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清晨的早读课，县中学的教室里琅琅书声此起彼伏。曹子微站在讲台旁，看着学生们摇头晃脑地背诵文言文《岳阳楼记》，自己也悄悄拿出英语词汇本，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单词，嘴里无声地跟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书页上，那些熟悉的字母却像是蒙上了一层雾，背了又忘，忘了又背，反复拉锯间，疲惫感悄然爬上心头。

　　“老师，这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先’是什么用法？”一个学生举手提问。

　　曹子微立刻收起词汇本，笑着走上前，耐心地讲解起来：“这里是名词作状语，意思是‘在……之前’……”讲完知识点，她看了看表，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便让学生们自主做题，自己则坐在讲台边，拿出考研教育学课本，快速梳理着教育目的的理论框架。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过，可脑子里的知识点却像是一盘散沙，怎么也串联不起来。

　　下课铃一响，曹子微刚想趴在桌上歇口气，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是当务办李姐打来的，让她赶紧去整理上周校园文化活动的总结材料，下午就要上报给教育局。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走向当务办。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处理文件、回复消息、解答学生问题中悄然流逝。中午，曹子微趴在办公桌上，啃着冰冷的面包，一边刷着考研英语阅读真题，一边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题目里的长难句绕得她头晕眼花，正确率一路下滑，她忍不住烦躁地把笔扔在桌上，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学生，一股深深的迷茫涌上心头。

　　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她每天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工作、备考、家庭，哪一头都不敢放松，可越是努力，就越觉得力不从心。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自讨苦吃？明明可以安安稳稳地当老师，照顾好两个女儿，却偏要选择考研这条艰难的路。

　　下午下班，曹子微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家。一进门，就听到了女儿们的哭闹声。常意正抱着大女儿念念，焦急地来回踱步，小女儿安安则躺在沙发上，小脸通红，不停地咳嗽。

　　“怎么了？”曹子微心里一紧，连忙走过去。

　　“孩子们感冒了，下午开始发烧，还咳嗽，我刚给她们量了体温，都快39度了。”常意的声音里满是疲惫，“我已经给她们吃了退烧药，可效果不太好。”

　　曹子微摸了摸两个女儿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疼得不行。她立刻抱起安安，转身对常意说：“不行，得去医院！”

　　深夜的医院里，灯火通明。曹子微和常意抱着两个女儿，排队、挂号、抽血、输液，忙得焦头烂额。直到凌晨，两个女儿的体温才慢慢降下来，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曹子微坐在病床边，看着女儿们苍白的小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握住女儿滚烫的小手，心里充满了愧疚。如果不是她要考研，就不会每天忙着复习，忽略了对女儿们的照顾；如果不是她一心想突破自己，就不会让整个家庭都跟着受累。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明明已经有了稳定的工作，可爱的女儿，疼我的老公，却还要去追求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是不是真的在没苦硬吃？”

　　常意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递给她一张纸巾：“别这么想，子微。我知道你很累，也知道你很辛苦，但这不是你的错。孩子们感冒是难免的，跟你考研没有关系。”

　　“可是……”曹子微吸了吸鼻子，“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工作、备考、家庭，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平衡。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要不就放弃考研吧，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挺好。”

　　常意沉默了片刻，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子微，我知道这条路很难，但你不能放弃。你还记得你当初为什么要考研吗？你说你想突破自己，想给孩子们做个榜样，想让自己的人生有更多可能。这些，你都忘了吗？”

　　曹子微愣住了。是啊，她当初之所以决定考研，就是想证明自己，想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有意义。可现在，仅仅因为一点困难和疲惫，她就要放弃吗？

　　“我知道你现在很迷茫，也很疲惫，但请你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常意的声音很温柔，却带着一股力量，“家里的事有我，孩子们我会好好照顾，你只管专心备考。就算最后没有考上，我们也不会后悔，至少我们努力过了。”

　　看着常意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病床上熟睡的女儿们，曹子微的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她知道，常意说得对，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难就放弃自己的梦想。虽然这条路很难，但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看到希望。

　　她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嗯，我不放弃。等孩子们病好了，我会重新调整状态，继续备考。”

　　窗外的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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