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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第三章两国爱恨血海棠(1-3节)
金猪夜砚著
第一节王府生变
张无忌、赵敏和张思明、张思汉一家四口,就在漠北这片土地上快乐地生活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过眼前日。
他们每天放羊、打猎、抓鱼、过日子……生活虽苦,但很幸福。
洪武四年(1371年)春,他们在屋前又开垦出一小片田地,种下青稞与胡麻,又从牧民处换来两头大奶牛,饮牛奶、食鲜鱼、吃烤肉……生活虽简,却很安稳。
这一晃,又是冬去春来,张思明已九岁,张思汉也快两岁。张思明看着长大了,已读小学三年级了;张思汉也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刻。
两个儿子长得健康,过得快乐,每天“阿布(爸爸)、额吉(妈妈)”地叫个不停,还有小狼崽“阿汉”,早已长成大狼崽,却始终不肯离开他们家,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每天追着两兄弟形影不离,除非男女主人叫它“干活”,它才乖乖听话走开。
别小看“阿汉”的能量,它是这个家中每天最忙的一个。
陪思明在草地上打球、让思汉骑在身上玩耍、帮赵敏衔倒垃圾袋、为无忌守着猎物;每天早晚还要接送思明念书、在思汉摔倒时咬着他小衣襟把他扶起、在赵敏很忙时帮忙拿东西、在无忌打鱼时帮忙含篓子……俨然成了这个家庭中不可或缺的成员。
它也非常乐意为这个家庭效劳……不厌其烦……不叫其累。
就在这宁静又幸福的天地里,张思明和张思汉兄弟正茁壮成长着。他们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不仅模样长得俊俏可爱,张思明还展现出非凡的习武和军事天赋,张思汉也在一旁总是津津有味地看着哥哥练武。
每天傍晚,张无忌和赵敏都会带着张思明到屋前的草地上练习基本功,“阿汉”则咬着张思汉的小衣角跟在后面,跌倒了又扶他起来,站起来后张思汉小小的个头还没狼身高,却生来就不怕它,就算跌倒在它的腿肚子下,也从来没被吓哭过,“阿汉”会小心翼翼退后,轻轻咬着袖角扶起他。附近几户牧民家大点的孩子看见“阿汉”都怕,总是躲得远远的。从来没有孩子敢欺负两兄弟,“阿汉”成了最强悍的保镖。
张思明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活力,一招一式学得有模有样。张无忌先从最基本的马步开始教起:双脚平分开、稳稳站立住、眼睛看前方、开始扎马步、左右分出拳……他小脸绷紧,额脸上汗水岑岑也不去擦,一副认真的模样。赵敏则在旁边为他加油鼓劲,偶尔还会纠正他的动作。虽然张思明年纪小,才九岁,但学起武功来却格外专注,从未有过一丝懈怠。他知道父母都是武林高手,自己长大后也要和他们一样厉害。
在父母的悉心教导下,张思明的武艺进步很快。他不仅学会了马步,还学会了简单的拳法和剑法。每次练习完武功,张思明都会满头大汗,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满足和自豪。他喜欢拿着小木剑,在草地上挥舞,和“阿汉”对决,仿佛自己就是一位大英雄。
张无忌和赵敏看着大儿子读书成绩也好,练功还如此努力,每天回去后还要按时完成作业,准点睡觉起床,心中满是欣慰。
他们相信,在他们的教导下,张思明一定会成为一名“文武双全”的高手或军事家,将来长江后浪推前浪,必能继承和发扬他们的衣钵。
春来草长,牛羊繁衍;夏至花开,蝶舞蜂忙;秋天丰收,粮鱼满仓;冬冷雪来,藏肉储粮……他们一家“五口”,日子过得简单而惬意。
再说回赵敏的娘家蒙古汝阳王府这边。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当初因女儿敏敏特穆尔(赵敏)以死相威胁,被迫撤军离开中原,后来在与朱元璋的边境冲突中战败,退回漠北。
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汝阳王被降将田丰、王士诚刺杀受了重伤,幸得王保保(郭廓帖木儿)带领大军及时赶到,才将他救了出来。
至正二十七年(1367年)秋,朱元璋派徐达、常遇春等大将大杀元大都、赶走元顺帝(妥懽帖睦尔)后,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正月初四,朱元璋在应天(南京)称帝,改国号为“大明”,年号“洪武”。
蒙古人在中国统治了九十七年,如今兵败如山倒,丢失大好江山,元朝大势已去,犹如风中残烛摇曳,元顺帝自然气急败坏……但他仍以自己是“北元元顺帝”自称。
明朝势力如日中天,不但收回汉土,还深攻蒙地,洪武元年(1368年)冬,朱元璋又派蓝玉杀到了本是蒙古领地的捕鱼儿海,还不断北侵。在这种局势下,汝阳王作为元朝重臣,本应全力以赴保家卫国,可他却因女儿敏敏特穆尔(赵敏)的“叛国”行为,顺帝几次三番要将他满门抄斩,陷入巨大困境。赵敏身为蒙古郡主,却与敌人明教教主张无忌私定终身,还帮助魔教和义军杀害自己同胞,这无疑是给元朝脸上抹黑,让本就处于劣势的元朝更加颜面无存。顺帝本就因元兵大败而满腔怒火,又出了叛徒赵敏这档子事,自然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汝阳王身上。
汝阳王虽劳苦功高,老当益壮,且一直与儿子王保保在前线抵抗明军,但顺帝认为他教女无方,对赵敏的叛逆行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汝阳王选择是满门抄斩,还是交出女儿,二者必选其一。
汝阳王也不知道女儿在哪里。就算他知道,也不会交给顺帝。
就这样拖着,顺帝念着汝阳王父子多年来抗明有功,没多再深究。
直到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冬,北元的最后一股残存势力被明军蓝玉彻底消灭,顺帝气急败坏之下,再次想起“叛贼赵敏”,于是宣汝阳王父子进殿。
王保保挺身而出:“陛下,你给小臣半年时间,我必交出妹妹。”
顺帝大怒:“你莫不是要逃跑?”
汝阳王双膝跪地,抱拳猛拜:“陛下放心,老臣全家待在王宫不走,只派小儿一人出宫,如小儿半年不回,随陛下处置。”
顺帝愤愤咬牙,仍然不肯松口,想来想去,都是敏敏特穆尔的错。
众文武大臣赶紧跪地求饶,冒死进谏:“念及汝阳王昔日劳苦功高,王保保抗明有功,建议陛下可将汝阳王削去官职,暂免一死,以观时效。若半年后王保保不能押回其叛妹,再抄斩收家不迟!”
顺帝闻之有理,便下令王保保速速寻找叛妹敏敏特穆尔的下落。
王保保听说妹妹和那个明教教主张无忌在朱元璋那个狗皇帝的压迫下,早就退出江湖,听说后来到蒙古隐居了,但也不知到底在哪里。
一日,他化作平民,上街买菜,听一些小商贩在议论,说西边的科布多省阿尔泰山旁,住着一对神奇的夫妇,男的约三十岁,长得眉清目秀,女的约二十七八岁,也是气质天成。王保保赶紧凑过去问:“你们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吗?”“不知道。”其中一人回答,“听说那男的非常厉害,去年在额尔齐斯河居然徒手抓了一条三百多斤重的‘河龙’水怪,还当场给三十多人每人分了十多斤的怪鱼肉,听说那水怪在河里为非作歹好多年了,之前吃了好多牧民的牛羊。打那以后,牧民们的牛羊就再也没丢过了。”王保保闻言惊喜,找了支笔,记下了大概位置。
他觉得那两人肯定就是张无忌和他妹妹了。一则年龄相仿,二则蒙古人虽彪悍勇猛,但却没一个人敢下深水去抓“河龙”的。
他回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父王,汝阳王却没有半分惊喜,他面露难色,对儿子说:“就算把她带回来了,陛下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敏敏可能还会被砍头示众!”王保保觉得父王言之有理,顺帝大败,正无发泄之处,难保他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父子俩一时束手无策,去找也不是,不去找也不是,心急如焚。
顺帝又派人来催王保保上路了……王府的人说,早就上路了。
其实王保保根本没走,一则不忍心害妹妹,二则父王病情加重。
自从汝阳王被削去官职,回到王府后,心中的郁结难以消散,女儿赵敏的叛国行为如同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让他愧疚、自责、痛苦不已。王保保因应允顺帝寻其妹妹暂不上前线,前线新派首领的战事更加变坏,明军见王保保没来,攻势愈发猛烈,元军节节败退。压力如山般压在汝阳王身上,在这双重打击下,汝阳王的病情迅速恶化。他原本身体就有些虚弱,如今又经受如此沉重的打击,身体彻底垮了。
他整日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眼神空洞,时而喃喃自语,念叨着敏敏的名字;时而紧皱着眉头,又为前线的战事担忧。医生们来看过多次,都表示汝阳王这是心气郁结,再加上年事已高,身体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多重打击,若是再无好转,只怕是危在旦夕。
王保保和府中的下人们也都忧心忡忡,生怕汝阳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一日,汝阳王差人悄悄把王保保一个人叫到他病床边,说话微弱:“保儿啊,你既然已打听到敏敏下落,不妨出去找找。如果找到,就和她说说情况,她愿意回来就带她回来,不愿意回来绝不要勉强。她如果回来了,我们就全家向陛下请罪,愿意削官为民,交出王府,贬为平民,只求保命;如果找不到,你就像妹妹这样,丢弃王府和一切身外之物,找个地方去逃命吧,父亲,活不了几日了……你要记住:你只有她这一个妹妹,他也只有你这一个哥哥;我更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也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们以后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有事要互相帮助。”
王保保跪在床榻前,闻父王所言,早已泪目满面。
洪武四年(1371年)秋。
九月初五。王保保从繁华的王府出发,踏上了寻找妹妹的征途。
他只带了些银两衣服,再带上四个忠诚的家丁,一人一匹马,五个人策马扬鞭,一路向西,朝着额尔齐斯河和与阿尔泰山方向西进。
汝阳王府逐渐在马后视线中远去。
此行,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第二节兄长造访
一路上,王保保他们五个人,遭遇了无数的艰难和险阻。
刚出城不久,就遇到了罕见的狂风骤雨。豆大的雨点如冰雹般砸在脸上,狂风卷起地上的沙石,吹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四个家丁们的视线被模糊,马匹也在风雨中踉跄前行。王保保紧紧拉着缰绳,大声鼓励着他们,催加紧赶路。他知道,这只是旅程的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要是半年内找不到妹妹,父王和王府将倾。
穿过一片荒漠时,他们带的水源几乎耗尽。突然又现烈日当空,沙漠里的温度高达五十多度,仿佛能把人肉烤焦。
每个人的嘴唇都干裂得出了血,马匹也无精打采地走着。王保保四处寻找着水源,可茫茫沙漠,哪里有一丝水的踪迹,一户人家和河流也没有,连根树和草都看不到。
就在他们几乎绝望的时候,王保保突然发现了远处有一处小小的绿洲,欣喜若狂,匆忙赶至,补充好水源,继续前行。
翻越雪山时,马匹也早就乏力,偏偏又遇到了常年不化的雪崩。这鬼天气,虽是深秋季节,却一会暴雨、一会暴晒、一会又大雪的。因为下大雪,风也大,新雪落入早期裂开的旧冰缝,两不相融,裂口被新下的雪越撑越大,巨大的雪块从山顶滚落,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王保保和家丁们拼尽全力躲避着雪崩,有一名家丁不幸被雪块砸中,受了重伤。王保保顾不上自己的安危,奋力救出,亲自背着他上马,继续前进。
距离虽不到五百公里,却经过十多天的艰难跋涉和餐风露宿。
九月十九下午,王保保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额尔齐斯河与阿尔泰山东边的“月牙谷”村庄。他们见人就打听那个在额尔齐斯河中徒手制服“河龙”的人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张无忌和赵敏的名字没人听说过,因为他们用了新的蒙名,但说起三年前制服“河龙”的那个英雄,却无人不知。在一个牧民的带路下,直到天快黑时,终于看到了一处在山坡洞口处的二层小土屋,一楼下面围满了羊,还有两头奶牛。二楼的灯光亮着,只听见孩子的哭声。
赵敏和张无忌在屋内正准备吃晚饭,小思汉早已饿的哇哇大哭。
王保保站在小屋下,心情复杂。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走上二楼,敲响了门。
门开了,果然是妹妹的家,敏敏特穆尔出现在门口,看到王保保的那刻,她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和激动:“哥哥……是你?”
赵敏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瞬间涌出了泪水。
他们兄妹,一晃都十三年没见了。
王保保看见妹妹流泪,眼眶也红了,他上前一步,一把紧紧抱住了多年不见的妹妹:“敏敏……妹妹……我和父王……都好想你!”
张无忌也没想到这个只在战场上打过交道、从无私情的大舅子,会突然找到这里来,他脸上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微微一愣后,赶紧让兄妹和几个随从进屋内坐下,又端上一大盘水果,逐个泡茶倒奶。
“敏敏,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王保保的声音,仍然有些哽咽。
张无忌上前行礼:“王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王保保看着张无忌,心中五味杂陈,这是曾经的敌人首领,也是拐走妹妹的男人……被张无忌一声“王兄”叫得有些惊诧,一时无语,但多年的战乱和奔波,让他早已疲惫不堪,他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这时,张思明从屋里跑了出来,好奇地看着王保保五个人。
赵敏蹲下身,抚摸着张思明的额头,对他说:“思明,这是舅舅,快,叫舅舅。”
张思明看着王保保,甜甜地叫了一声:“舅舅。”
王保保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外甥,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递给张思明:“这是舅舅送给你的见面礼。”
张思明接过玉佩,高兴地笑了起来,叫道:“舅舅,还有弟弟呢。”
王保保回头,发现一个两岁多的小男孩,竟在厅炕上倒头睡在一匹大狼的肚子上,刚才还饿得哇哇大哭呢,现在这么快就睡着了……
狼肚子一起一伏地打着狼鼾,小家伙的头也跟着一起一伏,很是享受……
“那是我小儿子张思汉,还有那匹狼,也叫‘阿汉’,和思汉一个名字。它还是小家伙的‘哥哥’呢!”赵敏看到哥哥几个人不解,告诉他们,又看到小儿子和狼崽依偎着,小头随狼肚子一起一伏,一时破涕为笑。
王保保看着赵敏和张无忌,心中五味杂陈,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赵敏看着王保保,心中也满是愧疚和担忧,她知道,哥哥这次历尽千辛万苦来找她,一定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八个人好好地先吃饭。张无忌又忙着去厨房蒸饭,加了好几道菜。
吃过饭,王保保五人精神好了很多,又分别洗完澡,两个孩子都睡了,王保保让四个家丁在张无忌的安排下找了个地方,铺上板子睡觉。
四周归于寂静。王保保和妹妹与“妹夫”说起了王府的遭遇……
赵敏听哥哥说完,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张无忌扶手安慰。
看到妹妹如此伤心,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回房间休息。
一夜到天亮,赵敏辗转反侧,思前想后,无法入眠。
在她的记忆深处,父亲汝阳王的身影,总是那么高大和温暖。小时候,父亲总是将她高高举起,放在自己的肩头,让她骑在脖子上,拉着她小手在王府的花园里奔跑,她坐在父亲的肩头,看着府中的景色,笑得格外灿烂……父亲对她的疼爱,就像那无尽的草原,宽广而深沉。
她生来倔强,每当她犯了什么错误,父亲也总是只轻轻地责备几句,然后便用他那宽厚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下次不要再犯。她还记得,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母亲最心爱的花瓶,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父亲后来没有责怪,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她“小心点!”
长大后,父亲对她的宠爱也从未减少。父亲总是尽力满足她的一切要求,无论是她要多少钱,还是她想要的珍贵玩物,还是她对外面世界的好奇,父亲都会尽力去满足。父亲对她的教导,也让她受益匪浅。父亲告诉她,要做一个有担当的人,要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困难。
后来,父亲派她去讨伐中原武林……结果,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爱。
如今,得知父亲因为自己而病重,赵敏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担忧。她想起父亲曾经对她的疼爱和教导,想起父亲为了元朝和家族付出的一切,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回到父亲身边,陪在他床前,弥补自己过错。
她深知,自己帮助张无忌杀害同胞的行为,在元朝看来,无疑是严重的叛国罪。她想起那些曾经在她手下丧生的同胞,想起那些无辜的生命,她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和痛苦。要不是如此,汝阳王府也不会……
她曾是蒙古的郡主,肩负着守护国家和剿灭中原武林的使命。可如今,她却背叛了自己的国家和民族,成为了元朝的敌人。她知道,自己的行为给元朝带来了巨大的耻辱,也给父亲和兄长带来了巨大的祸端。
她想起那些曾经和她一起长大的同胞,那些汝阳王的兵,有些曾经一起玩耍、一起学习过,她对他们有着深厚的感情……可如今,她却亲手伤害了他们,她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他们,无颜面对自己的国家和人民。
这种愧疚感,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是无法弥补的,她只能默默地去承受这份愧疚,希望有一天能够为自己的错误赎罪。
她也明白,如果自己选择回去面对这一切,可能会面临被杀头的惩罚……但她,愿意承担这一切后果。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她要为她的任性而负责。
俗话说:眼不见为净,不知者不烦。
可是,她的哥哥,还是把这些她本不知道也没看到的“噩耗”给带过来了,尤其是父亲的“苦痛”。
而她对张无忌的感情,却又是她生命中最重要最重要的存在。
从第一次见到张无忌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深深地爱上了这个男人:他的善良、勇敢、宽容,让她倾心;他的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悟性奇高,令她仰慕;他看起来傻乎乎,却大智若愚,令她有种好奇……
在这段隐居的日子里,他们相互陪伴,相互扶持,生了两个儿子,共同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她知道,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张无忌都会理解和支持她。
两个儿子,张思明和张思汉,更是她心中不舍的掌上宝贝……
看着这两个小小的生命在一天天长大,一天天懂事,她的心中充满了喜悦和自豪。她看着老大学习武功,看着老二烂漫玩耍,还有狼崽‘阿汉’……她觉得现在就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
可偏偏这时……
如果她选择回去,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见到张无忌和两个儿子,一定会被皇帝问罪甚至杀头。
一想到可能会和他们永远分开,她的心又像被刀割一样疼痛。
她担心自己回去后,再也无法回到他们的身边,这好不容易的一家人就散了。她更担心两个儿子还小,没有她在身边,能不能健康成长。
她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不安之中。
这种事——放在谁身上,也难以取舍。
一方面,她对父亲和兄长有着深厚的感情,她希望回去探望父亲,为自己的错误赎罪;另一方面,她又对张无忌和两个儿子有着深深的牵挂,她害怕自己回去后会永远失去他们。
她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她只能在这个痛苦的深渊里挣扎,能够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真是艰难的选择,没有最艰,只有更难。
……天亮了,大家都起床了……赵敏才开始呼呼大睡……
梦中……她梦到了父亲,白发沧桑……王府,早已凋零……
不用说,张无忌也知道她是一夜未眠,难以取舍。
他轻轻地关上房门。
一连几天,张无忌看着赵敏陷入痛苦的挣扎,他的内心也极为煎熬。他深知赵敏对父亲的深厚感情,那是一种无法割舍的血脉和深爱。
父亲病重,王府衰败,赵敏心中自然又是愧疚又是担忧。她若不回去,定会一生难以释怀;可若回去,又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明知此行危险,可能一去不回,张无忌怎会不担心。但他也明白,赵敏是个有担当、重情义的人,她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他理解赵敏对“叛国罪”的愧疚,那是一种对国家和人民的负罪感。赵敏虽然爱他,却也放不下自己的国家和同胞。拿国家利益和个人家庭比较起来,肯定是国家利益为重。他更知道,赵敏对他和孩子们的感情有多深,自己和两个儿子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甚至是全部。离开父子三人,她的心也会被掏空,如同行尸走肉。
张无忌也开始纠结起来,不知如何取舍,在大孝爱与小家庭之间努力寻找着平衡。他既不想让赵敏背负愧疚和遗憾,又担心她的安危。
他告诉自己,无论赵敏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尊重和支持,因为他爱赵敏。爱她,就得给她尊重。她相信赵敏的勇敢、善良和担当,他愿意和她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雨甚至摧残——即使一个人带大孩子。
又是一天,天黑了,赵敏终于睡醒了。
张无忌轻轻推门,握住赵敏的手,看着她又是哭了一夜的样子,眼眶早已红肿,心中满是怜惜。
“敏敏,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也很纠结。但你一定要明白,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你决定回去看望父亲,我虽然担心,但也会陪你一起去。我们一起面对顺帝,一起承担后果。”
赵敏抬起头,看着张无忌,眼中满是感激:“无忌,我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和思明思汉。”
“别怕,敏敏,有我在呢。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你是汝阳王的女儿,顺帝就算要惩罚你,也不会太过分的。而且,你回去也是为了尽孝和赎罪,这是人之常情。我相信,你的父亲和兄长也会保护你的。”
“还有,这只是顺帝借机生气,就算你不出卖王府不出卖国家不杀害同胞,元军迟早也会被打败的。因为这是大势所趋,是民心所向。”
赵敏哽咽着说道:“可是,我要是回去,我对不起你们;要是不回去,我对不起父王,更对不起国家。我这一走,肯定就再也回不来了。”
“敏敏,别这么说。你为了我,已经付出太多了。现在,该是我为你考虑的时候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顺从自己的内心,做出你认为更正确的决定就好。”
赵敏已累了,几天没吃饭。这几天冥思苦想,面色也憔悴了许多。张无忌紧紧拥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心在颤抖滴血。
他知道,赵敏此刻需要他的支持和安慰,他愿意成为赵敏最坚实的后盾,陪她度过这个最艰难的时期。
躺在心爱的人怀中,赵敏往事仍然历历如影:父亲的身影如巍峨的高山,一直支撑着她成长,父女之间的深厚亲情,在此刻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到父亲身边,她无法忍受父亲在病重之际,自己却远在偏远漠西,无法忍受王府和皇门即将凋零落幕,更无法忍受离开这个小家,离开自己的爱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自己个性叛逆所致……这种愧疚和担忧,像一把重锤,不断敲击她的心。
尽管回去,可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甚至有去无回,但她觉得,只有回到父亲身边,为自己的叛国行为赎罪,让父亲病情好转,让王府重归荣光,让自己面对顺帝的处罚,才能让自己的内心得到一丝安宁。
她想起父亲曾经的疼爱和教导,想起父亲为国家和家族付出的一切,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责任。
正决定要随兄长回去,又想起自己对张无忌和两个儿子的牵挂,成为她回去的唯一阻碍。她继续煎熬着……不知不觉在无忌怀里睡着了。
醒来后,继续冥思苦想……终于……终于……还是决定要回去!
她相信她的决定,无忌会理解,等两个儿子长大后,也会明白母亲的煎熬和苦心。她告诉自己,这是她必须要面对的挑战,她要为父亲、为自己的良心,去承担这一切。
山雨欲来风满楼,再拾斗志朝天阙。
他和无忌、大儿子说好了,她还是要回去,拜托无忌一定要带好两个儿子。如能回来,则白头到老;如回不来,就当赎罪。
赵敏站在小屋前,看着张无忌和张思明张思汉,眼中满是不舍。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张思明的头,眼中泪光闪烁。
“思明,额吉要离开一段时间,你要好好听阿布的话,努力练武,知道吗?”
张思明看着赵敏,小脸上露出疑惑和不安:“额吉,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赵敏强忍泪水,微笑着说:“额吉要去看看外公,很快就回来。”说完,她又亲了亲睡着在无忌怀里的思汉小脸,满眼流泪。
张无忌走上前,紧紧握住赵敏的手:“敏敏,你一定要小心,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赵敏看着张无忌,心中满是深情、感激和不舍。
“无忌,我知道,我会尽快回来的。”她紧紧拥抱着爱人,感受着可能永别的最后温暖,又抱了抱思明,又接过无忌怀里的思汉,亲了又亲,仿佛要将这份家庭的温暖带走,永远留在心中。
洪武四年(1371年)九月二十八,赵敏依依不舍地跟着兄长五人上马而去。跑了几步后,她又调转马头回来,下马回头看着张无忌和他怀里的张思汉,还有站在原地擦泪的张思明,泪水再次夺眶……
一家四人再次抱在一起……
王保保五人立在远处,也悄悄拭泪。
她知道,这一别,可能是永别……但她,还是要回去面对。
她最后挥挥手,和王兄及家丁们策马而去。马蹄得得,不再回头。
张无忌和张思明站在原地,看着赵敏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不舍和担忧……却又无能为力。
即使他武功再高,计谋再强。
但这——不是敌死我活的拼杀。
第三节大元已亡
一路行走了二十四天,又经历了大雪、暴雨、酷暑和白天热晚上冷,快到家时又北风卷地,冰霜扑面,凛冽如刀。
洪武四年(1371年)十月二十二,六人终于到达哈拉和林汝阳王府。
草原上的初冬,早就开始下雪了。
汝阳王府,帐外传来急报:王保保已将妹妹敏敏特穆尔带回王府。
王保保——蒙名叫“扩廓帖木儿”,汝阳王之子,北元最后一位名将。他自幼随父征战,精通兵法,曾组织北元军反攻山西、甘肃、青海、陕西、河北、山东,一度令明军闻风丧胆。
然顺帝逃跑、元廷覆灭一战,他也无力回天。如今虽仍掌兵权,但大势已去。此次奉命追查妹妹下落,历时两个多月,终于寻得并带回。
王保保带回妹妹,并未立即交予顺帝,而是返回王府,打算先休整几天再说。此时汝阳王已重病卧床,骨瘦如柴,双目无神。
汝阳王听闻女儿归来,竟挣扎起身,命人抬担架至前厅迎接。
赵敏一见父亲,扑通跪地,泪如雨下:
“父亲……女儿……回来了……您的敏敏……回来了……是女儿不孝……是女儿……连累您了……”
汝阳王欲下担架,被赵敏双手扶住:“父亲……不要下来……”
两个抬担架的人立刻将担架放在地上,赵敏跪地,前移三步。
汝阳王颤抖着伸出双手,轻抚女儿脸和头发,声音微弱却坚定:
“敏儿……我的孩子……你回来就好……为父从未怪过你……你只是……选择了你心中的道……选择了你爱的人!”
赵敏抱着父亲的头,失声痛哭:“可女儿的选择,却让父亲蒙羞,让家族覆灭,让皇帝生气,让国家丢脸!”
汝阳王缓过气来,闭目长叹:“大元之亡,非因一人之叛,乃因天命已去。我父子一生,为元室尽忠,然民心尽失,汉人皆归朱元璋,此非人力可挽。你助明教……或许……也是顺应天意。”
王保保立于一旁,眉头紧锁,低声道:“父亲,陛下已下旨,要您携我兄妹三日内入帐请罪。如若不从,恐遭灭门之灾。”
汝阳王缓缓睁眼,目光如炬:“好……我察罕帖木儿一生无愧于大元,今日便以老臣残躯,再为女儿求条生路。”
三日后,洪武四年(1371年)十月二十六,风雪漫天。
汝阳王命人以毡毯裹身,躺于担架之上,四名家丁抬担,王保保与赵敏左右扶持,步行前往顺帝大帐。三人皆去冠去甲,身披素袍,王保保背负荆条,赵敏双手反绑,身后数十亲兵皆解甲随行,状若囚徒。
大帐之内,百官列立。
元顺帝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端坐金座,面沉如水。见三人至,冷声道:“汝阳王,你,还有何话可说?”
汝阳王在担架上挣扎欲起,王保保急忙扶他半坐架上。老人喘息数声,对空朗声道:“臣察罕帖木儿,自弱冠从军,平红巾、定河南、守大都,三十年来未尝一日懈怠。臣子扩廓帖木儿,亦率军抗明,血战不降。臣女敏敏特穆尔,臣虽有失察之罪,然其初衷或为救苍生,免于战火,并非有意叛国。今臣愿以一生功勋,抵女之过。臣愿削去王爵,交还王府,父子贬为庶民,永不涉政。只求陛下开恩,饶老臣小女一命。”
帐中众人,无不动容……顺帝闻言,也心之一震,却又放不下面子。
左丞相也先帖木儿出列,拱手道:“陛下,汝阳王父子忠烈可表,今愿自贬以赎女儿罪,实乃忠臣风范。若诛杀忠良之后,恐令天下寒心。元朝本已无将,如再杀之,国之将亡。不如依其所请,以示皇恩浩荡。”
右万户忽都帖木儿亦附和:“敏敏特穆尔虽曾助明教,然其智谋皆用于制衡江湖,并未直接伤及朝廷命官。且彼时天下大乱,各为其主,何谓叛国?今大元式微,更应团结宗室,共图复兴,岂可自断臂膀?”
顺帝脸色阴晴不定……他目光扫过赵敏,见她虽被缚,却昂首挺立,毫无惧色,眼中竟有不屑之意,本打算开恩,此时不觉怒火顿起。
“你!敏敏特穆尔!”顺帝厉声喝道,“你可知罪?”
赵敏冷冷抬头,声音清亮:“我知我助明教,然我不悔。元朝暴政,苛税重役,汉人百姓,十室九空。明教虽为江湖草莽,却倡‘驱逐胡虏,恢复中华’,顺应民心。我助张无忌,非为叛国,而为救汉民于水火。蒙汉百姓,皆为善民。若此为叛,我愿受死,绝不低头!”
“放肆!”顺帝拍案而起,“你一介女子,竟敢在此大放厥词!来人,将她拖出去,斩首示众!”
帐外武士应声而入。
王保保猛然跪地,叩首泣血:
“陛下!我父已病入膏肓,愿以全家之功,换我妹妹一命!若陛下执意要杀她,臣唯有自刎于此,以明忠心!”
汝阳王亦在担架上挣扎道:“陛下……老臣只唯此独女……若她死,老臣亦不能独活,马上摔死于大殿……求您……陛下……开恩……”
帐中一片寂静……全场文官武士,脸上戚戚,顺帝也微微动容。
妥懽帖睦尔也深知汝阳王父子抗明之功,若今日诛杀赵敏,恐激起本就剩余不多的旧部和边关将士离心。
他思忖良久,缓缓坐下,冷声道:“念汝阳王一生忠勤,朕暂且饶她一命。但叛国之罪,不可轻赦——来人,即刻削去汝阳王官爵俸禄,汝阳王府收回,全部家产充公,父子贬为庶民,永不录用。敏敏特穆尔,押入大牢,囚禁五年,期满释放。如若再犯,立斩不赦!”
汝阳王闻言,长舒一口气,含泪叩首:“谢陛下开恩!老臣……无憾矣!”
王保保几个欲抬父回府,转过身,见汝阳王握着赵敏的手,只说了一句话:
“敏儿,好好保重!五年后,去找你的张无忌,别再回来!”
赵敏泪流满面,让人放下担架,匐着父亲,长跪不起……
全场文官武士,包括妥懽帖睦尔,再次为之动容……
三日后,汝阳王在病榻上竟溘然长逝,终年五十八岁。
王府被查封,父子削职,家仆遣散,田产充公。
昔日繁华的汝阳王府,转眼沦为废墟。
王保保携家眷流落草原,与牧民为伍,放羊养牛,粗布麻衣,再无往日威仪。
他每日清晨立于山丘,遥望南方,眼中既有不甘,也有释然。
而赵敏,则被关入北元最北的冰牢——那是一座建于冻土之上的石室,冬日寒气刺骨,夏日也阴冷如冰。她每日仅得粗粮一碗,清水一瓢,保其活命。
顺帝几次派人来劝服纳为其妾,她始终挺直脊背,不乞不求。狱卒皆知她是前郡主,又性格暴烈,也无人敢近身说情。
就这样,赵敏默默忍受着日复一日的煎熬……常于夜深人静时,默诵明教经文,或低声吟唱汉地小调,歌声凄婉,透着不屈。
再说张无忌这边,见赵敏一去半年多不返,担心她出了事,两个孩子也成天问:“额吉什么时候回来?我想额吉了!”大的还好哄点,小的更是一想起额吉就哭……
孩子一哭,他也想他的敏敏了……
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
赵敏是为了自己才遭此罪,总不能丢下妻子不管。他思考再三,决定在牧民中挑选一个善良女人来照顾孩子。
听说他要去救妻,附近几个老额吉都说要帮他照顾孩子,不要钱。
张无忌感激,把孩子和牛羊托付给邻居牧民额吉,还是给了十两银子,邻居夫妇坚持不要,无忌坚持要给,说孩子和牛羊就拜托你们了。说完骑马东去,两个孩子,还有“阿汉”,又流泪目送到看不见踪影。
找自家不好找,找汝阳王府容易得多。蒙古百姓,谁人不知?
一路打听,一路向东北进发,不到半月,他就找到了汝阳王府。
不料看到王府已不复昔日繁华,他不知汝阳王已去世,更不知王保保已被贬,偌大的王府,只有一个清洁老头在门口扫地。
他上前打听,清洁老头哭诉着告诉了他王府的真实情况。
张无忌也不想去找顺帝闹事,一则是怕给敏敏再添麻烦加重刑期,二则是怕自己也深陷虎口,不是自己怕死,主要是家中孩子没人照顾。想想五年时间,也不算太长,自己一个人带两孩子苦一苦、挺一挺就过去了,毕竟对于他的国家来说,赵敏确实是犯了大错,“罪”也应得。
只是,对于从未谋过面的岳父大人——汝阳王——他倍感心酸!
还有大舅哥——王保保——他是个好人,将来有机会,要好好报答他。
他对着汝阳王府大门,磕了三个头,便策马回去。
五年光阴……听起来很长……转过去很快……如风而逝。
洪武九年(1376年)十月二十六,依旧初冬,下着大雪,路面白茫茫一片,草原进入冬眠。
王保保手持顺帝赦令,亲赴冰牢来接妹妹。却不料,“妹夫”张无忌早已等在冰牢门口,身上落满了雪花,看来一定在风雪中等待了很久。王保保一时触动,走过去握手,“张教主……是你?你怎么来了?”
“你妹妹赵敏,她也是我的妻子,我,当然要来。”张无忌打趣道。
“你怎知道她今天出来?”王保保疑惑。
张无忌便老老实实地把四年多前来找过她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王保保竟一时感动……他原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父王、母妃和自己爱她。
时间快到了,王保保让张无忌在门口等着,自己持赦令进去接。
冰牢院内,兄妹相见,无言相拥。
良久,王保保低声道:“妹妹,这五年苦了你了。”
赵敏微笑,“不苦。我心中有光,便不惧黑暗。”
出到门外,竟见自己朝思暮想的他——张无忌,也站在门口,冲他微笑,伸开双臂走过来,他身上早已成雪人。
赵敏按捺不住,冲过去紧紧抱住爱人,用脸贴住他雪脸,又朝他脸上哈了几口热气,雪脸逐渐融化,猛然亲几口,又把手伸进他肚子里,也不管哥哥是否在场,拉出搓了搓手,自顾自说道:“哎呀,暖和多了。”
赵敏转过身,又抱住哥哥:“哥哥——你真好!”
王保保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当年赵敏与张无忌当年的定情之物,曾在万安寺中遗失,王保保竟派人寻回。
“敏敏,带上它。这是属于你们二人的礼物。我虽为元将,却敬他是真英雄,是真男人。”
三个人,六只手,在冰牢外,紧紧地搭在一起,又团团抱住。
王保保提议,先去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去父亲坟墓拜拜。
汝阳王坟头,早已长满枯草,在大雪下压湿,看着凄凉。
“父亲,您征战一生,战绩赫赫,却落得如此场景……都是因我……”赵敏跪在坟头,泣不成声,两个男人也跪在两边磕头。
张无忌含泪在岳父坟前承诺:必定照顾好赵敏、照顾好孩子、安心过日子、不再参与江湖之事。
王保保又从怀里掏出一封短信,是父亲亲笔写给赵敏的:
“敏儿……我的爱儿……父亲要走了……等不到你出来了。你既然选择,就不要后悔,和张教主好好过日子。父亲从未怪你,哥哥也从未怪你,整个汝阳王府,都从未怪过你……走好你自己将来的路……我要去找你额吉了……不要为我难过……来生有缘,再做父女!
——爱你的:察罕帖木儿”
赵敏看完信,再次热泪盈眶,抱着哥哥在坟头痛哭。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父亲更爱自己:他爱得那么深沉、爱得那么伟大、爱得宁愿毁掉自己、爱得宁愿毁掉王府。
张无忌提议为父王守灵三日。
也许以后……再少回来。
赵敏一直跪到天黑,两个男人也在旁边陪跪,不断烧着冥钱。
三日后,两人和哥哥别过,各回各家——二人四手紧握:“哥哥保重!”
又见风来,马鬃扬雪,双方身影渐行渐远,最终融入天际。
曾经辉煌数十年的汝阳王王府,早已湮灭于风雪之中。
王保保跑了一会,依依不舍,又吁马回头,望着妹妹和“妹夫”张无忌远去的漠西方向,久久伫立。
身后,有放羊的牧童唱起汝阳王府的蒙古长调,歌声苍凉,回荡在无垠天地之间:
“昔日王侯今牧羊,金帐倾颓草茫茫。
女儿一去不复返,唯有孤魂守北疆。”
数月后,元顺帝妥懽帖睦尔病逝于应昌,终年五十一岁。
其子爱猷识理达腊继位,改元“宣光”,称“元宣帝”。
然国势已退,不可逆转,只成追忆……
王保保被爱猷识理达腊重新启用……然兵少将寡,终无力回天。
大元已亡,江湖亦远。
元换明朝,兵强炮坚。
唯有情义,方可永存。
穿越风雪,历古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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