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祺局

作者:墨如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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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骁,你欠我一条命



      沈砚舟听着林骁结结巴巴的声音,原本沉郁的心情像被投入一颗石子的深潭,漾开几圈难以察觉的、微妙的涟漪。他看着林骁那副明明紧张得要命、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莫名的,心头那点因为家族琐事和漫长会议积攒的烦躁,竟散去了些。他甚至觉得,逗弄眼前这个明明害怕、又偏要竖起浑身尖刺的家伙,或许能成为今晚一个不错的消遣。

      “嗤……”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林骁,就你这个样子……”他顿了顿,目光像无形的刷子,缓慢扫过林骁因为羞愤而微微发红的耳尖,和因为紧张而蜷起的手指,“哪天被人拐了,怕是还得乐呵呵地帮人数钱。”

      “……”林骁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愤愤地扭过头,把视线死死钉在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模糊夜景上,仿佛那一片片掠过的霓虹里藏着他此刻最需要的、逃离这个密闭空间和身边这个危险男人的答案。

      车厢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窗外的景象越来越陌生,高楼大厦逐渐被稀疏的、设计感极强的独栋建筑取代,最后,车子驶入一片掩映在浓密绿植后的私人区域,通过自动识别的闸口,滑入一个下沉式的、入口极为隐蔽的地下车库。

      沈砚舟将车平稳地驶入一个宽敞的独立车位,熄了火。机械的运转声停止,车内瞬间被一种绝对的寂静笼罩。只有车库深处几盏嵌在墙壁上的感应灯,散发出柔和而冷感的白光,勾勒出无数顶级跑车流畅而沉默的轮廓。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正要说什么,话却卡在了喉咙里。

      副驾驶座上,林骁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情绪的大起大落太过消耗心力,或许是车内适宜的温度和这过于安静的、与世隔绝般的环境让人松懈,也或许,仅仅是脱离了那个令他窒息的家、暂时摆脱了被摆布的命运后,一种疲惫到极点的本能反应——他歪着头,靠在质感冰凉的真皮座椅靠背上,呼吸均匀而绵长,竟然真的睡着了。

      沈砚舟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动。他就这样维持着侧身的姿势,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静地看着。

      车顶灯并未打开,只有远处感应灯散射过来的、微弱的光晕,勉强勾勒出林骁陷入沉睡的侧脸轮廓。褪去了醒时那些或戒备、或恼怒、或强撑的表情,此刻的他,显露出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纯粹的安宁。

      沈砚舟的目光,从他的额头开始描摹,滑过那双即使在沉睡中依旧线条漂亮的眉毛,沿着挺直却不过分突兀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

      车库的光线暧昧不明,反而让某些细节更加清晰。林骁的皮肤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细腻的、冷调的白,像上好的瓷器,却又因为温热的呼吸而染上一点点极淡的、健康的血色。他的唇形饱满,唇线清晰,即使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微微抿着,也依旧呈现出一种天然的红润,像是饱满多汁的樱桃,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浸润着一层极其诱人的、水润的光泽。

      他的五官,单看每一处,或许都算不上惊心动魄的艳丽,但组合在一起,却奇异地呈现出一种超越了性别界限的、近乎娇媚的精致感。尤其是此刻,毫无防备地沉睡,那份精致便带上了一种不自知的、能轻易撩拨人心弦的脆弱与诱惑。

      一种极其陌生、又极其强烈的情绪,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沈砚舟的心脏。那情绪来得迅猛,带着灼人的热度,又混杂着一丝被冒犯般的烦躁。他猛地移开视线,下颌线瞬间绷紧,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妈的。

      他在心里无声地、几乎是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眼前这个睡得无知无觉、却偏偏长成这副祸水模样的人,还是在骂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竟会被这样一副皮相攫住注意力。

      “狐狸精。”这三个字在他舌尖无声滚过,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的晦暗情绪。

      “别装死。”他开口,声音比预想中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冷硬,试图打破车厢内这过于暧昧凝滞的空气,也像是在警告自己。

      林骁的睫毛颤了颤,眉头无意识地蹙起,像是不满被惊扰的好梦。他含糊地咕哝了一声,慢吞吞地睁开了眼。那双总是带着戒备或怒气的眸子,此刻因为初醒而蒙着一层淡淡的水雾,显得有些迷茫,少了平日的锐利,多了几分懵懂的孩子气。他眨了眨眼,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以及身边坐着的人是谁。

      下一秒,迷茫褪去,熟悉的戒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迅速回归。他几乎是有些粗鲁地、带着点迁怒意味地,朝沈砚舟翻了个毫不掩饰的白眼,然后一言不发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嘭”的一声,车门被不算温柔地关上,在空旷寂静的车库里激起短暂的回响。

      沈砚舟坐在车里,透过前挡风玻璃,看着林骁站在车外,有些茫然地、带着好奇和警惕,打量着这个巨大而陌生的空间。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身形在庞大的车库和无数沉默的钢铁猛兽映衬下,显得有些单薄,却也奇异地挺直,带着一种不愿服输的倔强。

      过了几秒,沈砚舟也推门下车。皮鞋踏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冷硬的“嗒、嗒”声,在过分安静的车库里回荡。

      林骁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转回去,继续打量四周,仿佛这里比沈砚舟本人更有吸引力。

      “这是哪儿?”他问,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语气算不上好,但也谈不上多坏,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疑问。

      “我家停车场。”沈砚舟走到他身侧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双手也插进西裤口袋,姿态闲适,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林骁显然被这个答案噎了一下,或者说,被“停车场”的规模和内容震撼了。他忍不住又朝四周看去。这个地下空间大得超乎想象,高度和宽度都极为惊人,设计极具现代感,线条利落,照明系统高级而克制。目光所及之处,停放的车辆并不多,但每一辆都沉默地彰显着它们极其不菲的身价和主人挑剔的品味。从优雅复古的经典款,到线条凌厉充满未来感的超跑,再到几辆看似低调、实则内部改装到极致的硬派越野……这里不像一个停车场,更像一个顶级的私人汽车博物馆,或者一个机械猛兽的巢穴。

      林骁的目光扫过那些在冷白灯光下泛着迷人光泽的车身,从限量版的西尔贝(Shelby)到幽灵般的科尼赛克(Koenigsegg),最后,他的视线在不远处两辆造型极为夸张、通体碳纤维、前大灯设计成罕见垂直钻石状的跑车上停住了——那是传说中的狼王(Lykan Hypersport),全球限量不过七台,是财富与极致的象征。

      他看得很仔细,眼神里有惊叹,有对机械美学的纯粹欣赏,但沈砚舟注意到,那里面并没有寻常人看到这些顶级奢侈品时会流露出的、难以掩饰的贪婪或艳羡。林骁的目光很干净,甚至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静的审视。

      这有点意思。沈砚舟想。

      看了大概两三分钟,林骁似乎对这片区域失去了兴趣,或者,单纯只是不想和沈砚舟继续待在这个过于安静、又过于强调两人独处事实的空间里。他转过身,看向沈砚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语气里带着点试探,也带着点不想显得太弱势的别扭:“我可以……到这附近转转吗?”

      沈砚舟闻言,挑了挑眉,目光从远处那两辆狼王上收回,落在林骁脸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漠然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车库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某种事不关己的冷漠:

      “可以。”他说,顿了顿,目光锐利地锁住林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补充,“但丢了,我可不负责找你。”

      这话里的潜台词再明显不过:这里很大,很复杂,是他的地盘。林骁在这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闯入者,一个需要被“负责”才能确保安全的附属品。如果乱跑,后果自负。

      林骁的脸色果然因为这句话沉了沉,眼底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抿紧了嘴唇,然后,像是故意要和沈砚舟唱反调,也像是要证明自己并不需要他的“负责”,他干脆利落地转回身,抬脚就朝着车库更深处、光线似乎更幽暗的方向走去。

      脚步很快,带着一种赌气般的、一往无前的姿态。

      沈砚舟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开口阻拦。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骁的背影,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形逐渐融入车库深处那片由无数顶级豪车和钢铁结构组成的、冰冷而庞大的阴影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他插在口袋里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冰冷的金属打火机外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通风系统发出的、极其低微的嗡鸣,以及林骁的脚步声,从清晰,到隐约,再到几乎微不可闻。

      沈砚舟依旧没动。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像,矗立在原地,只有深邃的眼眸,一直注视着林骁消失的方向,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难以捉摸。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或许更久。

      就在林骁的身影几乎要被那片幽暗彻底吞没,连脚步声都完全听不见的时候——

      “呜——!!!”

      一阵低沉、狂暴、极具穿透力的引擎轰鸣声,毫无预兆地,如同沉睡猛兽的咆哮,猛然在寂静的车库深处炸响!

      那声音是如此突如其来,如此充满力量感,瞬间撕裂了车库内死水般的寂静,在巨大的空间里激起层层叠叠的回响,震得人耳膜发麻,心脏都跟着那狂暴的声浪一起震动!

      紧接着,是轮胎急速摩擦地面发出的、尖锐到极致的啸叫!那声音短促、剧烈,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充满攻击性的意味,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空气冲撞而来!

      林骁的脚步,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向前迈出一步。他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背脊猛地绷紧,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头顶。

      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一点点转过身。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通道拐角,刺目的、雪亮到几乎要灼伤人眼的前大灯,如同猛兽捕食前骤然睁开的、冰冷的竖瞳,笔直地、毫不留情地,将他整个人完全笼罩、锁定在惨白的光柱之中!

      光芒太强烈,以至于林骁在最初的几秒完全无法视物,只能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从指缝间,艰难地望过去。

      光晕的中心,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跨坐在一辆通体漆黑、线条狰狞如暗夜鬼魅的重型机车上。机车的前轮微微离地,又被他用绝对的力量和控制感稳稳压回地面,发出沉闷的、充满威胁性的“砰”的一声。

      是沈砚舟。

      他不知何时换下了一身笔挺的西装,此刻上身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短袖T恤,勾勒出精悍流畅的肩臂线条。他没有戴头盔,黑色的短发在机车带起的、尚未完全平息的气流中微微拂动。他微微弓着背,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腿上,正侧着头,目光穿透刺眼的大灯光晕,精准地落在被强光笼罩、显得无所遁形、甚至有些狼狈的林骁身上。

      车库顶上冷白色的灯光自上而下洒落,与机车雪亮的大灯光交错,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眼睛,在强光和阴影的对比下,显得格外幽深,暗沉沉的,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林骁看不懂、却本能感到心悸的某种情绪。

      他就在那里,如同暗夜中突然降临的、掌控一切的狩猎者。机车低沉持续的轰鸣,如同他无声的心跳,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和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他静静地看着林骁,看了足足有三四秒。那目光如有实质,缓慢地扫过林骁因为震惊和强光刺激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掠过他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失去血色的嘴唇,最后落在他因为僵直而显得格外单薄的肩膀上。

      然后,在令人窒息的、只有引擎轰鸣作响的寂静中,沈砚舟微微抬了抬下巴,对着僵在原地的林骁,动了动唇。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被机车的轰鸣掩盖得有些模糊,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的子弹,精准地穿透喧嚣,钉入林骁的耳膜,直抵心脏:

      “林骁。”

      他叫他的名字,语气平淡,却让林骁浑身汗毛倒竖。

      “你最好记住,”

      沈砚舟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枷锁,牢牢锁住他。

      “从现在开始,你每往前走一步,欠我的,”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种宣告,一种烙印。

      “就不止是好奇心,或者一次收留。”

      “……”

      林骁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了。

      林骁思绪回笼赶紧带上头盔坐上车。林骁刚扣上头盔,沈砚舟已经一脚油门,尼曼·马库斯像被点燃的炮仗,“轰”地蹿了出去。车库纵深极长,惨白灯管被拉成一条笔直的银线,两侧超跑在余光里化成斑斓的色块。林骁下意识去抓沈砚舟的腰,却只摸到衣服冰凉的皮质,指缝间灌满风。
      “坐稳。”沈砚舟的声音混在引擎咆哮里,像钝刀划破铁皮,“敢不敢跟我上地面?”
      “地面?”林骁心头一紧。车库出口处有道陡坡,专为展示车辆设计的玻璃螺旋坡道,坡度近三十度,全长四百米,尽头直接连通滨海大道——此刻正值晚高峰,车流如织。沈砚舟却笑得轻狂,指尖在把手上敲两下,仪表盘的蓝光映得他眼尾飞翘,“怕就闭眼。”
      摩托车怒吼着冲上螺旋坡道,离心力把林骁狠狠压向座椅。玻璃墙外,城市灯火像被掀翻的星河,倒灌进瞳孔。出口处的感应栏杆提前抬起——显然沈砚舟早已刷脸备案。下一秒,两人连人带车腾空半米,重重落在滨海大道最内侧的潮汐车道。迎面是红透的晚霞与成排刹车灯,尼曼·马库斯却灵活得像一条黑鳗,贴着护栏缝隙嗖地滑过,留下一串刺耳的喇叭抗议。
      林骁心跳如鼓,却听见自己笑声溢出头盔。他忽然明白,沈砚舟带他来不是为了炫富,是给他一场逃亡——从“林家祺子”的标签里,感受自由
      摩托车在跨海大桥中段减速,沈砚舟单脚撑地,回头看他。海风把两人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像两面旗。
      “过瘾吗?”
      林骁喘口气,摘下头盔,额发被汗水黏在鬓角。他没回答,只抬眼望向桥尽头那排橙色的高压钠灯——灯光尽头,是京区废弃的集装箱码头,再远处,是公海。
      “沈砚舟,”他听见自己说,“敢不敢再快点?直接开到没有红绿灯的地方。”
      沈砚舟愣了半秒,随即笑得露出虎牙,把另一只头盔扣回他头顶。
      “抓牢了,林骁——今天这条命,咱们轮流做主。”
      引擎再次爆炸,摩托车像黑色子弹射向大桥末端。夜色被劈成两半,一半是城市灯火,一半是暗得发蓝的未知海面。林骁最后一次回头,看见远处车库的玻璃穹顶缩成一粒钻石——那里面锁着几千万的豪车,也锁着他前十八年的谨小慎微。而此刻,那些都变成了急速缩小的牢笼,被海风吹成灰。
      前方引桥尽头,隔离墩突然亮起警示灯——桥面维修,禁止通行。沈砚舟却猛地压下车把,整辆摩托贴着护栏倾斜,轮胎与水泥擦出金色火花。林骁几乎听见自己骨缝在尖叫,可胸腔里却涌起一阵奇异的畅快:原来“失控”不是坠落,而是起飞。
      摩托车擦着隔离墩边缘掠过,冲进一段未完工的匝道。再往前,是黑得发亮的引桥断口——像被巨兽咬缺的骨骼,离海面足有十五米。沈砚舟竟松开了油门。
      “信我吗?”风把这句话撕得七零八落。
      林骁没吭声,只把环在他腰间的双臂收紧一寸。下一秒,沈砚舟重新点火,转速表飙到红区——
      两人连人带车冲出断口。
      时间被拉长成粘稠的蜜。林骁看见月亮悬在正上方,像一枚冷白的硬币;看见沈砚舟的睫毛沾着碎星;看见自己映在后视镜里的眼睛——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把被点燃的火。
      “砰!”
      摩托车重重砸进海面,激起的水墙拍碎月光。冰冷海水瞬间灌进衣领,林骁却笑得呛水——他们没沉。尼曼·马库斯的碳纤维车身提供足够浮力,两人像两片树叶漂在黑色浪涌间。远处,警笛声与车流喧嚣被海平面隔绝,只剩潮汐拍打车架的清脆金属声。
      沈砚舟抹了把脸,拨开贴在额前的黑发,伸手去抓林骁的衣领,把他拽到近前。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织成白雾。
      “林骁,”沈砚舟的声音第一次收起了嘲讽,低而稳,“你欠我一条命。”
      林骁喘着气,海水顺着下巴滴到两人交叠的袖口里。他忽然意识到,从冲出断口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把“以后”押上了赌桌——没有刹车片,没有回头路。
      “那就欠着。”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抖得不像话,却带着笑,“利滚利,下辈子还你。”
      沈砚舟看了他两秒,忽然低头,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轻笑出声。那笑声散在海风里,像一把碎钻撒进浪涌。
      远处,有搜救艇的探照灯扫过水面。两人却都没动,只维持着那个近乎拥抱的姿势,随着摩托残骸一起一伏。林骁闭上眼,听见自己心跳与潮汐同频——
      咚,咚,咚。
      像有人在黑暗里敲一扇从未开启的门。
      沈砚舟突然开口说:“你是异类的话,那我就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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