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第一灵绣师

作者:昱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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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魂针的反噬·诡客上门


      民国十九年的梅雨季像是要把上海滩泡烂,锦绣茶楼后院的青石板路被潮气浸得发黏,每踩一步都能听见“吱呀”的黏连声,青苔从石板缝里钻出来,沾在鞋跟上,带着股腐叶的腥气。

      苏苗苗扶着沙沐往茶楼深处走,姐姐的脚步还有些虚浮,昨夜被尸傀抓伤的手腕虽被定脉诀稳住,却仍泛着淡淡的青黑,那是仿针邪气未散的征兆,像条细小的蛇缠在脉门上。

      “再撑会儿,秦奶奶就在地下室。”苏苗苗侧过身,悄悄托住沙沐的胳膊,指尖的暖意透过湿透的劲装传过去。

      沙沐偏头瞪了她一眼,却没挣开,只是把镀金针往袖袋里又塞了塞,声音沙哑却依旧带着姐姐的强势:“我没事,倒是你,昨晚不该跟周显那家伙做交易,护宝阁的人向来唯利是图,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话落,她突然捂住胸口闷咳两声,指缝间渗出一丝黑血,吓得苏苗苗连忙停步,指尖银针瞬间抵在她的膻中穴上。

      “是反噬。”苏苗苗的声音沉了下来,银针刺入的瞬间,沙沐胸口的青黑纹路隐隐浮现,顺着锁骨往脖颈蔓延,“仿针的邪气钻进魂脉了,必须尽快用阴阳针压制。”

      她扶着沙沐加快脚步,绕过茶楼大堂里打瞌睡的伙计,推开后院那扇刻着莲花暗纹的雕花木门——门轴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嘎吱”的声响,像老木头被啃噬,混着地下室飘上来的丝线香,驱散了些许煤烟味。

      通往地下室的阶梯陡峭而潮湿,墙壁渗着水珠,滴在台阶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壁灯昏黄的光。

      越往下走,丝线的草木香越浓,还裹着银针的冷冽味和樟木的陈香,那是苏家绣坊独有的味道,三年前大火后,苏苗苗只在梦里闻到过。

      走到阶梯尽头,又是一扇木门,门上挂着块褪色的牌匾,写着“云绣分舵”四个小字,笔迹是父亲苏振庭的,苍劲有力,却蒙着层灰。

      苏苗苗轻叩三下门,节奏是母亲婉清定下的暗号:短、长、短。门内立刻传来竹尺敲击桌面的轻响,随后木门“吱呀”打开,秦素心枯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老人穿着藏青色的斜襟布衫,头发用木簪绾着,鬓角全白,浑浊的眼珠在看到姐妹俩时突然亮了,像鹰隼发现猎物,锐利地扫过沙沐锁骨处的青纹,又落在两人指尖的针上,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铁:“银密镇邪,金针固魂,双针归位。苏家,总算没断根。”

      地下室比苏苗苗想象的宽敞,数十个绣绷整齐地排在两侧,绣娘们都穿着粗布衣裳,袖口磨出了毛边,指尖却翻飞如蝶,针脚稳得像嵌在布上。

      蜀绣滚针绣的莲瓣沾着潮气,边缘泛着淡淡的水光,像刚从西湖里捞出来;
      苏绣平针绣的鸟羽根根分明,影子投在墙上,竟像要振翅飞走。

      最里侧的绣架旁摆着张梨木桌,桌上摊着泛黄的绣谱,旁边放着个紫檀锦盒,盒盖半开,露出里面银针的寒光。

      “秦奶奶。”苏苗苗扶着沙沐坐在桌旁的竹椅上,沙沐刚坐下就忍不住闷哼一声,锁骨处的青纹又深了几分,疼得她指节攥白了竹椅扶手,“我们用针时灵力倒灌,锁骨像被针扎着烧,姐姐还咳了黑血。”

      她拉开沙沐的衣领,青纹像藤蔓爬在雪白的皮肤上,从锁骨一直延伸到胸口,颜色深得发黑,用指尖一碰,沙沐就疼得瑟缩了一下。

      秦素心突然把放大镜拍在桌上,手柄的莲花纹磕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抓起沙沐的手腕,枯瘦的手指按住脉门,指尖的力道大得惊人,沙沐疼得皱紧眉头,却没敢动。“是仿针的邪气!”

      秦素心的声音带着怒意,“锁魂针靠生命力催动,沈沛之的仿针用的是尸油混着活人气,邪气会顺着针孔钻进脉门,反噬分三阶——青纹缠颈,红纹覆身,最后魂脉被蚀成傀儡,比尸傀还惨!”

      沙沐的喉结动了动,她想起三年前被沈沛之抓走时,见过那些被炼成傀儡的绣师,眼神空洞,只会机械地绣邪绣,手指被针戳得千疮百孔也不觉得疼。她下意识地握住苏苗苗的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怎么办?苗苗还小,不能变成那样……”

      “慌什么?婉清早有准备。”秦素心掀开紫檀锦盒,里面铺着红绒布,放着一对银针——左侧的银针泛着雾光,像蒙着层晨霜,右侧的金针裹着流金,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针柄都刻着并蒂莲,纹路细腻,是母亲婉清独有的藏密针手法。

      “这是婉清用雪线莲汁泡了三年的阴阳针,银针镇邪,金针固魂,能暂时压着反噬。”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姐妹俩肩上的火焰胎记,“但它有个代价——会把你们的魂脉绑在一起,她疼你也疼,她死你也活不成。”

      “我愿意。”苏苗苗和沙沐异口同声地开口,说完又对视一眼,沙沐别开脸,嘴硬道:“我是姐姐,护着妹妹是应该的。”

      苏苗苗却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沙沐的手背:“我也想护着姐姐一次。”秦素心看着两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她拿起银针,递到苏苗苗手里,又把金针递给沙沐:“掌心相抵,用胎记的共鸣催动灵力,记住,心要齐,不能有半点杂念。”

      姐妹俩相对而坐,掌心紧紧相抵。苏苗苗的掌心带着雪线莲的清冽,沙沐的掌心裹着常年握针的薄茧,暖意交融。

      两人同时催动灵力,银雾与金光从指尖溢出,顺着掌心往彼此脉门里钻。突然,两人肩上的火焰胎记“腾”地亮起红光,墙上挂着的那幅“双凤涅槃”绣画无风自动,凤翅展开的影子刚好罩住她们,绣画里的凤凰眼睛突然亮了,射出两道红光,落在阴阳针上。

      “嗡——”阴阳针同时震颤,银雾与金光缠在一起,像并蒂莲的花茎,顺着姐妹俩的脉门游走。沙沐胸口的青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咳嗽也止住了,苏苗苗只觉得锁骨处的灼痛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经脉流遍全身。

      秦素心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地下室的石门突然被撞得“轰隆”响,木屑混着邪血味砸进来,溅在绣绷上,把刚绣好的莲瓣染成了黑色。

      “秦老东西,把阴阳针和针谱交出来!”沈沛之的声音带着戾气,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是武士刀劈砍木门的声响,“再不开门,我就把这些绣娘们都炼成仿针的养料!”

      苏苗苗和沙沐同时收针,阴阳针还在指尖泛着光,沙沐下意识地将苏苗苗护在身后,金针握在手里,眼神凶狠如狼:“又是他!”

      石门“砰”地一声被撞开,沈沛之穿着黑马褂,带着一身寒气闯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龟甲会死士,还有一个穿和服的男人,手里握着把武士刀,刀身泛着绿光,正是松本一郎。

      死士们手里都拿着□□,枪口对着绣娘们,绣娘们吓得脸色惨白,却没人敢动——她们都是当年苏家绣坊的旧人,秦素心收留了她们,此刻虽害怕,却都握紧了手里的绣针,准备拼命。

      “沈沛之,你敢动她们试试!”沙沐往前走了一步,金针的金光裹着灵力,“当年你放火烧了苏家,害死我父母,这笔账还没算!”

      沈沛之推了推新配的金丝眼镜,眼神阴毒:“算?我今天就要让你们苏家彻底断根!松本先生想要锁魂针的针法,只要你们交出来,我可以饶这些绣娘们一命。”

      松本一郎上前一步,武士刀指向苏苗苗:“苏小姐,你的针法很有趣,归顺大日本帝国,我可以让你成为最尊贵的绣师。”

      “做梦。”苏苗苗从沙沐身后探出头,阴阳针在指尖转了个圈,银雾与金光交织,“想要针谱,得看我们答不答应。”

      她突然笑了,声音软糯却带着锋芒:“三天后百乐门有慈善舞会,我带完整针谱来见你。但你现在必须撤兵,若是伤一个绣娘,我就把针谱烧了——没有蜀绣心法,你的仿针就是一堆废铁,炼出来的尸傀撑不过三天。”

      沈沛之眯起眼睛,显然在权衡利弊。他知道苏苗苗说的是实话,当年他抓了沙沐,却只得到半本针谱,炼出来的尸傀果然不稳定,经常失控。

      松本一郎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声道:“仿针反噬太烈,我们需要时间调整,既然她肯交,先答应她。”沈沛之阴毒地看了苏苗苗一眼,挥手道:“撤!但我警告你们,别耍花样,否则我让整个上海滩的人都为你们陪葬!”

      等人走净,地下室恢复了死寂。沙沐才抓着苏苗苗的手,急道:“你疯了?我们根本没有完整针谱!三天后拿什么给他们?”苏苗苗却笑着捏起桌上的引魂莲绣片,油灯的光映在针脚上:“母亲早留了后手。”

      她把银针刺向绣片,沙沐立刻会意,金针也凑了过来——银雾金光交织处,莲瓣突然展开,针脚里渗出血红的字:【净魂针藏莲心窟,蜀绣为基破反噬。】

      秦素心看清那行字,激动得竹尺都握不稳:“原来如此!净魂针是锁魂针的克星,不仅能彻底解决反噬,还能克制沈沛之的仿针!”

      “可莲心窟在哪?”沙沐皱眉,“我们在上海滩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

      秦素心刚要开口,地下室那扇刚被撞坏的木门,再次被人敲响。笃、笃、笃,三声,节奏优雅,不急不缓,和沈沛之的粗暴截然不同。

      “谁?”沙沐瞬间警惕起来,金针握在手里,指尖的金光已经泛起。

      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考究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口,正是周显。

      他手里没拿武器,却提着一个还在渗血的黑包裹,用真丝手帕掩着口鼻,显然嫌弃地下室的血腥味。他的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最后落在苏苗苗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苏小姐,这地界儿可配不上您的手艺。”周显的声音低沉磁性,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傲慢。他身后,跟着那个短发女子邵清楠,手里握着短刀,眼神锐利如鹰。

      沙沐立刻挡在苏苗苗身前,金针抵在周显的西装领口,刃尖泛着冷光:“少耍花样!你怎么知道这里?又怎么知道莲心窟?”

      周显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抬手,隔空点了点那个黑包裹,手帕掩着的嘴角笑意更深:“苏小姐不妨打开看看。

      这可是你们苏家的‘老熟人’,而且——我知道莲心窟在哪,还知道净魂针的下落。”

      秦素心的目光落在包裹上,脸色骤变:“是鬼纹绣的料子……用活人皮绷的绣框。”

      她声音沉得像冰:“婉清当年就是为了毁这种邪绣,才和龟甲会结的仇。”

      苏苗苗按住沙沐的手,示意她收针。她走到周显面前,指尖刚碰到包裹绳,藏在袖口的阴阳针就“嗡”地颤了一下,针身的光裹住她的指节——这是危险的预警。

      她抬头,看向周显:“这里面是什么?”周显挑眉:“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放心,我要是想害你们,刚才沈沛之闯门时,就不会让影卫守在外面。”

      苏苗苗慢慢解开绳结,油皮纸散开的瞬间,一股腐臭混着冷香扑面而来。裹着的不是别的,是一张人脸皮,被紧紧绷在竹框上,眉骨处用黑丝线绣着诡异的“缠枝莲”。

      针脚歪歪扭扭,却带着苏家锁魂针的底子,针孔里还不断渗着黑血,顺着绣线往下淌,滴在地上,泛着油光。

      “这是我的针法!”沙沐的金针“唰”地划破油皮纸,瞳孔骤缩,“三年前我被沈沛之抓走,被逼着绣过这种邪绣!这是我没绣完的‘引魂莲’,他竟然用活人皮当绣布!”

      话音未落,那张人皮突然动了,眉骨处的莲瓣微微收拢,整张人皮像条活蛇,扭曲着想要挣脱竹框,发出指甲刮擦骨头的细微声响。

      “小心!是绣纹里的怨气!”苏苗苗一把将沙沐拉到身后,阴阳针同时出手,“锁魂针·散!”银雾与金光裹着灵力,精准地扎入绣纹的死穴。

      “滋——”黑丝瞬间炸开一团黑烟,黑烟里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尖利而绝望,渐渐消散在空气里。人皮的颤动戛然而止,重新变成了一张死物。

      周显看着这一幕,眼底的笑意更深了:“苏小姐的针法果然名不虚传。”他收起手帕,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摊在桌上:“老码头的‘破风号’底舱,就是莲心窟的入口,只有你们的双生锁魂针才能打开。

      净魂针就在里面,能解你们的反噬。”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人皮绣框上,“作为交换,我要龟甲会藏在莲心窟的‘镇国绣’,那是护宝阁丢了二十年的国宝,绝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

      沙沐还是警惕:“我们凭什么信你?”周显从怀里掏出一枚莲花玉佩,推到苏苗苗面前:“这是护宝阁的阁主令,上面刻着婉清小姐的藏密针暗纹,见令如见人。”

      苏苗苗拿起玉佩,指尖的金光裹住玉面,莲花纹果然亮了一瞬,和母亲留下的半块玉佩纹路吻合。

      她抬头,看着周显:“成交。但你要保证,护宝阁不会抢净魂针,也不能伤害无辜。”

      “自然。”周显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块崭新的白丝巾,递过去,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苏苗苗的手腕,“苏小姐,这么漂亮的一双手,是用来绣花的,沾了这些脏东西可惜了。

      明晚亥时,老码头见。沈沛之在百乐门布了仿针阵,记得穿防水的衣裳——那邪血,脏得很。”

      周显带着邵清楠离开后,地下室里,沙沐看着桌上的羊皮纸,还是有些不安:“苗苗,这周显到底可信吗?”

      苏苗苗把人皮绣框锁进楠木箱,阴阳针在指尖转了个圈:“信不信不重要,净魂针和镇国绣,都不能落在沈沛之和日本人手里。”

      她看向窗外的雨幕,声音软却带狠:“明晚的老码头,我们不仅要拿净魂针,还要给沈沛之算笔总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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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3天前 来自:德国
    《民国第一灵绣师》连载中
    更新节奏:工作日日更2章,周末1章
    更新时段:每晚 18:00-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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