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逼我靠辩论救世

　　郑夏得太子青眼，风头正盛，自然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这日，她刚为太子讲完学，内侍便传来口谕，称陛下于文华殿召见。

　　一进殿，压抑的气氛便扑面而来。皇帝面色沉凝，内阁三位阁臣在内。其中东阁大学士赵文华手持奏本，正慷慨陈词。

　　“陛下！”赵阁臣手持玉笏，声音沉痛，“臣请弹劾侍读学士郑夏！其人名曰讲学，实则终日携各种奇巧玩物出入东宫。宫女禀报，郑侍读授课时，常闻殿内传出嬉笑喧哗...储君年幼，怎经得起这般引诱？臣恐储君受奸人蛊惑，玩物丧志，荒废经筵！”

　　另一位大学士紧随其后，语气尖锐：”臣听闻其常授太子内容竟都是兵权调度之事！分明是要离间天家父子！若放任此等奸佞继续蛊惑储君，只怕...只怕将来要酿成玄武门之变啊！"

　　系统立刻示警：【赵文华、李梦阳皆为徐嵩门生】

　　郑夏瞬间明了。徐嵩虽去，其党羽犹在，如今见内阁首辅之位空悬，便想借东宫之事发难，做好了便是为争得这位子多了些筹码。

　　帝王目色锐利：“郑侍读，可有此事？"

　　“陛下明鉴，赵学士、刘学士所言，臣，万不敢认。”她连忙躬身行礼，“臣所授乃是‘经世致用’之学。此物名'军棋'，虽形为棋局，实为载道之器。太子殿下素习《孙子兵法》，然纸上谈兵终觉浅。臣年少时常觉经义枯燥，故以棋为媒——殿下在排兵布阵间，既要善用将帅之才，亦要调用士卒雷壳。”

　　她素手轻点棋盘中的‘哨兵’棋子：“殿下居于九重，当知一粥一饭皆民力所系。这棋中卒伍，便是天下黎庶的缩影。能惜棋子者，方能惜苍生——此正应了陛下常训诫‘知稼穑之艰难’的圣心。臣教导的从来不是兵术或棋术，而是让殿下将书本上的圣贤之道，在这方寸棋局间躬身体悟。"

　　这番奏对既暗合帝王教子之道，又将棋局升华为治世之策。皇帝指节轻叩龙案，霜色渐消。

　　赵文华见状疾呼："休得诡辩！你竟敢在棋局中自居帝位与太子对弈，此乃大不敬！居心何在？"

　　郑夏立刻找出了他话里的漏洞：“依赵阁老所言，莫非平日大人与陛下手谈时，每落一子都存着僭越之心？若对弈便是大不敬，那围棋始祖尧舜教化天下，莫非成了千古罪人？"

　　赵文华一时间没找出反驳的话，面红耳赤地憋着脸。

　　始终静观其变的第三位大学士此时开口谏言："陛下何不请太子殿下前来，一试便知。"

　　片刻后，身着杏黄常服的幼年太子略显紧张地步入文华殿。

　　"皇儿，今日诸位先生在此，朕要考校你的功课。你素来说郑侍读授课别具一格，且说说昨日他教了些什么？"

　　太子略显紧张："回父皇，郑先生昨日以《兵法》军形篇为引，讲授守城要义。"

　　"既如此，"皇帝目光锐利，"你且说说，何为善守？"

　　"回父皇，"太子执礼禀告，"当如《孙子兵法》所言，'率然之蛇...击...击首则尾至，击尾则首至'，令九边重镇互为唇齿，使来犯之敌首尾难顾。然守城之要，更在防患于未然——烽火未起时，便该修葺城防、广积粮草、勤操九边之兵。"

　　起初太子还有些紧张得磕磕绊绊，但渐显从容。

　　"只是儿臣私以为，"太子目光炯炯，"真正的守，在于攻。"

　　一语惊四座，皇帝眸光骤利："此言何意？谁人教你的？"

　　郑夏心中亦是一紧——此番可能被打作“好战”的言论这绝非她所授。

　　"非旁人传授，是儿臣昨日与先生对弈时所悟。"太子仰起稚嫩的脸庞，朗声答道，"儿臣佯攻其左翼，实取右路，迫使先生疲于应付，终致首尾难顾。《论语》有云：'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儿臣思之，只觉若只知守城之仁，而无出击之勇，便是惑于小仁，失之大义。“

　　这般融会贯通的见解，哪里像个十四岁的少年。李梦阳持笏的手微微发颤，赵文华更是险些跌了朝冠，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才学平平、只会哄皇帝开心的太子吗？

　　御座上突然爆发出朗朗笑声："好！好！皇儿如今既能熟读经史，又懂得融会贯通、自陈己见，朕实在欣慰！赏东宫《武经七书》全帙，龙泉宝剑一柄！再赐上等湖丝书纸十箱、御膳坊补品三旬！皇子勤学当受此嘉奖！”

　　他抚着太子肩头："皇儿既通兵道，往后要多向兵部请教实务。"

　　太子第一次因为学问受到嘉奖，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郑夏：“郑侍读常教导儿臣，善弈者必要通晓古今。每每讲书，必以棋局推演印证。儿臣愚钝，原以为书本枯燥，如今方知其中妙趣。"

　　赵文华面色惨白如纸，他万万没想到，这位素日贪玩的储君，今日竟能说出这番话。原想借此机会打压郑夏，怎料反倒让太子展露了过人才智，更坐实了郑夏的教学之功。

　　皇帝意味深长地扫过三位大学士，最后将赞赏的目光落在郑夏身上："以棋载道，寓教于乐。郑爱卿，倒是朕小觑了你的教学之才。赏郑侍读白玉如意一柄、蜀锦官服一套，金纹毛笔一匣，再赐上等澄心堂纸三十帖。东宫讲学之事，今后便由爱卿主持。"

　　“谢陛下厚恩，臣当竭尽所学，不负东宫寄托，不负圣心。”郑夏恭谨道。

　　接着缓缓起身，借着谢恩之势略侧身，目光却落向刘文正与赵文华所在方向，语气在瞬息之间从柔和转为锋利：

　　”只是赵大人对东宫一副棋具的形制、对弈时的声响都如数家珍，倒让臣百思不得其解。东宫重地，何等机密，若非有人暗中窥视、蓄意曲解，岂能将这些琐碎细节描绘得这般真切？此举，将太子殿下与陛下之威严，置于何地！”

　　这一反问，直接将“污蔑”的矛头，转向了“窥探东宫、离间天家”的更重罪责上。

　　赵文华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皇帝的目光冷了下来，扫过赵文华。他素来乐见臣子争斗以平衡朝局，但绝不容许有人将手伸得太长，窥伺、利用他的继承人。

　　“郑爱卿教导太子用心良苦，方法新颖，朕心甚慰。“皇帝沉声道，”太子近日学业有进，朕亦看在眼里。”

　　他看向赵文华，语气冰寒：“赵阁老越矩妄言，擅自窥探东宫事务——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看上去是个小处分，但经此一遭，定然无缘内阁首辅的位子了。

　　赵文华伏地接旨时，脸色煞白，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筋骨，蹒跚退下。

　　事毕之后，上朝、议政、编纂典籍的忙碌节奏依旧如常。

　　郑夏对这般牛马生活已然习以为常，加上有系统的帮助，工作不算难，只是琐碎反复。

　　日暮时分，如往常一般，郑夏踩着宫道上渐起的晚凉往宫门外走去。霞光给朱红宫墙镀上最后一层金边，她正坐上新置的马车回府。

　　转头便见言兼不知何时已坐在车内，玄色常服被刚刚那阵风带起衣袂，面色似乎比往日苍白，空气中弥漫着一些血腥气。“

　　郑夏挑眉：“怎么每次见到言侍郎，身上都带着伤？”

　　那人懒懒倚着车壁，唇边噙着惯常的慵懒笑意："彼此彼此。每次见到郑侍读，也都被徐党的人刁难。“

　　"倒也是。"她轻叹一声，目光落在他渗血的衣袖，"可惜今日车上未备伤药，怕是不能替侍郎包扎了。"

　　“侍读怎知这血不是别人的？”

　　郑夏呼吸微滞。那日他徒手挡刀的画面太过深刻，竟让她忘了这人是能在万军中来去自如的骁将。

　　"在下失言了。"她垂眸轻笑，"言大人武功盖世，自当惩奸除恶、全身而退。"

　　言兼凝视着她被烛光镀上柔光的侧脸，忽然敛去漫不经心的神色："郑侍读行事大胆却算无遗策、步步为营。言某实在好奇——"他声音低沉，"你费尽心思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究竟所图为何？"

　　火在寂静中噼啪作响，将他的试探烘烤得愈发滚烫。郑夏执起半凉的茶盏，映出她狡黠的眸光："侍郎当年十八岁横刀立马时，所求为何？"

　　"自然是守土安邦。"他答得斩钉截铁，"朝堂波谲云诡，非我所长。唯愿这全身本领、满腹兵术，可护万里河山。"

　　"巧了。"她放下茶盏，瓷底与木案相触发出清响，"下官与侍郎原是同类人。不过您凭三尺青锋，我靠三寸之舌。"窗外交错的灯火落进她眼底，漾开粼粼波光，"平生所愿，不过四海升平，天下再无战火。"

　　许是有系统任务在身，昔日这般在现世会遭人嘲笑的理想，此刻说来竟觉坦荡。

　　言兼望着她被烛光柔化的清秀面庞，心中有些异动。

　　"好个四海升平。"他声音里带着砂砾般的喑哑，"那在侍读看来，这太平该如何求？是以德化之，还是以威慑之..."

　　"皆非上策。"郑夏出口打断。“这些时日立于朝堂，下官渐渐看清。文人迂腐，文臣空谈仁义，终究是治标之策。今日退瓦剌，明日又来鞑靼。昔年始皇扫六合，车同轨书同文，方有二百载大一统。"

　　“郑某所求的，是万世太平。以一代人之痛，换百代安宁，这代价值得。”此刻她精致温和的脸却因为眼中的神色而显得耀眼。

　　眼前这人看似文孱，骨子里却比许多武将更坚毅，所言所想竟与他心底的抱负不谋而合。朝堂上那些须发皆白的老臣终日将"从长计议"挂在嘴边，唯有眼前这清瘦的侍读，与他怀着同样的赤诚。

　　只是......言兼忽然嗅到一缕清冽的梅香，不禁微怔。这香气淡雅不俗，绝非熏香，倒像是雪中寒梅自然沾染的清气。

　　怎会有男子身上这般香？

　　这念头一浮现，心跳莫名加速。

　　荒唐！他心下暗斥自己，为何要注意男子身上的气息？自己喜欢的明明是姑娘，此刻竟对着同僚胡思乱想成何体统！他急忙晃了晃头，不敢再深究那缕若有若无的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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