心里有些发酸。
她能想象到阿依古丽在草原上放羊的场景,风吹日晒,一定很辛苦。她想起自己暑假在餐馆洗碗的日子,那种为了梦想拼命努力的感觉,她太懂了。
“没关系,来了就好。”林意宁把自己盒饭里的煎蛋夹到阿依古丽碗里,“这个给你吃,补充营养,军训很累的。”
“不行不行,你吃吧,我有馕就够了。”阿依古丽连忙摆手,想要把煎蛋还回来。
“我不喜欢吃煎蛋,你快吃吧。”林意宁笑着按住她的手,语气坚定。
她其实很想吃,但看着阿依古丽单薄的身影,实在不忍心让她只吃干硬的馕。
这时,李薇和陈石悦也端着盒饭走了过来,看到阿依古丽,李薇好奇地问:“意宁,这是咱们班新同学吗?”
“她叫阿依古丽,来自伊犁,是我们班的。”林意宁介绍道。
“阿依古丽你好!我叫李薇,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班的人啦!”李薇热情地打招呼,把自己盒饭里的红烧肉夹给她,“来,尝尝这个,食堂的红烧肉超好吃!”
陈石悦也温和地说:“我叫陈石悦,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说。”她把自己的矿泉水递给阿依古丽,“军训多喝水,别中暑了。”
阿依古丽看着碗里堆起来的菜和水,眼眶瞬间红了,哽咽着说:“谢谢你们,你们真好。”她从小在草原长大,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本来还很害怕,没想到室友们这么友善。
下午的体能训练格外艰苦。
李薇累得直接躺在床上,哀嚎道:“我快要散架了,明天能不能不军训啊!”
陈石悦坐在书桌前,一边揉着小腿,一边说:“再坚持几天就好了,军训结束就能正常上课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照亮了扉页上“林意宁”三个字。军训的号角还会在明天清晨吹响,学习的挑战也即将到来,但林意宁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忐忑与迷茫,只剩下满满的温暖与坚定。
她知道,这条律途或许漫长而艰难,但有母亲的牵挂,有室友的陪伴,有尧屿的善意,还有自己心中那份永不熄灭的光,她一定能够一步一个脚印,坚定地走下去。既要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也要守住心里的正义与温暖,成为一个有温度、有力量的人。
军训的号角会在明天清晨准时响起,但这一次,林意宁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军训结束的哨声像一道赦免令。
李薇揉着发酸的腰跟在后面,陈石悦则推着眼镜整理着歪掉的衣领,刚走到楼下,就看见隔壁宿舍的阿依古丽正蹲在路边,一手按着红肿的脚踝,一手攥着半块干馕,脸色发白。
“阿依古丽,你怎么了?” 林意宁连忙走过去,蹲下身查看她的脚踝 —— 已经肿得像个馒头,裤脚还沾着泥土。
“刚才跑步崴到了……” 阿依古丽的汉语带着淡淡的伊犁口音,声音有些委屈,“我回宿舍找药,室友都还没回来。”
林意宁从书包里掏出云南白药喷雾,帮她轻轻喷在伤处,又拿出创可贴裹住磨破的水泡:“先跟我们去宿舍歇会儿吧,等会儿我陪你回隔壁拿东西。”
阿依古丽点点头,感激地攥着馕,跟着她们往楼上走。
刚到宿舍门口,就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几个穿黑色西装的女保镖正抬着香槟金的定制行李箱往里走,箱子上印着精致的 “G” 字 logo,比林意宁的衣柜还大一圈。一个穿藕粉色真丝衬衫的女孩从后面走来。
长发松松挽在脑后,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腕表在阳光下闪着光,脸上带着一丝不耐。
“让一下。” 女孩的声音清亮,带着天生的矜贵,目光扫过她们沾着尘土的军训服时,眉梢微蹙了一下。
李薇眼睛一亮,拉着林意宁小声说:“这肯定是顾氏集团的千金!我爸说她今年考进光德法学院了,叫顾星晚!”
顾星晚没理会她们的打量,径直走进宿舍,保镖们有条不紊地把行李堆在空书桌旁,又搬来空气净化器和小型冰箱,才恭敬地退出去。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真丝床品,让跟来的帮忙换上,动作优雅得像在布置私人公寓,全然没把这挤仄的四人宿舍放在眼里。
“你们就是我的室友?”
顾星晚转过身,目光掠过林意宁桌上泛黄的二手教材,落在陈石悦手里平价的保温杯上,语气平淡,“我叫顾星晚。”
“你好!我叫李薇,这是林意宁、陈石悦,她是隔壁宿舍的阿依古丽,脚崴了暂时歇会儿。”
李薇热情地打招呼,忍不住摸了摸顾星晚放在桌上的限量版笔记本电脑,“哇,这是最新款定制机吧?要多钱的吧?”
顾星晚淡淡 “嗯” 了一声。
正低头给美甲师发信息,瞥见林意宁正帮阿依古丽揉着脚踝,指尖还沾着药膏,忽然从化妆箱里拿出一盒包装精致的外文药膏,放在桌上:“这个是进口消肿的,比云南白药管用,你拿给她用。”
阿依古丽连忙摆手:“不用了,太贵重了……”
“拿着吧,放我这儿也是浪费。” 顾星晚打断她。
—— 她从小被众星捧月,还没这样主动关心过陌生人。
林意宁心里一暖,帮阿依古丽收好药膏:“那我陪你回隔壁宿舍吧。” 阿依古丽点点头,攥着馕跟她往外走,路过顾星晚身边时,还小声说了句 “谢谢”。
顾星晚已经把书桌收拾好了:左边摆着精装的《牛津法律大辞典》,右边是镶钻的化妆盒,中间放着最新款平板,和林意宁那几本泛黄的二手教材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李薇正凑在顾星晚身边看她的奢侈品包包,陈石悦则坐在床边背诵法条,宿舍里倒也多了几分热闹。
“意宁,你回来啦!星晚给我们带了进口的晒后修复面膜,你快试试!”
李薇举着一盒包装精美的面膜朝她挥手,顾星晚则坐在椅子上,假装翻看法律书,眼角却偷偷留意着林意宁的反应。
林意宁接过面膜,轻声说:“谢谢星晚,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不用,我爸公司送的,我用不完。” 顾星晚头也没抬,手指却无意识地捏紧了书页 —— 她其实想说 “不用钱”,却又拉不下脸显得太热情。
晚上洗漱时,顾星晚看着林意宁用的平价洗面奶,又看了看陈石悦从家里带来的手工皂,犹豫了半天,从浴室里拿出一瓶进口沐浴露:“这个味道我不太喜欢,你们拿去用吧。”
林意宁知道她是借口,笑着接过来:“谢谢,那我下次带点我妈做的腌菜给你尝尝,特别下饭。” 顾星晚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转身走出浴室。
躺在床上,林意宁还没睡着,就听见顾星晚在打电话,语气带着点抱怨:“军训真熬人,我爸本来想给我办免训,结果沈叙说不行,还说‘新生没特权’—— 他现在当学生会主席,倒越来越死板了。”
“沈叙?” 林意宁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竖起耳朵。
“就是沈叙,我们小时候一起去过夏令营。” 顾星晚的声音放轻了些,“不过他说得也对,以后要当律师,连军训都扛不住怎么行。”
挂了电话,宿舍里安静下来。
李薇的鼾声轻轻响起,陈石悦还在小声背诵法条,顾星晚则翻着那本厚厚的法律词典,书页翻动的声音很轻。
林意宁摸了摸枕头下的《法理学》,扉页上 “林意宁” 三个字在月光下隐约可见,旁边那句 “既要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也要守住心里的光”,此刻格外清晰。
哨声比前一天更急促。
林意宁睁开眼时,顾星晚正对着镜子皱眉 —— 她手里捏着军训服,指尖嫌弃地避开布料上的褶皱。
“这衣服也太粗糙了。” 顾星晚小声抱怨,却还是笨拙地套上裤子,裤腰松垮,她学着李薇的样子,用绳子在腰后打了个结,动作生疏。
四人走到操场时,教官已经开始点名。
顾星晚站在林意宁旁边,防晒霜在脸上涂得均匀,手里拿着定制的降温水杯,和周围同学的搪瓷杯格格不入。
站军姿时,她的后背渐渐出汗,真丝内搭贴在皮肤上,却没像李薇那样偷偷晃脚,只是偶尔偷偷调整一下站姿,目光落在前方的梧桐树上,竟也坚持了四十分钟。
“星晚,你也太厉害了吧!我还以为你会撑不住呢!” 休息时,李薇递过去一瓶冰水,惊讶地看着顾星晚。
顾星晚接过水,指尖沾了点汗,却笑着说:“沈叙昨天碰到我,说军训是磨性子的好机会,总不能让他看笑话。”
她顿了顿,瞥见林意宁正低头翻看那本《法理学》,笔记上红笔批注密密麻麻,忍不住凑过去,“你这笔记是前主人写的?‘法律要护弱者’这句,我爸公司的法律顾问也说过类似的话。”
林意宁愣了一下,把书往她那边推了推:“我觉得前主人说得很实在,不像课本里那么抽象。”
顾星晚低头看着批注,手指轻轻划过 “守住心里的光” 那行字,忽然从包里拿出一支钢笔:“这个给你,比水笔好写,记笔记方便。”
那是支限量款钢笔,林意宁连忙摆手,顾星晚却直接塞进她手里:“我爸送的太多了,放着也是落灰。”
正说着,阿依古丽提着个布包走过来,脚踝已经消肿不少,她从包里拿出几袋奶疙瘩。
分给四人:“这是我妈寄来的,草原上的奶做的,你们尝尝。”
顾星晚接过奶疙瘩,犹豫了一下放进嘴里,虽然觉得有些膻,却没吐出来,反而笑着说:“挺特别的,比我家厨师做的奶酪有意思。”
中午去食堂的路上,李薇突然拍着大腿:“糟了!我水杯忘在操场了!”
正午的太阳毒辣,回去拿肯定会中暑。顾星晚没说话,从包里拿出一个全新的保温杯,递给李薇:“先用这个,我让司机再送一个过来。”
李薇接过杯子,看着上面的 logo,感动得直说 “谢谢”。
食堂里,顾星晚第一次吃大锅菜,看着餐盘里油乎乎的红烧肉,却没皱眉,反而学着林意宁的样子,把肉夹给陈石悦:“你总背书,多吃点补充能量。”
陈石悦推了推眼镜,小声说:“其实我在准备法律常识竞赛,就是有些资料找不到……”
顾星晚立刻拿出手机:“我让家里的律师把资料发过来,晚上给你。”
傍晚军训结束,四人并肩走回宿舍。
顾星晚忽然说:“今天教官说下周要搞拉练,二十公里,你们有徒步鞋吗?”
林意宁和陈石悦都摇了摇头,顾星晚拿出手机:“我让司机送几双过来,尺码报给我,就当是谢谢你们陪我吃食堂。” 这次没人推辞。
晚上,林意宁给妈妈打电话时,提到了顾星晚:
“
她虽然是千金,但人很好,还送我钢笔呢。
” 电话那头。
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那你要好好和人家相处,别太拘谨,也别委屈自己。”
挂了电话,林意宁看到顾星晚正坐在书桌前,翻着她的《法理学》,旁边放着自己的精装法典,两人的书摆在一起,泛黄的纸页和烫金的书脊,竟也显得和谐。
“你看这句‘法律的生命在于经验’。”
顾星晚指着法典上的句子,“我以前觉得法律就是条文,现在看你笔记里写的‘帮张桂花婶要工资’的例子,好像更明白这句话了。”
林意宁坐在她旁边,翻开笔记里的那一页:“这是我高中时看到的,她被老板欠薪,最后靠法律援助要回来了,从那时候我就觉得,法律得能帮到人才行。”
顾星晚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爸总说法律是维护商业秩序的,可我现在觉得,它更该是保护像张桂花婶那样的人。”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的书上,也洒在林意宁扉页的名字上,“林意宁” 三个字旁边。
宿舍里,李薇已经睡着,陈石悦还在背法条,轻声念着 “公民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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