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钻A］蝶变

　　“真的假的？”

　　“呀哈！竟然敢挑衅东前辈，那小子还挺有勇气的嘛！”

　　“……”

　　“……发生什么了？”老远就看见被围起来骚动的球场，克里斯走过来问道。

　　“哦哦！克里斯！你来的正好！”伊佐敷纯摩拳擦掌，“一个来参观的初中小鬼头不知天高地厚的挑衅了东前辈，现在两个人正准备对决呢！”

　　末了，他的语气带了点揶揄，挂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那小子，绝对会被打哭的！”

　　初中生？克里斯抓住了关键词，沉吟了一下，大概是高岛副部长挖过来的新队员吧？随即也带着几分好奇看向球场，目光落在了那个陌生却又稚嫩的面庞上。

　　……可恶，我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啊？

　　听着球场边聚集的人群的嘲笑和议论，泽村脸上几乎写满了”不甘心”三个字。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

　　起因是来到青道后，他看到疑似“恃强欺弱”场景，听着对方口中的蔑视和嘲笑，一时控制不住狠狠地顶撞了那位“大肚子大叔”。

　　——然后带自己来的那个人说什么来着？

　　“这里是棒球场，如果有话想说，就用棒球来表达如何？”

　　紧接着——

　　“礼酱，能让我来接那家伙的球吗？看起来还是蛮有趣的啊~”

　　“……”

　　结果就演变成了现在这奇怪的状况——他莫名其妙的站在了投手丘上，对面的本垒蹲着笑嘻嘻的眼镜男，不远处则站着那位“大肚子大叔”，他们要来一场投打对决。

　　……果然不应该听那个女人的话跑到东京这种地方来的！

　　泽村有点紧张。他吸了吸鼻子，鼻腔里钻进了熟悉的、像是长野雨后晒干田地的味道。

　　但这里不是乡下，而是东京所谓的“棒球强豪学校”，他无比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这里没有扛着锄头弓腰耕地的爷爷，没有熟悉的小伙伴，只有各种他未曾见过的专业训练器械，甚至还有2个巨大直角扇形球场——

　　靠近铁栅栏半弧形一侧的外野奢侈的铺设着人工草坪①；靠近扇形直角一侧的内野则铺设着整备齐整的细腻黑土，边界用石膏或者石灰粉画着，清晰可见。

　　抬起头，他知道从“坏笑眼镜男”站着的本垒逆时针数过去，躺着三个垒包便是一垒、二垒和三垒②。

　　泽村烦躁的跺了跺脚下的投手板。他用鞋底蹭着坚固的投手丘，脚下传来的是平坦舒适的脚感。

　　……这些人，每天都可以在这么好的场地上打棒球吗？他生出些许羡慕。

　　这么想着，泽村不自觉的开始和赤城的“球场”对比起来：

　　赤诚太小，学校里不可能有棒球场地这种奢侈的地方——当初还是自己向校长求了很久后才在学校后面讨来一块废弃农田充当了球场③。

　　因为曾经种过荞麦④，那块杂草丛生的地被滚轮压了很多遍后至今还凹凸不平，投手丘上甚至还长了几个怎么也弄不掉的“土瘤”，垒包则是找了装肥料的袋子，填上石块沙土的“简陋版”；练习的时候更是会有鼬或者狸猫这些动物跑进来⑤……

　　——自己绝对不能输给这些家伙！泽村咬牙切齿的想。

　　穿好了护具，泽村口中的“坏笑眼镜男”，捕手御幸一也好笑的看着他一脸忿忿不平的模样，把球扔了过去，“先投几球热身，没问题吧？”

　　看着泽村接过球，完全把“我要给你们点颜色看看“的想法写在了脸上，御幸心想：这小子真是好懂啊。

　　而当接下泽村带着愤怒的第一颗热身球时，手中那颇具重量的球劲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球和这家伙毫不掩饰表露的情绪一样，率直，热血。

　　看来是个用感情投球的家伙，御幸挑挑眉。

　　紧接着，第二球、第三球……为了活动开肩膀，泽村每一球都往后退了几步，但投到御幸手套中的球却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准。

　　而后面几球，御幸的手套就没移动过——小礼想让我看的就是这个吗？御幸想。

　　虽然这小子外表看着傻乎乎的，球速也一般，但.....

　　控球还不错?

　　“控球还不错，”克里斯仔细观察着，想法和御幸不谋而合，“那个投手。”

　　“哈？那小鬼？”伊佐敷纯显然有些惊讶。

　　“他每一球都在往后退哦，纯，”小凑亮介笑眯眯的说，“但不管多远的距离，他都能准确的投到御幸手套的位置……嘛，这场比赛或许会出人意料呢。”

　　“哟西！最后一球！”泽村喊着，投球时没注意握法，偏移的指尖用了点力气——

　　啪！

　　清脆的声音宣布了热身的终结，御幸似乎也从这最后的热身球中察觉到了什么。

　　他看向自己的手套。

　　刚才……球在进入手套前，是不是有个微妙的漂移？

　　还没等御幸理清思绪，早已按捺不住的东清国扛着球棒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这种球，我闭着眼睛也能轻松打到场外！小鬼，要道歉就趁现在哦，还来得及……等你上了投手丘，就无路可逃了！”

　　“哼，以为自己是谁啊，那么自以为是……无路可逃的人是你吧！”泽村一脸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不如说万一被我的球砸到可别抱怨啊！！”

　　“……”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伊佐敷朝着场内大喊，“东前辈——！让那个狂妄的小鬼看看你的厉害！不要手下留情，杀了他！”

　　杀？杀了？泽村寒毛倒立，那个看起来就眼露凶光的家伙也是棒球队的吗？简直就是恶鬼啊！

　　“哦——伊佐敷！就让我会会这个小鬼！”东清国举起球棒，“不管是不是初中生，我会全力挥棒好好教这个狂妄小子做人的！”

　　全力挥棒？

　　听到这，克里斯叹了口气，毕竟东前辈全力挥棒下的打击……确实有点惨不忍睹。

　　哈哈哈~虽然是无意的，但是还是谢啦伊佐敷前辈，真是省了我不少功夫呢~

　　御幸捂着嘴偷笑，然后看向了站在投手丘上的泽村。

　　——不过这家伙，表情还是有点僵硬啊，这样的话连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呢……嘛，要不然让东前辈先轰出去一发缓解一下这家伙的紧张感算了？

　　他坏心眼的想着。

　　而单纯如泽村显然并不知道对面的捕手在打什么歪算盘,因为他有点被紧张缠住了——

　　自己好像回到了在长野打县大赛的那个时刻……

　　那时周围也和现在一样，陌生的人影攒动，对面站着高大结实的打者虎视眈眈，浑身杀气，似乎下一秒就能将把自己拆分入肚——

　　虽然这只是普通的投打对决，甚至连正儿八经的比赛都算不上——正规的比赛会有九局，两个队伍轮流担任进攻方和防守方，最终谁累计在九局里得分高就算谁赢⑥。

　　担任投手时，他是防守方。场上算上自己共九名队友，如果没有人在垒包上，这么多人每次面对的不过是一名打者，而自己要做的也只是把球投出去不让对方打中，但……真的有球能够永远不被打中吗？

　　投球不被打中很难。即便只是投打对决而不是正规的比赛，他也决不可能认输——

　　如果认输了，那长野那些陪自己一起打球的小伙伴算什么？那些艰苦的训练又算什么？

　　这些人的决心和上进心或许是令人钦佩，但在有“强豪”之称的这里，有实力的人不管说什么都能被原谅吗？

　　因为是乡下来的，一时表现不好，就要被人侮辱，喊着塞回纸箱打包回老家？

　　一个人……是打不了棒球的。作为防守方时，场上的九名队友一体同心，才能在球被打中时不失分，作为进攻方时，更是要和后面的打者连枝同气、相互配合才能夺下分数——

　　在这所被称为“强豪”的学校，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吗？

　　泽村捏紧了右手的手套。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摸过U形的缝线，垂直握在上面，拇指轻轻扣在了球的下方——这是经典的、他投了无数次的四缝线⑦球的握法。

　　他的手指轻微施力，确实的压在了缝线上⑧。然后他高高抬起了腿，运动鞋蹭起的沙土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形。

　　大哥是怎么说的来着？

　　“——越是紧张，越要注意投球的姿势不能太过僵硬。感到紧张的时候，可以用右手制造‘墙壁’，右脚踏出时要和本垒呈一条线……”

　　他踏了出去！

　　“——一边移动重心，一边把下半身积累的力量传到上半身去……”

　　每一分，每一秒，那个人的话都被他记在了心上，他的身体也早已记住了这重复了无数次的投球姿势，落地生根，植在本能。

　　“左手的手臂，要像柔软的鞭子一样挥出去——”

　　逆着光，御幸略微眯着眼，试图判断着泽村的出球点。但……？

　　左手放球好慢！

　　东清国猛地一踏步，巨大的蛮力带动着铁棒划破了凝结的空气。

　　只是……

　　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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