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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供应局内部。
那件事后，工程师张拾安被约束不得见编号77777，最终调整是别的同事做的。
张拾安坐电梯去找局长，听说机器人明晚会被送到江妄那儿。
局长正在开会，张拾安站会议室外等，像一座雕塑。
有个工程师走来安慰他，因他想和编号77777“私奔”的事勾出内心的震撼。
“拾安，其实我们都懂你的。但做机器人不就是这样吗？做出的机器人会被送走，就算再舍不得也是这样，这就是工程师啊。”
张拾安仿佛没有听见，工程师拍拍他的肩，走了。
等局长开完会，两人到小会议室里谈话。
“机器人明晚就要送走的事，为什么没告诉我？”张拾安问。
“拾安，你舍不得的心情还没稳定，怕告诉你了你更伤心，送走了，拿到投资了，你有下一个目标了，就会好起来了。”局长说。
下一个目标？张拾安自认为这辈子可能都做不出第二个那么完美的机器人了。
“我是他的工程师，明晚我也得送行。”
局长为难地说：“拾安，送行名单已经定好了，我们一致认为，你还是不要送为好。”
“他的工程师是我，我为什么不能送送他？”
“有人传闲话到我耳朵里，说你想激活机器人带机器人走。”局长拧眉，“私奔？”
张拾安的视线落别处。
“这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啊，我们替身供应局是绝不能出现这种事的。”局长按了按他的肩膀，“拾安，我相信你只是一时太伤心，再说了这种闲话我也没信。”
“局长，请让我送行。”张拾安鞠躬。
“名单已定。那些闲话还没消，你送行的话，同事们怕是都不能安心，所有人都指望机器人能帮我们拉到投资我们才能继续往前走。拾安，这是你为我们替身供应局以及所有同事做出的贡献，我们都很感谢你。”
“我只是送行，我什么都不会做的。”张拾安认清了现实。
事到如今，机器人的命运就是被送走，机器人是替身供应局的救命稻草，没有替身供应局这个平台，他的天赋和才华没有用处，其他机构里做的机器人都太简单表面。
那他做的这个完美机器人，必须和他的名字捆绑一起，机器人在顾客那里也必须获得相应的幸福。
“局长，我必须为机器人送行。”
“拾安，非常抱歉，名单已定。”
“局长。”张拾安堵住局长去路，“我可以不送行，但您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如果江妄不想要，就不要走认主程序。”
“你也知道只有走了认主程序，才能让客户见识到我们机器人的魅力。”
“如果走完了认主程序再退掉，销毁吗？局长？那么完美的机器人，销毁吗？”
这是替身供应局的规定之一，为保证出售给客户的替身机器人具备百分百的原始独特性，退回即销毁，不得再贩和重组。
“拾安，你真像一位母亲送女儿出嫁，你不能这么想，而是要想，客户会喜欢机器人，虽然在国内是首次，但是你难道对自己做出的完美机器人没有信心吗？”
“拾安，我们这个团队三年来的努力，让我看到你们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才华，我相信你们做出的每个机器人，都会被客户认可并喜爱。”
“拜托您了局长……真的不能销毁的。”张拾安带着哭腔说。
“自信一点，凡事往好的方向想一想，不要太悲观主义。”
张拾安揩掉泪水。
“都这么大人了。”局长抽了纸巾递给他，“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张拾安不得和编号77777进行最后的告别。
他站在四楼，透过玻璃看，自己做出的心爱机器人被装在一个黑色的大盒子里，被送上了车。
车驶离，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张拾安背靠玻璃，垂下了头。
车行驶上富人区的道路，后座的B说：“局长，听说江妄住的那栋楼很特别，一眼就能看见了。”
“嗯。能看见了吗？”局长说。
“还不能。”B说。
除了局长和B，还有两个同事在车上。
“局长，我真想我们快点上市做得更大，国内的市场我们一定会垄断的。”B说，“到时候肯定赚得飞起。”
“据我所知，只有我们在做。”同事说，“垄断不是轻而易举吗。”
“记住我们的宗旨。”局长说。
“我们是为了让爱而不得的人获得慰藉！”他们异口同声道。
“局长！那是江妄的楼吧！”
夜色里，江妄那栋方方正正的楼，泛出银白的光辉。
“那是什么材料？”B狐疑。
“你们都做好准备了吧？”局长问。
“当然。”
他们快快下了车，局长负责按门铃，B和两个同事搬出装着编号77777的黑箱子。
“我按了。”局长说。
三人一起推盛放黑箱子的大推车，来到局长身后。
“江妄应该在家吧？”同事随口说。
B说：“通话部门都安排好了的。”
门铃响。
滋滋儿的门铃声让人的耳朵起鸡皮疙瘩。
“江先生。”局长冲还没亮起的黑屏招呼道。
无人应答。
“不在家？”B问。
局长拿出手机要给通话部门打电话，“怎么办事的。”
“谁？”黑屏传出男声，有被打扰的不耐烦。
“江先生，我们是替身供应局的，昨天和您约好，把我们送您的礼物，一个机器人送到您家来。”局长客气道。
“江先生，是超级特别的机器人哦。”B说。
“说了不收礼。”
“江先生，国内像我们这种机构仅此一家，我们的技术是最先进的，每个零件也都是最顶级的，我想您先看看我们的机器人也不吃亏，就当休闲时光了。”局长说。
“没空，请回。”通讯断了。
“江先生？江先生！”局长触一触门铃上的黑屏。
忽地，江妄说：“别乱碰。”
“好的江先生，我们和机器人都在您家门外等您。”
“说了请回。”
“江先生，请你看看我们的机器人吧。”局长颔首。
无回复。
几分钟过去了，仍无回复。
四人便在江妄家门口等待，局长站着，B蹲着，两个同事也站着。
“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一同事说。
“再等等吧，我无法面对他们失望的眼睛。”另个同事说。
“等到什么时候去？”B一面搅动地板下的水一面说，“照我说直接把盒子拆了，对着那屏幕让江妄看看，好好跟他推销几句，告诉他这个机器人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你说的好好推销几句和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是指那方面吧？”
同事觉得B无耻，工程师做出的机器人绝不是这个用途。
“这也不是国外，没那么开放的。”另个同事说。
“那就当是在国外不就好了，大家都是男人，说这个没什么吧？”B说，“你们还想不想拉到投资了？”
“这违反了我们的初衷！”同事说。
“让爱而不得的人获得慰藉本就包括这方面。”B说。
“终于知道为什么张拾安讨厌你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看着黑盒子的局长开口。
“那局长您说怎么办。”B说。
“半小时我去按门铃，再沟通一下。”局长说。
“要不要先拆掉盒子让江妄看？”B站起来。
“不了。”局长瞧B一眼，“那是对机器人的不尊重，对机器人不尊重就是对你们自己不尊重。”
“知道了。”B又蹲下了。
半小时后，局长按门铃。
“谁？”黑屏里响江妄的问话。
“江先生，是我们，我们一直在您家门外等待，请您看看我们的机器人吧，我们对我们的机器人很自信，相信您会感兴趣并喜欢的。”局长说。
“你们有完没完了？”江妄语气不善。
“江先生，我们的机器人很特别。”B说。
“再骚扰报警。”江妄说。
“江先生，我们不是约好了吗？”同事说。
“谁跟你们约好了？打电话来的那个人连话都听不懂。”
局长抱歉地说：“江先生，那这是我们员工的失职，您有空和我们对话，不如看看我们的机器人，不会让您失望的。”
“江先生，机器人是替身机器人，您也很想念时乐吧？不想看看像不像吗？”B说。
江妄那边沉默了，不是因为想见时乐的替身机器人，而是知道他们另有目的。
替身什么的滑稽可笑，一个人具有不可替代性。
“早该这么说，我都忘了。”同事小声说。
哪知江妄说：“强买强卖，我报警了。”
“江先生，请别报警。”局长瞥了B，B这么一说，让江妄怀疑他们的目的了。
B挽回说：“江先生，您先看看我们的机器人，不满意的话再报警也不迟，凭我们对机器人的信心，您就该看看不是吗？”
“真想让我打你们的脸？你们的机器人能是什么好机器人？不满意就报警，你说的，并且不要再来骚扰我。”
“一言为定，江先生。”B说。
局长扶额。
“进来。”江妄开了锁。
“谢谢江先生。”B说。
“不满意就报警，一言为定？”同事埋怨B，“你疯了吗？”
B神情不爽，他这么说从某种程度上，完全认可了张拾安做出的确实是个完美机器人。
“真挑刺的话，真报警，那怎么办？”同事说。
“我对拾安做的机器人有绝对的信心，你们没有吗？”局长问。
“有。”两个同事一起说。
与此同时，江妄迈入去一楼的电梯。
这帮推销的真是死皮赖脸，国内的机构？这么有信心他能买账？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机器人，还替身机器人？该一个电话让他们被有关部门审查。
单手插兜的江妄出电梯，暗黑色调的会客厅里，四个人和一个大黑箱子。
“江先生，我代表替身供应局全体成员向您问好。”局长彬彬有礼地笑。
江妄坐沙发，掀了眼看他们，犀利的眼神像携着冰锋的长枪袭击。
“江先生，我们打开您看看。”B说。
“速度。”江妄等着打他们的脸，等着报警。
“好嘞。”B和两个同事齐心合力拿掉黑箱子。
编号77777一双白皙的脚首先露出，局长看了看，再看江妄，后者毫无波澜。
可以说这双脚逼真到就是人类的脚，局长猜想，江妄怎么会一丝波澜都没有呢？
接着是脚踝、小腿、膝盖、大腿，编号77777穿着白色的五分裤。
胯、腰腹、胸膛、穿着白色的短袖，手指根根纤丽，关节细微红润。
肩膀、锁骨、脖颈、下巴、健康红的唇、挺翘的鼻子、阖上的眸子、浓翘的睫毛让77（编号77777的简称）像睁着眼。
耳朵上搭一缕金发，77是金色的卷发，脸庞和身体——所有的一切都精致得没话说，完美得没话说。
就是个闭着眼的活人站在他们眼前。
77的存在美妙到替身供应局的四位心生向往，77让这暗黑色调的大厅蓬荜生辉，77像阳光下的清泉，还没激活就在流动了。
四人齐齐看向江妄。
手指撑着额的江妄眨一次眼，闲闲放下手，漠然地问：“谁做的？”
B和局长对了视，说：“做这个机器人的工程师今晚有事没能来，最终调整是我们仨做的。”
“他的名片有没有。”
局长大喜：“江先生，我就说您会喜欢的！”
未曾想江妄说：“机器人你们带走。”
“我们没带他的名片。”B说。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我们带走呢？”局长皱眉。
“江先生，很像您的白月光时乐吧？”同事问。
“一点儿也不像，你们做替身的机器人向有关部门打报告没有？”江妄说。
“那是当然。”局长有丝心虚。
“带走，别再来骚扰我。”江妄拿了手机起身。
“江先生！请您别报警。”同事祈求道。
江妄按开屏幕，没想报警。
做出这个机器人的工程师有极高的天赋，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做得乱七八糟的机器人。
但他不会买账。
“江先生。”局长冲他的背影说，“做出这个机器人的工程师叫张拾安，在我们替身供应局是首席。”
“再不走安保系统要启动了。”江妄说。
“江先生认可这位工程师不是吗？不想看看机器人激活之后吗？”局长说。
“江先生，我就觉得您这栋楼的建筑材料很特别。”B说，“想必您对这方面有些兴趣吧？不然也不会想要我们工程师的名片了。”
“江先生，激活了看看吧，您不会失望的，张拾安是万里挑一的工程师，他做出的机器人令人叹为观止。”同事说。
“激活了看看又如何呢？”另个同事说。
江妄停步回眸。
看似完美的机器人阖着眼眸，静静站立。
“机器人的激活芯片在后腰处的皮肉之下，江先生您随便用一根手指按上去激活。”
B没有说的是，一旦读取指纹将开启认主程序。
江妄双手插兜，慵懒地走近机器人。
“江先生，请您伸出手。”局长说。
B擦擦手，掀起77的后衣摆。
江妄俯身，食指和中指按在机器人后腰处的一块皮肤。
软得真实无比，有温度，有香味，工程师张拾安。
“江先生，麻烦您再往下按一点儿，你个子太高了。”局长笑道。
江妄的手指下移，瞧见机器人耳朵上有十分细小的绒毛。
张拾安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他做不出来。
这个工程师的天赋和才华足以把江妄刺激到傲慢至极。
77已读取江妄的指纹，瞬间激活，似乎从哪里投来了光亮和香气。
“江先生，可以了。”局长轻声道。
江妄立身，77张开绚烂富有光泽的绿瞳。
江妄半眯眼，睨视机器人。
77平视江妄的胸口，抬头向上看，读取基本信息。
主人是英俊亚裔，二十四岁左右，余光里的家装表明主人是个富翁。
77笑着刻录主人的漆黑瞳孔。
他是作为时乐的替身存在，被设定永远爱主人。
他伸手，带爱意的腼腆，说：“江先生，我们好久不见了。”
等等，77眨眼感应。
地下室里有其他机器的存在，都是些简单的弱小机器，收藏了满满一整层啊。
看来他的主人是个狂热的机器爱好者呢，他们一定会愉快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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