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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醉
多日的大雪已停,阳光透进来,洒在顾辰院子的雪上,像铺开一层薄薄的剑锋,闪着寒光。
顾雍,沈士衡带着李太医快步踏进顾辰院子,院内立着顾辰的侍卫,湛卢独自在顾辰门外把守,面色凝重,见顾雍回来,他立刻上前喊了句参见将军,推门让顾雍一行人进屋。
顾小婉见顾雍带着一行人进来,连忙起身行了礼:“婉儿见过沈阁老。父亲,大哥中毒,昏迷不醒。”
众人此时听见偏厅里茶杯摔落在地上,“你们几个废物,治了三四个时辰,公子还不醒,现在连中的什么毒都不知道?!”是龙渊在责骂那几位大夫,顾景宣闻声进了偏厅,顾雍看了一眼也没吭声,便带着沈士衡和李太医进了顾辰屋里。
屋内,顾辰侧身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昨日回来没仔细看,现在看顾辰当真瘦了不少。旁边两个大夫拿着笔边写边商量着方子,见顾雍来了,立刻放下笔行礼。
“将军……我们……哎……”
看来他们确实没办法,顾雍道:“你们继续商量,宫里来了太医,给辰儿看看。”他回头见李太医已经打开了诊箱,拱手道:“有劳李太医为辰儿诊脉,烦请您看看,是否当真如龙渊所说,不知是何毒?”
“将军莫急,微臣先看看大公子。”
屋里随即静得像一潭死水,李太医诊完脉又拿了根银针刺了顾辰的手腕深处,捻了几下又拔出,看银针黑中带点青,又看了顾辰的胸口,李太医心中一惊,连着神情也不好了,说道:“回将军,大公子中的毒,微臣是见过的。”
“何毒?可否有解药。”顾庸急忙问。
李太医面露难色,不敢看顾庸,细声回答道:“此毒名曰三日醉,无色无味,乃精妙之毒。用毒之人只需要把极少量的三日醉每日下在饮用的酒水里,就算当时用银针也查不出。只有连用三日后,在体内才可发觉,但大多人中毒已深,为时已晚…而且……此毒无药可解,大公子的毒……快要侵入心脉…想必早就服此毒超过三日,就算大公子现在服药,也只能延缓侵入心脉的速度……我……”
李太医说到此处,看着顾雍,摇了摇头:“顾将军…大公子恐怕最多只能活七日…”
沈士衡听到心头一紧,却面不改色,心想:“三日…诏狱…”他连忙起身,一只手按在李太医的诊箱上:“那就有劳李太医了,还望李太医回宫见了皇上,向皇上如实禀告,万万不可漏说。”
“是,阁老。”李太医明白了沈士衡的意思,这是要他向皇上暗示毒是在诏狱中的。“那微臣先为大公子开方。”
见李太医走了,顾雍一把把茶杯摔落在地,颤颤巍巍站起来,看着沈士衡:“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三日醉,下毒?!原本我还不解,他们陷害辰儿入狱一事,漏洞百出,明知辰儿轻易就可洗清嫌疑,还把他往诏狱里送,想来只是抽几鞭子,关几天,借此事打压我,没成想狠招在后头,此计精妙!此毒精妙!这是按捺不住了,想直接要我儿的命啊!我现在就去端了他的老窝!”
沈士衡抓住顾雍的手腕,声音沉稳道:“你要端了谁?”
顾雍眼睛瞪着,声音怕是连廊外都听得见:“当然是秦昭那个老狐狸,除了他,还能有谁敢用如此手段害我?在皇上面前,用了个所谓的前朝余孽就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我那年领兵把他们杀的连孩子都不剩,怎不知现在还有如此多的前朝乱党?!”
“你可有证据?”沈士衡这话不是在反问,而是在否定。
顾雍当然没有证据,他已经控制不住怒气,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顾辰,更加恼怒,“沈阁老,皇上让你们一起查的案,就没一点纰漏之处?”
“没有,那刺客确实没有同党,只招了不是受顾辰指使。现在想来是他们平日派的人近不了顾辰的身,湛卢和龙渊二人又都谨慎,便想到用这样的办法,表面是刺杀皇上,实则是把顾辰送进诏狱方便下毒暗害,这毒杀人于无形,算好了顾辰回你府上才毒发,不会死在诏狱。”沈士衡也没想到秦昭现在就敢对顾辰下手。
床上的顾辰突然大口吐了血,顾雍和沈士衡赶紧上前查看顾辰的情况,见顾辰皱着眉,呼吸急促,侧着身体蜷在一起,嘴角,胸口都沾了泛着黑色的血,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顾雍看着他,一时也慌了神。
顾雍大声喊李太医,边用袖口擦着顾辰嘴角的血渍边说:“辰儿,你撑住,别怕…我顾家人哪怕上阵战死,也不能这般屈辱死了!!爹一定能把你这毒解了。”
片刻,李太医和顾小婉,顾景宣一同进来,看顾辰表情痛苦,李太医道:“将军,快吩咐人照着微臣开的药方去煎药,给大公子服上。”说完用几根银针刺入顾辰胸口处,不停捻转。
见顾辰稍稍平静,顾小婉让李太医退下,上前安慰:“父亲,您稍安毋躁,若真如李太医所说,大哥只剩七日可活,不如赌一次。”
“婉儿,你有办法?”顾雍平日就宠顾小婉,他这三个孩子,顾辰粗中有细,顾景宣鬼点子多,还有颗赤子之心,顾小婉,继承了他和夫人的优点,聪明,沉稳。
顾小婉在顾庸耳边低声说:“婉儿记得父亲曾经提起过,多年前救过一位医者?”
顾雍似乎想到了什么,没了先前的颓色,手拍在茶桌上:“哎呀!我竟然把这事忘了,辰儿有救了,哈哈哈!”
沈士衡道:“何事?”
“多年前,我在边境深山打猎时,曾救过一个人,他掉进湖里,爬不上岸,正巧被我碰见,我顺手就把他救上来了。”
顾景宣赶紧追问:“他能救大哥?”
“那人被我救上来后说我与他有缘,看我旧伤未愈,便开了药方赠予我,我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位普通江湖郎中,等回营后给军医看了药方,军医竟然觉得那方甚妙,问我是谁开的,非要去拜师…后来…我照着服了月余,旧伤果然好了。”
顾雍有些激动,像已经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也微微颤抖,“对…对…当时他还赠予我一枚扳指,说以后若有重要之人需要他医治,可到云来镇寻他。扳指,应该还在我书房,等着…我这就去找来…”顾庸说完立刻掀开帘子去了卧房。
顾小婉见顾雍出了门,屈身又朝沈士衡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沈伯伯,婉儿惭愧,我父亲被大哥的毒急得失了理智,说了几句没凭没据的话,怕是要被人听见,传进秦伯伯耳朵里,还请沈伯伯顾念今日情形,在皇上面前替父亲维护一二。”
沈士衡点了点头:“婉儿心细,这件事已经结案。皇上仁慈,老夫也自当会安抚好皇上。”
“看,就是这枚扳指。”顾雍气喘吁吁,大步进来。
顾景宣一把拿过去,仔细看了道:“上好的羊脂玉,父亲,这人肯定不一般。”顾景宣注意到那一行小字,道:“看,这扳指内还有字,蛰仙…什么意思…”顾景宣念了出来,看着周围人,道:“莫不是这人的名号?”
顾雍接过扳指,也看了看,道“既然已无良方,不如就听婉儿的,赌一赌,如今这信物也有了,从洛都到边境,至少要马不停蹄地走三日,还要再花时日寻他…”顾雍盘算着时间。
“若如你所说,寻此人需要些时日,就不要再派人去寻他来洛都,恐怕顾辰,等不及啊,不如今晚就派人带顾辰早早动身去云来镇……直接把人送去……”沈士衡和顾雍少时是同窗,又一起闯荡过江湖,他自然对顾辰也十分上心。
顾雍眼里露出担忧,恐怕此时的洛都城,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这卫国公府。
沈士衡见顾雍迟迟不肯决定,挪步到顾雍身边安慰道:“时间紧迫,不可犹豫啊,为辰儿解毒要紧。”
“爹您放心,大哥身边的人都会护他周全,一定能逢凶化吉。”顾小婉轻声道。
“好!那就如你们所言,今晚就出发。”顾雍坐在床边看着顾辰,握着他的手道:“辰儿遭此劫难,也是为父不够谨慎。但你从小运气好,为父知道,你还有很多抱负未施展,不该被贼人陷害送命,你一定会安然无恙,父亲,母亲,妹妹弟弟都在等你回来!”
“爹,别煽情了,赶紧出发吧!一会儿大哥真没命了!”顾景宣道。他深知顾雍最大的毛病就是对家里人多愁善感。
“好……”顾雍偷偷擦了擦眼泪。他想也许当年救的那位医者,正是为了今日,云来镇就是最后的希望。
湛卢和龙渊在听到顾雍发火时,便屏退了一干人等,只留着几名近卫,在院子里守着顾辰。
“你们进来吧!”
听到顾雍喊他们进屋,二人和几名近卫立马单膝跪地,不等顾雍开口,湛卢说道:“将军,您说的话我们二人都听见了,请将军放心,有我们在,定会保护好主子,”他说完朝顾雍磕了头。
“对,我们定会帮主子寻到那位医者,龙渊来日也一定会为主子报仇!”龙渊又开始哭。
龙渊轻功和双刀耍得极好,和湛卢一样,武功都在顾辰之上,平日里因为他们二人的保护,几乎无人伤得了顾辰,如今从顾辰昨日回府,眼看着他又是受伤,又是中毒昏迷,他们的主子哪里遭受过这般的劫难,龙渊这一日已数不清打了自己多少耳光,哭了多少次。
顾雍道:“我派一队人马暗中保护,你们带几名近卫和府中大夫,驾两辆马车今晚就出城,沿途伪装成商人,三日之内一定要赶到云来镇,拿这枚扳指,打听那位医者在何处。若是打听到了,速速给家里飞鸽传书。”
湛卢接过扳指,和龙渊看了仔细,揣进怀里,说道:“是,湛卢明白!属下现在就去准备。”
“去吧……”顾雍道。
子时,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悄悄出了洛都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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