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星际私房菜

　　老人家表示无所谓菜品价格，只想尝尝景回的手艺。

　　回到厨房，景回打开冰箱搜寻一番，取出咸肉腌菜与先前剩下的醒好的面。

　　在寻找擀面杖与剪子的时候，回身看见柏洵也站在厨房里。

　　对方抱着手臂，半晌，问他需不需要帮忙。

　　“你出去就好。”

　　逼仄的空间里站着两个男人有点拥挤。

　　柏洵依言退后了一些，却没出去。

　　景回开始切肉和菜，先将肉倒入热好的锅中，像先前一样煸出油。然后将肉拨到一边，倒入菜末，利用锅中的油炒出香味，剩下一点料酒，景回索性都加进去，再倒入开水没过食材，熬煮。

　　醒好的面切成手指宽窄的条，下入另一锅中，煮好捞出盛入大碗，

　　景回试了一下汤味，最后将汤与肉菜浇在上面，加了半匙糖进去。

　　一碗热乎的汤面下肚后，高阳太太脸上泛起红光，因年纪而变得浑浊的眼神都亮了。

　　放下碗筷，她看着景回，说：“孩子，你的手艺被埋没太可惜了……这样的食物我很久没有遇见过了，祖母在世的时候，我还品尝过，这么多年……孩子，多少钱？我给你。”

　　景回愣了一瞬，柏洵反应比他快，举止自然递出自己的通讯器，亮起悬浮的光屏。

　　他看到柏洵比的口型：多少钱？

　　等一下，他不知道这个时代具体的物价……

　　在他生活的年代，出门吃到这样的饭大约二三十块，在家做更便宜。

　　景回犹豫了，面露窘迫，看在别人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高阳太太缓慢扫了眼店铺的环境，再看向景回时，目光带着一种慈祥和说不出的怜悯。

　　于是她在柏洵亮出的光屏上，输了一串号码，指纹确认，又输了一串数字。

　　支付成功的光圈图标像涟漪扩散一样。

　　通讯器被塞进景回手心。他疑惑低头，看向屏幕。

　　1000XB。

　　耳边传来老太太语重心长的话：“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刚在这落脚，又有这样的手艺，光靠这些，可能不行。应该有个营生。”

　　“每星际周的周日，星港仓库区那边，会有其它星域来的外贸舰艇，你用的这些食材，我在那儿见过。如果你要什么星际植物的种子，那里也有卖。”

　　比起毫无概念的营收数额，反而是听到高阳太太后半段话，让景回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

　　食材。种子。

　　这意味着，他可以试着在这片荒芜的地方自给自足。赚够返乡费用，回到原来世界并非毫无可能。

　　甚至老太太还约定，之后每周她都会过来，可能带着朋友。

　　虽然现在这片区域正值寒冬，但为了春天的复苏与新生，景回几乎是迫不及待规划起来。

　　千恩万谢送走老太太，景回沉浸在自己的盘算中。需要哪些种子与食材，小屋的装潢是不是可以改变一下。

　　先前勉强过活时，景回还没觉得这栋屋子有什么问题，那时候自己又累又饿，被传送到一个荒芜又陌生的地方，能拥有落脚处就不错了，现在看着小屋，不禁觉得，确实有些寒酸。

　　思绪忽然被柏洵打断。

　　“这么开心？因为那一千块钱？”

　　景回才想起手中的通讯器。

　　思索须臾，他皱起眉，“这是你的通讯器。”

　　那刚才的营收不是变成柏洵的了？

　　柏洵转移话题道：“小店主，你确定不需要雇一个手下帮忙么？”

　　“你？”

　　“帮你收账。当然，也可以帮你打杂。”

　　“我没钱。”

　　“噢，我是免费的。不需要您多出一分。”

　　景回狐疑，“为什么？”天上不会掉馅饼。

　　“我只是仰慕店主您的手艺。”

　　无论景回如何拒绝，柏洵仿佛赖上他了，像牛皮糖，打定主意不走。

　　说着说着又提到了初遇时的那句威胁，景回没办法，只好问：“你住哪呢？我这里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住。”

　　“楼上有间空屋，白天的时候我看到了。”

　　“我没有多的被褥。”这里所有的生活用品也是系统给的。

　　“我自己带了。”

　　？

　　景回深吸一口气，对上柏洵那双无辜的眼神，总感觉对方居心叵测，却无可奈何。

　　他收拾碗筷，对方抢先一步。两人一起打扫餐厅和厨房。

　　而柏洵真的搬来自己的被褥，一张便携的充气床垫，收拾好另一间空屋，打地铺，开启了莫名其妙的同居生活。

　　周末的时候，柏洵也理所当然与他一起去了星港仓库区。

　　远远的看到港口旁一艘庞大的银色外表的舰艇悬浮在海面上，平滑的梯子连接舱门与陆地。有的摊贩在外面摆摊，有的在里面。

　　柏洵却提前停下飞行器，说剩下的路得景回自己过去。

　　“海盗当然不能过去，店主。虽然我发誓，您的雇员从未做过干扰正常贸易的事……但我可能会遇上熟人。”

　　走近贸易区，一股混合着机油、灰尘和未知生物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大概是因为肯特星系的星球普遍发展落后，治安混乱，来此贸易的舰队也更为警惕，携带的安保队伍众多。时不时有巡逻队员面露敌意看向景回。

　　景回看到了售卖各种奇怪东西的摊贩，贩卖来历不明的电子设备，甚至有在笼子里关着奇异外星生物。

　　他目标明确，直奔售卖农产品和种子的区域。

　　高阳太太说的没错，这里真的有古地球的种子。门店看上去还特别像景回以前在农贸市场看到的那种品牌专卖店。

　　但是其中价格贵得景回倒吸凉气。

　　成品蔬果那边价格更是贵得让人咂舌，好在调料区的货品便宜些。

　　酱油在这里叫“古地球风味发酵调料液”，一瓶250mL只要10XB，比旁边100XB一斤的白菜和善可亲许多。

　　而相较于古地球等古星际星球的作物和产品，现代星际的特色作物也相当便宜。

　　景回看到那些颜色鲜艳古怪的星际菇上裹着浓厚的粘液，捧近，闻到一股诡异的恶臭。他默默放下，回到了古地球的专卖区。

　　他盘算着自己那点可怜的预算，徘徊，最终选了一些香叶和辣椒种子。现在是冬季，暂时不是种植的时候，即使是韭菜和菠菜也未必能长好。

　　移植到屋内，种子和幼苗大概率可以过冬，但他们做不到。再就是建保温棚，种植床，想办法供暖，但是现在没有钱。

　　景回打算先在二楼的露台处，像以前在家阳台那样种一些菜。其它种子可以等以后他们的后院收拾好了再买，否则提早买回去大概只能沦为害虫的食物。

　　为了补给短期内餐厅的食材储备，他咬牙买了点最便宜的豆角与茄子，还有卷心菜。

　　剩下小部分预算花在调料品上，包括酱油，生抽等，还有他先前用完的料酒和糖。

　　回去的路上他还想起屋子一楼的装潢，和急需修缮与整理的后院。

　　幸好柏洵答应会帮他。现在他只需要担心食材供给方面的问题。

　　以及如何宣传他的餐厅……

　　看到农贸集市的物价，昨日燃起的热情，今天被浇了冷水。

　　景回感到失落。

　　后来他才知道，针对不同的星系星域，帝国对于古星际的文明基因修复得到的种子与植株分配政策，也有所不同。

　　农业星系优惠更多，其它中心星域或者边远星域，视情况而定。而肯特星系分配到的种子与植株，大部分截流在官方手中，供科研组织使用。

　　所以对于已经复刻出来的植株作物，一方面肯特星系市面供给较少，另一方面议价者大多是从事相关研究的组织和企业，资金储备充足。于是落入这样又难卖，对于个人又极昂贵的境地。

　　回到小屋，景回在前些天汤面的配方上，往浇头中加入了新鲜内脏。让柏洵尝试一下，对方不太习惯，于是对方那碗没加内脏。

　　温热的食物抚慰了他的心，很快他又有精力规划餐厅的事了。

　　前期客流量少未必是坏事，目前餐厅最多也只能同时接待几位客人。

　　缺少面粉之类的物资可以寻求海盗们帮助，后院开垦出来，可以买一些幼苗和种子。冬天的时候做好准备，那么来年春末到下一个冬季，他们都会有足够的蔬菜，自给自足。

　　他向柏洵说明了自己的计划。他意识到，为这间餐厅设置固定菜单，十分困难。

　　但是可以试试私房菜，不同时节有不同菜单，种什么买什么，就做什么，灵活调整。当务之急是继续收拾这栋小屋，以及更重要的，屋子后的那片院子。

　　“柏洵，你懂务农吗？”

　　“亲爱的店长，如果是关于古星际的东西，我可能不懂。”柏洵说，“但我可以学。只要您愿意留我在这吃饭，我什么都能做。”

　　两人边说边从后门出去，荒芜的后院在眼前铺开来。

　　这里原先有人居住，有许多附属建筑物，还设计了水利设施。

　　建筑中塞满了零零碎碎的东西，大概是前屋主勤俭持家的结果。有引擎，拼接的金属块，还有许多柏洵都认不出的不知什么时代的工具。

　　两边似乎是谷仓和温室的屋子已经破败不堪，垒砌出的菜园枯草丛生。沟渠大多被泥土和枯叶堵塞，失去了功能。

　　柏洵开来了自己的飞行器，在尾端联结的库中取出铲子、钻孔器之类的工具。

　　他们先处理了情况最糟糕的谷仓和温室，那里已经没有修缮的必要，只能拆毁后再借助飞行器铲土填平。

　　对于西南角的仓库，清理干净后，景回想，以后有机会，可以在这养一些家禽。不需要太多，供给肉或者蛋奶都行。

　　开荒和清理垃圾比较费时费力，耗时整整两日。接下来是更麻烦而且重要的规划建设。

　　上午，除完杂草和碎石，土地露出呈暗褐色的里层土。捻一把在手里，质地介于沙壤和黏壤之间。

　　柏洵帮忙敲碎了大的土块，拉平地面。景回思索。一开始他想用传统的南北向垄作，用绳子和木桩拉线，标出菜畦，中间留下过道。

　　但是小院并不宽敞，原本的谷仓和温室拆掉后，空出的地方除去小仓库，真正用于种植的土地不多。

　　最终菜地被划分为数个大小不一的矩形块，景回构思了一下未来的种植框和种植床，在靠小屋墙体的地方，可以拿杆子和铁丝网搭瓜架子。买来的瓜苗只要稍作牵引，就能顺着网向上长，长绿一片墙，大大减少地面花费的种植空间。下方还可以种芋头，只要记得勤修建叶子，就不会打扰各自的光照。

　　在院子的最北端，还预留了一小块空地，景回准备未来搭建一个温室小屋。

　　在原先主人留下的杂物堆里，景回找到一些勉强能用的材料，预备后续搭棚。但经历几日辛勤劳作，加上接下来一天太过寒冷，两人一致同意先休息。

　　柏洵将酱油倒入米饭中，搅拌好，直接开动。这是景回教他的吃法。

　　“店主？”他扭头寻找景回的身影。

　　门外传来景回模糊的声音。

　　“柏洵。你觉得这家餐厅应该取什么名字？”

　　“您决定就好啦。”

　　在此之前，景回去街镇中心登记了餐厅的信息，办理营业执照。

　　又过了几日，高阳太太和林纳先生都来了，庆祝景回的餐厅正式开业。景回给这里取名叫，归途小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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