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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下的庇护
晚风卷着桥洞外的尘土,在角落里旋出细小的漩涡,带着初秋的凉意,像无数根冰冷的针,刺得人皮肤发紧。许南枝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颤动,贴在滚烫的脸颊上,又被体温烘得微微卷曲,像一团无力挣扎的绒毛。她靠在沈奕柯的肩膀上,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的震颤,滚烫的脸颊隔着沈奕柯洗得发白的校服布料,将热度一点点渗透进去,沈奕柯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灼人的温度,心里的担忧像藤蔓一样越缠越紧,勒得他心脏发疼。
沈奕柯微微侧头,目光警惕地扫过桥洞另一端的三个男人。他们蜷缩在堆叠的破旧被褥里,被子上沾着暗黄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血痕,几个人头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声音模糊不清,偶尔传来几声粗哑的笑,像砂纸摩擦木头的刺耳声响,却没有再过来打扰的意思。他松了口气,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泛起一阵刺痛。低头看着许南枝苍白的脸,她的嘴唇干裂起皮,几道细小的血口子嵌在唇纹里,触目惊心,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的疲惫与痛苦。沈奕柯心里暗暗盘算着,等天亮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找些药,不然她的烧怕是退不下去,伤口再这么感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桥洞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不疾不徐,踩在铺满碎石的小路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带着一种沉稳的节奏,像是有人在刻意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桥洞里的动静。沈奕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收紧手臂,将许南枝护得更紧,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凸起的线条里藏着极致的警惕,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神死死盯着桥洞入口,瞳孔剧烈收缩,做好了随时应对危险的准备——他以为是沈国梁找来了,那个像疯狗一样的男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桥洞门口,中等身材,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胳膊上隐约能看到几道浅淡的疤痕。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外面的路灯灯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只有镜片后的眼睛透着几分锐利,正是他们的班主任鲍福。
沈奕柯愣住了,脸上的警惕瞬间被错愕取代,嘴巴微微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鲍老师。许南枝似乎也被脚步声惊醒,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濒死的蝴蝶扇动翅膀,模糊的视线里出现鲍福的身影,她虚弱地眨了眨眼,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茫然与无助。
鲍福站在桥洞门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两人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模样,眉头瞬间紧紧皱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镜片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瞳孔微微放大,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学生;有担忧,视线落在许南枝苍白的脸上和两人身上的伤口上,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像在审视着什么,目光在两人紧紧依偎的姿态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他沉默了几秒,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响动,快步走了过来,声音带着几分严厉,像平时在课堂上批评学生时的语气,却又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关切,尾音微微发颤:“沈奕柯,许南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这几天为什么没来上学?班里的同学都在问,你们知不知道旷课有多严重?”
沈奕柯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像被砂纸磨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看着鲍老师,这位平时在班里不苟言笑、对学生却格外负责的班主任,此刻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照进了他们灰暗无光的逃亡生活,带来了一丝渺茫的希望,却又让他莫名地感到不安——他不知道该不该将那些不堪的经历说出来,不知道鲍老师得知真相后,会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甚至将他们送回去。
许南枝靠在沈奕柯的怀里,虚弱地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用眼神传递着无助和恐惧,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像蒙了一层雾,看得人心里发紧。
鲍福注意到了许南枝的不对劲,他蹲下身,膝盖弯曲时,衬衫的下摆向上缩了缩,露出腰间的皮带扣,他伸出手,掌心微微张开,想要触碰许南枝的额头,感受一下她的体温。却被沈奕柯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猛地将许南枝往自己怀里拉了拉,身体紧绷着,像一只护崽的野兽,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防备,仿佛鲍老师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不知道鲍老师的出现是福是祸,毕竟他们现在是“逃犯”,是沈国梁口中偷了救命钱的“小偷”,一旦身份暴露,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更可怕的后果。
鲍福的手僵在半空中,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收回手,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语气缓和了许多,像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你们别怕,我不是来批评你们的。我是来这边找人,路过桥洞,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影,走近了才发现是你们。”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的伤口和污渍上,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的担忧越来越浓,“她是不是发烧了?脸色这么差,嘴唇都没血色,身上还有这么多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跟我说实话,不管出了什么事,老师都会帮你们的。”
看着鲍老师真诚的眼神,那双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关切,没有丝毫的鄙夷和嫌弃,沈奕柯心里的防线渐渐松动了。他知道,现在他们走投无路,许南枝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脸颊烫得吓人,呼吸也越来越微弱,继续待在这个满是灰尘和臭味的桥洞里,只会让她的情况更糟,甚至可能危及生命。或许,鲍老师真的能帮他们一把,这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那是刚才奔跑时牵扯到伤口,呛出的血丝,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艰难:“鲍老师,我们……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这几天没上学,是因为……”他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将沈国梁的暴力、醉酒后的殴打,还有他们被迫逃亡的经历,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压抑的哽咽,像是在诉说着一段不堪回首的噩梦,只是隐去了许南枝被张建军虐待的部分,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的伤痛,不想让她再承受更多异样的眼光。
说到最后,他的肩膀微微耸动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助,像一只迷失方向的羔羊:“鲍老师,我们现在身无分文,连一口吃的都找不到,她的伤口感染了,还发着高烧,我们实在走投无路了,只能躲在这里,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鲍福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像是在为沈国梁的暴行而生气,随即又被深深的同情取代。他沉默了片刻,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到的灰尘,语气坚定地说:“你们跟我走,先去学校宿舍住下来,那里至少能遮风挡雨,干净整洁,我再帮你们找些退烧药和消毒的药水,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发烧也得赶紧退下去。”
沈奕柯有些犹豫,他看着鲍老师,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回到学校,会不会被其他同学发现,会不会被沈国梁找到。桥洞另一端的三个男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探过头来,眼神里带着好奇,像在看一场热闹。
“放心吧,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们。”鲍福看出了他的顾虑,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的力度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像是在传递着信心,“学校的临时宿舍现在有空床位,平时很少有人去,很隐蔽,不会有人发现你们的。你们先住下,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比如沈国梁那边,还有你们旷课的事情,我都会帮你们解决,我们慢慢想办法。”
许南枝虚弱地拉了拉沈奕柯的衣角,指尖冰凉,带着一丝颤抖,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像在诉说着自己的坚持不住。她实在撑不住了,身体的疼痛和高烧让她几乎失去了意识,脑袋昏昏沉沉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她需要一个安稳的地方休息,需要药物来缓解痛苦,哪怕只是暂时的安宁。
沈奕柯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的恳求,心里的犹豫瞬间被心疼取代。他点了点头,扶着许南枝,挣扎着站起身,膝盖的伤口被牵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有无数根针在同时扎着皮肉,他疼得龇牙咧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咬着牙,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身体微微晃了晃。
鲍福见状,主动上前,伸出手想要扶许南枝的胳膊,沈奕柯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自己紧紧扶着她的胳膊,手掌用力,几乎要将她的胳膊捏碎,小心翼翼地跟着鲍福往桥洞外走。路过那三个男人身边时,他们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漠然,没有说话,任由他们离开,仿佛他们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走出桥洞,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像一把温柔的刀,刮过脸颊,却让沈奕柯清醒了许多。街道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灯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破碎的拼图。晚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夜晚的寂静。他们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蹒跚地向前挪动着,像两个年迈的老人。鲍福走在前面,步伐沉稳,偶尔回头看看他们,放慢脚步,等待着他们跟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耐心。
一路上,沈奕柯沉默着,心里五味杂陈。他感激鲍老师的帮助,觉得自己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又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天上不会掉馅饼,鲍老师的帮助,会不会带着什么条件?许南枝靠在他的怀里,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脑袋时不时地往他肩膀上靠,像一个熟睡的孩子,只是本能地抓着他的衣角,手指紧紧攥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生怕一松手,就会坠入无尽的深渊。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学校。夜色中的校园格外安静,只有几盏路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洒在操场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是一个个孤独的灵魂。教学楼里一片漆黑,只有保安室的窗户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鲍福带着他们绕过教学楼,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往前走,路边的灌木丛里传来虫子的鸣叫声,此起彼伏,像是一首夜晚的交响曲。来到了教职工宿舍旁边的一栋小楼,这栋楼很旧,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像是岁月留下的皱纹,这里是学校的临时宿舍,平时供家远的学生或者有特殊情况的学生居住,很少有人来往。
鲍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咔哒”一声,门锁打开了。他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驱散了他们身上的灰尘和臭味。里面摆放着两张单人床,铺着干净的白色床单,叠着整齐的被子,靠墙的位置放着一张掉漆的桌子和两把椅子,虽然简陋,却干净整洁,比桥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像是一个小小的避风港。“你们就住在这里吧,”鲍福转身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一丝温和,“床上有干净的被褥,都是刚洗过的,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医务室给你们找些退烧药和消毒的药水,很快就回来。”
沈奕柯扶着许南枝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帮她躺下,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他轻轻帮她盖好被子,掖了掖被角,看着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身看向鲍福,犹豫了一下,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还是开口说道:“鲍老师,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还有一件事,我想跟您说一下,学校的助学金……我之前申请了,不知道能不能批下来,我知道我的情况可能不符合,但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提到助学金,沈奕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和期待,头微微低着,不敢看鲍老师的眼睛,像是在乞求着什么。他知道,现在他们身无分文,想要活下去,想要给许南枝治病,想要摆脱现在的困境,助学金或许是唯一的希望,能让他们暂时喘口气。
鲍福正准备转身离开,听到他的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像是早就知道他会问起这件事:“助学金的事情我知道,之前你提交的申请我已经上报了,本来还在审核中,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奕柯身上的伤口和他苍白的脸上,眼神里的温和更甚,语气缓和了许多,“你刚才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的家境确实困难,这段时间又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换成谁都承受不住。助学金的事情,我会尽快帮你落实,明天我就去跟校长说明情况,肯定能批下来,你不用担心。”
沈奕柯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黑暗中看到了曙光,瞳孔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激动地看着鲍福,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句哽咽的感谢:“谢谢您,鲍老师,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我以后一定会报答您的!”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该承受这些。”鲍福笑了笑,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像是黑夜中一闪而过的鬼魅,“你们先休息,我去拿药,很快就回来。”
说完,鲍福转身走出了宿舍,轻轻带上了门,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
沈奕柯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充满了感激,觉得自己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走到床边,看着许南枝昏睡的样子,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依旧滚烫,却比刚才稍微好了一些,没有那么灼人了。他松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疲惫感瞬间席卷而来,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牵扯感,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稍微放松了一下,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助学金的事情,一会儿想着许南枝的病情,一会儿又想着沈国梁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宿舍门被轻轻推开,发出轻微的响动,鲍福拿着药和一杯温水走了进来,脚步很轻,像是怕吵醒他们。“把药吃了吧,”他将药递给沈奕柯,声音很轻,“这是退烧药和消炎药,都是医生开的,效果很好,你先给她喂下去,然后用消毒药水把她的伤口重新处理一下,避免感染加重。”
沈奕柯连忙接过药,小心翼翼地叫醒许南枝,声音温柔得像羽毛:“南枝,醒醒,先把药吃了,吃了药烧就能退下去了,伤口也能好得快一些。”许南枝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依旧有些模糊,她点了点头,顺从地张开嘴,沈奕柯将药片放进她的嘴里,然后端起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生怕她呛到。鲍福站在一旁,看着他细心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却不自觉地落在许南枝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贪婪和猥琐,像一头盯着猎物的野兽,只是沈奕柯一心扑在许南枝身上,并没有察觉这异样的目光。
喂完药,沈奕柯又按照鲍老师的指示,拿起消毒药水和棉签,小心翼翼地给许南枝处理伤口。他先用棉签蘸了些消毒药水,轻轻擦拭着伤口周围的皮肤,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花瓣,生怕弄疼了她。许南枝疼得皱紧了眉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却依旧没有醒过来,只是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像小猫一样,听得人心里发疼。
处理完伤口,沈奕柯站起身,对着鲍福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很低,几乎要碰到膝盖,语气里充满了感激:“鲍老师,真的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我们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早就死在桥洞里了。您的恩情,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用这么客气,作为班主任,关心学生是应该的,这是我的职责。”鲍福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掌的温度有些烫人,“她睡得很沉,估计是太累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肯定身心俱疲。你也累了一天了,身上还有伤,也早点休息吧,好好养精神,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沈奕柯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到另一张床边坐下,却看到鲍福突然伸出手,朝着许南枝的脸颊伸去,眼神里带着一丝异样的温柔,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沈奕柯的心脏猛地一跳,像被重锤击中,下意识地伸出手,拦住了他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和疑惑,声音有些干涩:“鲍老师,您……您要干什么?”
鲍福被他拦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里的贪婪再也掩饰不住,像洪水般汹涌而出。他轻轻推开沈奕柯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语气带着一丝威胁,声音压得很低,像毒蛇吐信,带着阴森的意味:“沈奕柯,你别忘了,助学金的事情还需要我帮忙,而且你们现在能有地方住,能有药吃,能摆脱那个疯子一样的父亲,都是我给的。没有我,你们现在还在桥洞里忍饥挨饿,等着伤口腐烂,等着被沈国梁抓回去打死。”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许南枝,像一头饿狼盯着羔羊,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暧昧:“这个小姑娘长得挺标志的,眉眼清秀,皮肤也白,虽然现在狼狈了点,却依旧掩不住底子。既然你们走投无路了,不如就让她陪陪我,一晚就好。这样不仅助学金能顺利下来,我还能给你们钱,给你们找更好的地方住,甚至能帮你们彻底摆脱沈国梁和那个姓张的,怎么样?这笔交易很划算。”
沈奕柯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冻住的冰珠,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位平时看似正直负责、温文尔雅的班主任,竟然会说出这样禽兽不如的话。他猛地挡在许南枝的床边,身体绷得像一块坚硬的石头,肩膀微微耸起,像一只护崽的母兽,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和恐惧,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像淬了火的钢铁:“鲍老师,您不能这样!她还只是个学生,才十几岁,您是我们的老师,是教书育人的园丁,怎么能做这种违背师德、丧尽天良的事情!您配当老师吗?”
“老师怎么了?老师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需求。”鲍福的脸色沉了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眼神里的温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赤裸裸的欲望和威胁,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我给了你们帮助,你们总要付出点代价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么,让她陪我一晚,你们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要么,你们现在就滚出去,助学金也别想拿到一分钱,我会告诉学校你们旷课逃学,甚至会告诉沈国梁你们在这里,到时候,你们还是只能回到那个桥洞里,等着她的伤口越来越严重,等着沈国梁把你们找回去打死!你们自己选!”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在沈奕柯的心上,让他浑身发冷,几乎要窒息。他知道鲍福说的是实话,他们现在走投无路,没有任何依靠,离开了这里,许南枝的病得不到治疗,伤口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可能危及生命,他们也可能被沈国梁找到,到时候等待他们的,只会是更凶狠的殴打和无尽的折磨,甚至是死亡。
可是,让他眼睁睁看着许南枝被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侵犯,他做不到!绝对做不到!那是他拼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是在黑暗中唯一给过他温暖和希望的人,是他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人,他怎么能让她遭受这样的奇耻大辱和伤害?就算是死,他也要保护好她!
沈奕柯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发紫,指甲嵌进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滴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血点,却让他更加清醒。他看着鲍福那张扭曲的脸,眼神里充满了决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带着一丝疯狂:“你休想!就算我们饿死,就算被沈国梁打死,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会让你伤害她一根头发!你要是敢动她,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鲍福没想到沈奕柯竟然这么倔强,油盐不进,脸上的怒气更盛,像喷发的火山,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许南枝的胳膊,动作粗鲁,嘴里恶狠狠地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是不知好歹!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能护着她多久!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沈奕柯猛地扑上去,伸出胳膊,死死地抱住鲍福的胳膊,像一只八爪鱼,用尽全身的力气,不让他靠近床边半步。他的指甲深深嵌进鲍福的肉里,感受到对方肌肉的僵硬和挣扎,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他却浑然不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他靠近南枝,绝对不能!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鲍福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沈奕柯的束缚,沈奕柯却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身体像一块膏药一样粘在他身上。宿舍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桌椅被撞得发出“哐当”的声响,像是在发出绝望的呐喊。
这剧烈的动静惊醒了许南枝,她缓缓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沈奕柯被鲍福压在身下,脸上满是痛苦,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浑身无力,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只能发出微弱的呼喊,声音带着哭腔,像破碎的玻璃:“别打了……沈奕柯……你放开他……”
鲍福被沈奕柯缠住,一时无法脱身,他恼羞成怒,抬起脚,狠狠往沈奕柯的肚子上踹去。沈奕柯躲闪不及,被踹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墙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落在他的头发上和肩膀上。他疼得闷哼一声,嘴角再次溢出一丝血迹,鲜红的颜色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眼,像一朵骤然绽放的血花。
鲍福趁机摆脱了他,眼神里的欲望几乎要溢出来,像饿了很久的野兽看到了猎物,朝着许南枝扑了过去。沈奕柯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眼前阵阵发黑,却在这危急关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桌上的消毒药水,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鲍福的后背狠狠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消毒药水的瓶子瞬间碎裂开来,玻璃碎片四溅,有的落在地上,有的擦着鲍福的皮肤飞过,留下一道道细小的血痕。药水溅了鲍福一身,带着刺鼻的味道,弥漫在整个宿舍里。鲍福吃痛,猛地转过身,愤怒地看着沈奕柯,脸上布满了狰狞,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嘶吼着:“你找死!我今天非要弄死你不可!”
沈奕柯挡在床边,身体微微摇晃着,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却依旧挺直了脊背,眼神里带着一丝疯狂的决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声音嘶哑却坚定:“你要是敢碰她一下,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我说到做到!”
就在这时,宿舍门突然被敲响了,“咚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格外清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学校的教导主任:“鲍老师,您在里面吗?校长找您有急事,让您马上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鲍福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狰狞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像偷东西被抓现行的小偷。他狠狠地瞪了沈奕柯一眼,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威胁,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算你们走运,这件事没完!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他慌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拍了拍身上的药水和灰尘,快步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对着外面的人说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来,刚才在处理一点学生的事情,耽误了一会儿。”
说完,他打开门,匆匆走了出去,脚步急促,像是在逃离什么。
看着鲍福匆匆离开的背影,沈奕柯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胸口剧烈起伏着,后背的伤口再次撕裂,疼得他浑身发抖,额头上的冷汗像瀑布一样往下淌,浸湿了头发,贴在额头上,狼狈不堪。
许南枝挣扎着爬下床,膝盖的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却顾不上,踉踉跄跄地扑到沈奕柯身边,跪在地上,看着他嘴角的血迹和苍白的脸,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沈奕柯的手上,烫得惊人。她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沈奕柯,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是不是很疼?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沈奕柯抬起头,看着她担忧的眼神,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哼哼,却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我没事,别担心,他走了,我们安全了。你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可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鲍福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回来报复他们,助学金的事情也很可能泡汤,甚至会被学校处分,被沈国梁找到。他们依旧身处困境,甚至比之前更加危险,刚逃离一个地狱,又掉进了另一个陷阱。
夜色渐深,宿舍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许南枝压抑的哭声在空气中回荡。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药水痕迹,也照亮了两人眼底深处的恐惧和绝望。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像两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城市上空,只有便利店的灯箱亮着暖黄的光,像茫茫黑夜里孤悬的星。许南枝扶着沈奕柯的胳膊,脚步虚浮地挪到便利店门口,晚风卷着路边的落叶打在脚踝,她瑟缩了一下,视线却牢牢黏在橱窗里——刚出炉的面包整齐地码在保温柜里,蓬松的表皮泛着油亮的光泽,氤氲的热气隔着玻璃都能感受到,甜香混着麦香顺着门缝飘出来,勾得人舌尖发颤。
沈奕柯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刚才和鲍福扭打时撕裂的伤口渗着血,把内层的衣服黏得发紧,每走一步都像有钝刀在刮着皮肉。他撑着墙壁喘了口气,低头就看见许南枝盯着面包的眼神,像迷路的小兽撞见了温暖的巢穴,亮晶晶的,带着藏不住的渴望,随即又黯淡下去,下意识地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把那份馋意悄悄咽了回去。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地低下头,手指抠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就是看看,不饿的。”
沈奕柯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钝钝地疼。他知道,从桥洞逃出来到现在,他们已经整整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唯一的一口水还是刚才在路边公厕接的凉水。他默默攥了攥口袋里的那张10元纸币,边缘已经被汗水浸得发皱,这是他昨天在垃圾桶里捡塑料瓶时,从一个废纸箱里意外发现的,一直像宝贝似的藏着,想着留到最关键的时候用。
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候。
他抬手揉了揉许南枝的头发,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汗湿的碎发,声音沙哑却温柔:“饿了就说,等着。”不等许南枝反应,他已经扶着墙站直身体,踉跄着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店员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两个浑身狼狈、带着伤的少年少女,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却没多说什么。沈奕柯的目光直接落在保温柜上,扫过全麦面包、肉松面包,最后停在一个巧克力面包上——外皮烤得金黄酥脆,上面淋着一层厚厚的巧克力酱,还撒着细碎的坚果碎,看起来就格外香甜,应该是她喜欢的味道。
他攥着那张10元钱,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走到收银台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麻烦,拿那个巧克力面包。”
店员扫码收款,“滴”的一声,屏幕上显示8元。沈奕柯付了钱,接过温热的面包,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里也暖了几分。他快步走出门,把面包递到许南枝面前,像献宝似的:“给,刚出炉的,还热着。”
许南枝愣住了,看着递到眼前的面包,热气透过油纸渗出来,暖得能焐热指尖,甜香直往鼻子里钻。她抬起头,撞进沈奕柯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满满的温柔,像初冬的暖阳,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你……你不吃吗?”她接过面包,指尖有些颤抖,下意识地想掰成两半,“我们分着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
“我不饿。”沈奕柯连忙按住她的手,笑着摇了摇头,故意挺了挺腰,装作轻松的样子,“刚才在宿舍里,我偷偷吃了点东西垫过了,你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他撒谎了,从昨天到现在,他连一口像样的东西都没沾过,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可他看着许南枝苍白的脸,看着她因为发烧还带着红晕的脸颊,怎么也舍不得分走哪怕一口。
许南枝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他的眼底藏着疲惫,嘴唇比她的还要干裂,显然是在骗她。可她没有拆穿,只是紧紧攥着那个温热的面包,喉咙发紧,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酥脆的外皮被咬开,松软的内里裹着融化的巧克力酱,甜香在舌尖炸开,带着恰到好处的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人心里发颤。
这是她这几天来吃到的第一口热食,也是最香甜的一口。可她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油纸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她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偷偷抹眼泪,不敢让沈奕柯看见,怕他担心,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抹越多。
沈奕柯看着她小口吃着面包,嘴角沾了点巧克力酱,像只偷吃的小猫,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背过身,靠在便利店的墙壁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后背的伤口还在疼,可看着她吃得香甜的样子,忽然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悄悄攥了攥剩下的2元钱,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心里盘算着,等天亮了,再去捡点塑料瓶,说不定能再给她买个热包子。
晚风依旧带着凉意,可便利店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暖融融的。许南枝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把油纸小心翼翼地叠好,攥在手里,然后走到沈奕柯身边,踮起脚尖,把沾着巧克力酱的嘴角凑到他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带着一丝狡黠:“沈奕柯,你看,沾到了。”
沈奕柯愣了一下,低头就看见她嘴角的巧克力酱,还有她眼底未干的泪痕。他失笑,伸手想帮她擦掉,她却猛地凑过来,用舌尖轻轻舔了舔他的嘴角,甜腻的巧克力味瞬间在两人唇齿间蔓延开来。
沈奕柯的身体僵住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许南枝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烫得能煎鸡蛋,慌忙退开一步,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我……我就是想让你也尝尝,甜不甜。”
夜色里,便利店的灯光温柔,少年少女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盖过了晚风的呼啸,也暂时驱散了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恐惧与绝望。沈奕柯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后背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他轻声说:“甜,特别甜。”许南枝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听见沈奕柯的话,头埋得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叠好的油纸,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甜丝丝的暖意裹着酸涩,一点点漫上来。沈奕柯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刚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咕呜”,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两人同时僵住,许南枝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愧疚:“沈奕柯,我就知道你饿了,都怪我,刚才应该分你一半的。”她说着,就要去掏他的口袋,“剩下的钱呢?我们再买个最便宜的馒头好不好?”
沈奕柯连忙按住她的手,把口袋里的2元钱攥得更紧了,笑着摇头:“真不用,刚才那声是错觉,我真不饿。这2元钱留着应急,万一待会儿需要买瓶水,或者遇到什么急事呢?”他嘴上说得轻松,胃里却像是空了个大洞,一阵阵发慌,只能靠着墙壁,用手臂悄悄按住肚子,掩饰着生理性的饥饿。
许南枝哪里会信,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冷汗,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你别骗我了,我都听见了。我们去买个馒头吧,2元钱刚好能买两个,我们一人一个,好不好?”她拉着沈奕柯的胳膊,轻轻摇晃着,语气里带着恳求,“你要是倒下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沈奕柯看着她泛红的眼睛,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可他还是咬了咬牙,摇了摇头:“不行,这钱不能动。你刚发过烧,伤口还没好,万一待会儿渴了,或者伤口疼得厉害,需要买个创可贴呢?我是男生,耐饿,没事的。”他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泪珠,指尖带着粗糙的薄茧,动作却格外轻柔,“听话,我们再等等,等天亮了,我去捡点塑料瓶,卖了钱就能买好多吃的,到时候让你吃个够。”
许南枝还想说什么,便利店的门“叮铃”一声被推开,店员拿着一个垃圾袋走了出来,看到他们还站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把垃圾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身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们……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沈奕柯和许南枝同时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警惕和茫然。店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穿着便利店的蓝色工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她指了指店里,声音放得很轻:“我们店里每天打烊后,都会有一些卖剩下的三明治和饭团,不算过期,就是过了最佳食用期,本来也是要扔掉的,你们要是不嫌弃,我可以拿给你们。”
沈奕柯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黑暗中燃起的火星,可随即又黯淡下去,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卑微的倔强:“不用了,谢谢你,我们不能白要你的东西。”他知道,他们已经够狼狈了,不想再接受这种带着怜悯的施舍,哪怕肚子饿得快要抽筋。
店员看出了他的顾虑,笑了笑:“不是白给,算是我拜托你们帮忙吧。这些东西扔了也是浪费,你们帮我处理掉,省得我再分类,这样总可以吧?”她说着,不等他们回答,就转身走进了店里,很快拿着两个三明治和一个饭团走了出来,递到他们面前,“都是今天下午做的,还新鲜着呢,你们拿着吧。”
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香气扑鼻,沈奕柯的喉咙动了动,肚子又开始叫了起来。许南枝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神里带着恳求,她知道,他们现在没有资格拒绝。沈奕柯深吸一口气,对着店员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感激:“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店员笑了笑,指了指便利店门口的长椅,“外面凉,你们可以坐在那里吃,要是不嫌弃,里面也有热水,可以给你们倒两杯。”
沈奕柯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在这里吃就好,不打扰你了。”说完,他扶着许南枝走到长椅旁,小心翼翼地让她坐下,然后把三明治和饭团递到她面前:“快吃吧,这个三明治里有鸡蛋和火腿,补充点营养,伤口才能好得快。”
许南枝接过一个三明治,却没有立刻吃,而是把另一个递回给沈奕柯:“你也吃,我们一起吃。”她的眼神格外坚定,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
沈奕柯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接过三明治,咬了一大口。松软的面包裹着鲜嫩的鸡蛋和火腿,带着沙拉酱的香甜,顺着喉咙滑下去,瞬间填满了空荡荡的胃,带来一阵久违的满足感。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几乎是几口就吃完了一个三明治,然后又把饭团推到许南枝面前:“这个你吃,我已经饱了。”
许南枝看着他明显还没吃饱的样子,眼眶一热,把饭团掰成两半,递给他一半:“我们分着吃,一起饱。”
夜色渐深,便利店的灯光依旧温暖,长椅上的两个少年少女,小口吃着手里的食物,偶尔相视一笑,眼底的恐惧和绝望被暂时驱散,只剩下一点点踏实的暖意。沈奕柯吃完手里的半个饭团,摸了摸口袋里的2元钱,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至少今晚,他们不用再挨饿了。
可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安稳。鲍福的威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沈国梁也可能随时找到他们;助学金的事情更是彻底泡汤了。他们就像两片无根的浮萍,在这座城市里漂泊,不知道明天会飘向哪里,也不知道下一顿饭在哪里。
许南枝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吃完手里的食物,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声音温柔却带着坚定:“沈奕柯,别担心,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就算我们只能捡塑料瓶为生,就算我们永远不能回到学校,只要我们在一起,就一定能熬过去的。”
沈奕柯侧过头,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心里的酸涩和恐惧渐渐被一股力量取代。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她冰凉的温度,他用力攥了攥,像是在传递着勇气:“嗯,我们在一起,一定能熬过去的。等天亮了,我就去捡塑料瓶,攒够了钱,先给你买些好的消炎药,然后我们找个偏僻的地方,租个小房子,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晚风依旧吹着,带着一丝凉意,可两人依偎在一起,彼此的体温相互温暖着,倒也不觉得冷了。便利店的灯箱亮了一夜,像一座小小的灯塔,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也照亮了他们心中那一点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希望。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静静停在阴影里,车窗半降,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长椅上的两人,眼神里带着阴鸷的光芒,像蛰伏在黑暗里的野兽,等待着捕猎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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