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的糖

　　那次争吵之后，陈景深真的没再跟喻繁一起放学。

　　喻繁的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一个人在快餐店打工到深夜。可身边少了那个总是拿着橘子汽水等他的身影，少了那个说话时眼里带光的少年，他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在人群里寻找陈景深的身影。在喧闹的走廊里，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在操场的跑道边……每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他的心都会猛地一跳，可真当陈景深转过头来，他又会立刻别过脸，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陈景深似乎也在刻意避开他。两人在走廊里遇见，陈景深会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在食堂里同桌，陈景深会沉默地扒着饭，吃完就走，一句话也不说。

　　喻繁觉得这样的日子像钝刀子割肉，难受得厉害。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当初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可骄傲让他拉不下脸去道歉，更何况，他心里那点隐秘的自卑，像根刺一样扎着——他配不上陈景深那样干净明亮的人。

　　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喻繁趴在桌子上，对着一道数学题发呆，脑子里却全是陈景深的影子。他忍不住抬头，看向斜前方陈景深的座位。

　　陈景深正低头做题，侧脸的线条在台灯的光晕下显得格外柔和。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遇到了难题，手指无意识地转着笔。喻繁看着他，忽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就在这时，陈景深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的瞬间，喻繁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心脏砰砰直跳。他能感觉到陈景深的目光在他背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移开。

　　晚自习结束，喻繁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书包，走出教室时，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刚下楼梯，就看到陈景深站在楼下的路灯旁，像是在等他。

　　喻繁的心跳漏了一拍，脚步下意识地停住了。

　　陈景深朝他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物理错题集，你……可能用得上。”

　　喻繁接过笔记本，指尖触到陈景深的手，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了手。笔记本很新，上面的字迹工整清秀，看得出来是用心整理的。

　　“谢了。”喻繁低声说，声音有点不自然。

　　“不用。”陈景深顿了顿，像是鼓足了勇气，“喻繁，我们……能不能像以前一样？”

　　喻繁的心猛地一颤，他抬起头，看到陈景深眼里的期待和不安，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他张了张嘴，想说“好”，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必要了。我学习不好，跟你走太近，只会被人说闲话。”

　　这是他找的借口，一个连自己都骗不过的借口。

　　陈景深的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低下头，声音有点哑：“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可我在乎！”喻繁提高了音量，像是在掩饰什么，“陈景深，你听不懂吗？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了！”

　　陈景深猛地抬起头，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碎片。“是因为你家里的事吗？”他忽然问，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我知道你爸欠了赌债，知道你妈身体不好，知道你周末打工是为了替家里还债……”

　　喻繁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没想到陈景深竟然知道这些，那些他拼命想掩盖的狼狈，被赤裸裸地揭开，让他无地自容。

　　“你调查我？”喻繁的声音发颤，带着被侵犯隐私的愤怒和难堪。

　　“我没有！”陈景深急忙解释，“我只是……无意中听到的。那天我去你家楼下想把汤拿给你，听到你爸妈在吵架……”

　　“够了！”喻繁打断他，眼睛红了，“所以你就可怜我？觉得我很可悲是不是？陈景深，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把那本错题集狠狠砸在地上，笔记本散开，纸张散落一地，像被撕碎的蝴蝶。“你滚！”他吼道，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想再看到你！”

　　陈景深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纸张，又看向喻繁通红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转身，一步步走远了。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喻繁站在原地，看着陈景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眼泪终于汹涌而出。他蹲下身，一张张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纸，指尖被冻得通红，也顾不上疼。

　　纸上的字迹清秀工整，每一道错题旁边都写着详细的解题步骤和思路，甚至还有一些易错点的提醒。喻繁看着那些字，仿佛能看到陈景深在灯下认真整理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知道，这道裂痕，可能再也无法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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