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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再见
这个秋天格外短暂,转眼已是初冬。
CBD的玻璃幕墙映着灰白的天空,沈叙白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楼下街道上提前挂起的圣诞装饰。整座城市都弥漫着节日的氛围。
而那个有着温柔笑意的女孩,自从那顿饭后就没再见过。他几次想给她发消息,却不知该说什么——毕竟连当面交谈时,她都显得兴致缺缺。
沈叙白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感。
敲门声响起,助理拿着文件走进来:“沈律,这是明天开庭需要的材料。”
沈叙白收敛心神,重新投入工作。
下班时已是深夜,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空旷的街道上行驶。不知开了多久,在一个十字路口,黄灯转红,他缓缓踩下刹车。
沈叙白漫无目的望向窗外,目光却骤然定在某处街角霓虹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攫住了他的视线。她穿着咖色短款皮衣,紧身短裤下是一双过膝长靴,恰到好处地裸露出一截白皙的大腿。浓密的波浪卷发随风轻扬,流苏耳环在灯下摇曳生辉。此刻她正与身旁的女伴谈笑,眉眼间尽是明艳张扬。
沈叙白怔住了。
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这确实是温妤。那个初见时穿着卫衣牛仔裤、扎着马尾的“乖乖女”。此刻的她仿佛完全换了个人,像一朵在夜色中恣意绽放的红玫瑰,与相亲那天判若两人。
原来和父母在一起的她,从来不是真实的她。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微震,也瞬间理解了那场相亲中她全程的疏离与淡漠。她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精彩,而他这样按部就班的“正经人”,在她眼里恐怕确实无趣得很。
眼看着她和朋友们说笑着走进一家霓虹闪烁的酒吧,沈叙白还沉浸在惊讶中难以回神。
直到后方传来刺耳的喇叭声,他才发现信号灯早已转绿。在接连不断的双闪灯催促下,他不得不踩下油门驶离。
可是鬼使神差地,在下一个路口他竟调转了方向。
当他站在那家酒吧里时,震耳的音乐声扑面而来。这是沈叙白从未踏足过的世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折返回来。震耳欲聋的电音瞬间将他吞没,斑斓的灯光在昏暗的空间里交错闪烁。他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这里与他平日出入的场所截然不同。
"先生一位?"
一个穿着黑色马甲的服务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音量恰到好处地穿透音乐。
沈叙白的目光仍在场内搜寻,随口应道:"一位。"
"卡座这边请。"服务生做了个引导的手势,带着他穿过舞动的人群。
在路过某个转角时,沈叙白终于找到了那个身影——温妤正坐在不远处的卡座里,举着酒杯与朋友谈笑。流苏耳环随着她仰头大笑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下划出迷人的弧度。
"就这里吧。"沈叙白在距离她两个卡座的位置停下。
"需要什么酒水?"服务生递上酒单。
他随意点了杯威士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方向。此刻的温妤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不再是相亲时那个安静疏离的画家,而是这个夜场里最耀眼的存在。
服务生送来的威士忌在桌上凝成一泓琥珀,沈叙白始终没有碰它。
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身影。卡座里,温妤正与朋友玩骰子,输了便笑着仰头饮尽杯中酒。她指尖夹着骰盅轻轻摇晃时,腕间的细链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松弛又张扬的魅力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沈叙白看见她低头看了眼,是个闹钟界面。她放下酒杯对同伴摆了摆手,作势要走。身旁的女伴拉住她手臂,她凑到对方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即拎起链条小包,利落地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有些虚浮,穿过舞池时险些撞到人。沈叙白立即起身,不动声色地跟上。
夜风带着寒意扑面而来,吹散了满身的烟酒气。沈叙白看见温妤站在路边,正低头摆弄手机,指尖在冷风中微微发颤,几次都没能成功打开叫车软件。一阵夜风卷过,她下意识抱紧双臂,过膝靴上方裸露的肌肤在寒风里泛起细小的颤栗。
他快步上前,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羊毛大衣。
"需要帮忙吗?"
温妤闻声抬头,醉意朦胧的眼底泛起一丝迷茫她看着眼前,带着金丝眼镜,一身正装的男人:"你是?"
这句陌生的问话让沈叙白动作微顿,他不动声色地将还带着体温的大衣披在她肩上。细腻的羊绒瞬间隔绝了寒意,将她整个人温柔包裹。
"沈叙白。"沈叙白有些失落,她居然已经忘了他。
"哦,大律师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歪着头打量他,她今天今天画了细长的眼线,睫毛刷的卷翘,眨眼间投下浅浅的阴影,衬得眼眸深邃勾人。
"刚好路过。"他轻描淡写地带过,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
温妤"哦"了一声,继续低头与打车软件较劲。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照出微蹙的眉头。
"我送你吧。"沈叙白开口。
她抬起头,摆了摆手:"不用麻烦,我自己打车。"
沈叙白没有坚持,只是默默站到上风口,用身体为她挡住凛冽的寒风。他的影子完整地笼罩住她,像一道沉默的守护。
"我的车就在地库。"他看着她在冷风中微微发抖的肩膀,"再等下去要着凉了。"
温妤看了眼始终没有司机接单的界面,终于妥协地收起手机:"那......麻烦沈律师了。"
他护着她走向地库,为她拉开车门。车内暖意扑面而来,他细心地调高空调温度,这才平稳地驶出车库。
温妤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夜色中显得格外柔和。
沈叙白不动声色地调暗了车内灯光,将车速放得更缓。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流淌过一道道温柔的光影。
车在她家楼下停稳,温妤缓缓睁开眼,解开安全带:“谢谢你,沈律师。”声音里还带着些许醉意的慵懒。她拎起包推门下车,脚步仍有些虚浮。
沈叙白看着她踉跄的身影,终究不放心地跟了上去,在电梯门关闭前侧身进入。
“我送你到门口。”
温妤靠在电梯轿厢壁上,揉了揉太阳穴:“我真没事,我还得遛豆包呢。”
原来从酒局早退是为了回家遛狗,自己都醉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遛狗。沈叙白正要开口,电梯“叮”的一声到了楼层。
温妤摸索着从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只亮了玄关一盏小灯。暖黄的灯光下,豆包正蜷在狗窝里睡得香甜。
“豆包,出门啦。”她蹲在狗窝边轻唤。
大金毛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尾巴懒洋洋地摇了摇。温妤转身要去拿牵引绳,却被狗床绊了个趔趄,肩上的男士外套也滑落在地。
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我去遛豆包吧。”沈叙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稳温和。他俯身捡起自己的外套,“你喝了酒,别再吹冷风了。”
温妤有些犹豫。
沈叙白已经拿起牵引绳,熟练地给豆包系上:“交给我吧,你放心。”
这番体贴让温妤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竟下意识朝他鞠了一躬:“感谢沈律师。”
沈叙白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逗得轻笑出声,无奈地摇摇头,牵着豆包出门了。
温妤目送他们离开,这才转身走进卫生间。温热的水流洗去妆容,也带走了酒吧里沾染的烟酒气。待她换上舒适的睡衣躺上床时,醉意和倦意一同袭来,很快便沉入梦乡。
她独居惯了,卧室门总是虚掩着。当沈叙白送完豆包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幕——暖黄的夜灯下,她侧卧在柔软的羽绒被里,卸去妆容的脸庞显得格外白皙清秀,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
豆奶不知何时从地板上轻盈跃上床铺,蹲在枕边朝他发出两声细软的“喵呜”,琥珀色的圆眼里带着警惕,像是在守护熟睡的主人。
沈叙白会意地后退半步,轻轻带上了卧室门。
回到客厅,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被窗前的工作区吸引。画架上还夹着未完成的线稿,书桌上散落着各式画笔和颜料。他俯身细看那些手稿——画纸上,豆包委屈巴巴的坐在地上,豆奶叼着一只毛绒玩具站在猫爬架顶端,每一笔都透着生动的情趣。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画纸边缘,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将散落的手稿仔细整理好放回原处,他最后看了眼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屋,拿起外套悄声离去。
门锁“咔哒”一声轻合,夜色重新笼罩了这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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