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另有白月光

　　云舒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浮了许久。

　　意识如同散落的碎片，缓慢地重新汇聚。最后停留在记忆里的，是登顶瞬间的天地异象，以及那道冰冷探究的目光。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白玉天阶或是围观人群，而是一间素雅洁净的房间。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宁神香气，周身虽然依旧酸痛无力，但体内那股耗尽的虚弱感已消退大半，一股温和的药力正在四肢百骸间缓缓化开。

　　“你醒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云舒偏过头，看见林风执事正坐在桌旁，手中端着一杯清茶，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林执事……”云舒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林风用眼神制止。

　　“不必多礼，你心神体力消耗过度，还需静养。”林风放下茶杯，走到床边，目光中充满了欣赏乃至一丝惊叹，“云舒，你可知你创造了何等壮举？登顶九重天阶，引动天地异象！自本门立下此天阶以来，能做到者，屈指可数！”

　　云舒怔了怔，回想起登顶时的艰难，以及最后那道目光，心中并无太多欣喜，反而有些恍惚：“我……我只是想登上去看看。”

　　“好一个‘只是想登上去看看’！”林风抚掌笑道，“正是这份纯粹坚定的向道之心，方能助你冲破重重阻碍。如今宗门上下都已听闻你的名字，几位首座长老更是对你青眼有加，稍后恐怕少不了一番争抢。”

　　首座长老？争抢？

　　云舒有些茫然，他对于云梦泽的权力结构并不了解，但也明白“首座长老”地位尊崇，远非外门执事可比。

　　“你且安心休养，待精神好些，自会有人带你前往‘问道殿’，届时掌门与诸位长老都会在场。”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鼓励，“这是你的机缘，务必把握住。”

　　林风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便留下云舒一人静养。

　　房间内重归寂静。云舒躺在榻上，望着素色的帐顶，心绪难平。从青云镇的凡尘少年，到如今万众瞩目的仙门新星，这转变太快，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他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登顶瞬间，被那道冰冷目光注视时的不适感。

　　那目光，来自谁？

　　休养了约莫两个时辰，房门被轻轻叩响。一名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走了进来，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好奇：“云舒师弟，可是醒了？掌门与诸位长老已在问道殿等候，请随我来。”

　　云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整理了一下身上已被人换过的干净衣衫，跟着那名弟子走出了房间。

　　问道峰顶，问道殿。

　　殿宇恢弘，气势磅礴，白玉为柱，金瓦铺顶，飞檐斗拱间雕刻着玄奥的符文，流淌着淡淡的灵光。殿内空间开阔，庄严肃穆。

　　当云舒踏入大殿的瞬间，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这些目光或温和，或锐利，或探究，或好奇，每一道都蕴含着深不可测的修为威压，虽然并未刻意释放，但汇聚在一起，仍让云舒感到呼吸一窒，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快速扫过大殿。正前方主位上，端坐着一位面容慈和、目光深邃如海的中年道人，想必就是云梦泽的掌门，凌霄真人。而在掌门两侧，以及下方左右，分别坐着十数位气息渊深、形态各异的长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皆是不凡。

　　引他前来的弟子躬身退下，大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掌门凌霄真人率先开口，声音温和，化解了殿内凝重的气氛：“你便是云舒？不错，根骨清奇，心性坚韧，更难得的是道心纯粹。登顶九重天阶，实乃我云梦泽百年未见之盛事。”

　　“弟子云舒，拜见掌门，拜见诸位长老。”云舒依着来时路上那名弟子教导的礼节，恭敬地行了一礼。

　　“免礼。”凌霄真人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两侧，“诸位师弟师妹，此子天赋心性俱是上上之选，不知哪位愿将其收入门下，悉心教导？”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赤红道袍、须发皆张的长老便洪声道：“掌门师兄！此子于幻境火劫中表现尤佳，与吾‘离火峰’功法最为契合，合该入我门下！” 此乃离火峰首座，烈阳长老。

　　“烈阳师兄此言差矣！”一位身着水蓝色长裙、气质温婉的女子淡然开口，“此子心性澄澈，如静水流深，分明更适合我‘碧波峰’的柔水之道。” 碧波峰首座，静涵长老。

　　“哼，水火皆是小道。”一位身形枯瘦、眼神却锐利如剑的老者冷声道，“此子意志如钢，攀登天阶时锋芒隐现，当入我‘天剑峰’，承我剑道衣钵！” 天剑峰首座，剑尘长老。

　　“剑尘老儿，你那天剑峰除了练剑就是练剑，枯燥无比，莫要误了良才美质……”

　　“静涵师妹，你碧波峰阴盛阳衰，岂是男儿久居之地？”

　　“烈阳，你那爆裂脾气，别把好苗子教坏了！”

　　一时间，大殿之内竟如同凡间集市般，几位平日里德高望重的首座长老为了争夺云舒，争得面红耳赤，各不相让。其他一些自知争抢不过的长老，则在一旁含笑观望，或低声交谈。

　　云舒站在大殿中央，听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仙门巨头为了自己而争执，心中五味杂陈。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如此焦点，这与他本性中的安静谦和颇为不符，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掌门凌霄真人看着下方争执的场面，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并未立刻阻止。宗门内良性竞争，也非坏事。

　　就在几位长老争执不下，几乎要挽袖子动手比划一番来决定归属时，一个冰冷、淡漠，仿佛不蕴含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突兀地在大殿中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此子，与我有缘。”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九天之上的律令。

　　整个问道殿，霎时间鸦雀无声。

　　所有争吵的长老都停了下来，脸上露出惊愕、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敬畏的神色。连同掌门凌霄真人，眼中也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大殿入口的方向。

　　云舒也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大殿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道袍，身形挺拔如孤峰青松，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更衬得面容清俊绝伦，如同冰雪雕琢，找不到一丝瑕疵。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如同万古寒潭，淡漠得映不出任何世间色彩，仿佛世间万物，皆不能入他眼，动他心。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散发任何强大的气息，却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月光自他身后洒落，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辉，宛如谪仙临世，月下惊鸿。

　　“谢……谢师弟？” 掌门凌霄真人率先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你怎会出关？”

　　谢师弟？

　　云舒心中巨震。能让掌门称为师弟，且让在场所有长老瞬间噤声的存在他的身份，呼之欲出！

　　清寂峰主，云梦泽战力巅峰，最年轻的首座长老谢无妄！

　　那位只在传说中，连林风执事提起都带着无限崇敬的名字，此刻竟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

　　谢无妄并未回答凌霄真人的问题，他那双淡漠的眸子，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大殿中央的云舒身上。

　　被他目光触及的瞬间，云舒浑身一僵，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彻。这目光，与他在登顶天阶时感受到的那道冰冷探究的目光，同出一源！

　　果然是他！

　　“此子身具玲珑道心，于我有用。”谢无妄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当入我清寂峰。”

　　玲珑道心？

　　云舒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说。难道自己体内那奇异的力量，便是因为这“玲珑道心”？

　　诸位长老面面相觑，脸上神色复杂。烈阳长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接触到谢无妄那淡漠扫过的目光时，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不甘地叹了口气。静涵长老和剑尘长老亦是默然。

　　清寂峰主谢无妄，常年闭关，性情孤冷，从不参与宗门事务，更从未主动收徒。他今日破例出关，亲自前来，只为点名要这个少年，无人敢驳他的面子，也无人能争得过他。

　　掌门凌霄真人深深看了谢无妄一眼，又看了看下方明显被谢无妄气势所慑、脸色发白的云舒，心中轻叹一声，开口道：“既然谢师弟开口，此子又与清寂峰有缘，那……”

　　“你可愿意？”

　　谢无妄打断了掌门的话，目光依旧锁在云舒身上，直接问道。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征求的意味，更像是一种既定的通知。

　　愿意？

　　云舒抬起头，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是因为喜悦，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和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

　　拜入这位深不可测、冰冷如霜的仙尊门下，前途是福是祸？

　　然而，脑海中那道斩裂星辰的孤绝背影再次浮现，与眼前这道月下惊鸿的身影隐隐重叠。一种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以及内心深处对力量的渴望，最终压倒了一切疑虑与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在万众瞩目之下，对着那道月白身影，缓缓屈膝，躬身一拜，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却清晰地说道：

　　“弟子云舒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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