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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
身材消减的寡夫郎手执线香,低眉顺目给亡夫又补了四炷新香。
从背后看去,哥儿那纤细的腰肢被系带绑得不及沈野一掌之宽,白色孝巾绕过夫郎秀丽的额头与后脑勺乌黑的发丝,在鬓边斜打成结。
蝶翅一般。
发带的尾端长长垂落,在陆宁后腰处撩人地飘。
冬日天冷,屋里因拮据没有烧炕,寡夫郎披麻戴孝,至少穿了三重麻衣。
而这这身洁白无瑕的孝衣下,哥儿的腰肢又该多么纤细,肌肤又是多么洁白呢?
沈野确实不是个好人,对陆宁也早有色心。
他远望着祭拜亡夫的夫郎,目光幽深,气息愈发危险。
寡夫郎无知无觉,又或是危机感早已浸满他的全身,让他无处闪躲。
线香插入香炉后,陆宁抚着小腹垂首起身,姿态柔和而优美。
沈野喉结滚了滚,像是被这抹白晃了眼,沉声道:“一年孝期过后,我会娶你。”
原本两人约好的只是陆宁陪沈野睡觉,沈野代替沈生给陆宁留个遗腹子而已。
如今汉子却得寸进尺,说起了嫁娶。
陆宁有些惊讶,抬头看了一眼沈野,又被这人饿兽一般赤.裸的目光烫地忙低下头。
上回也是这样。
汉子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甚至裤子还不太体面地鼓了,把陆宁吓得一直在发抖。
陆宁大概明白了沈野在想什么。
不过就是个年轻的急色鬼,突然兴之所至上了头。
汉子不会明白,嫁娶对一个夫郎而言,无异于是投胎重生一般重要的事情。
所以才能这么草率地脱口而出。
陆宁没有改嫁的打算,至少在怀上遗腹子这条路被彻底堵死之前,他不想考虑再依附其他汉子。
那是比起欺瞒宗族,与混子私通来,输面更大的一场豪赌。
柔弱的寡夫郎抿着唇,却是摇了摇头:“不用。”
他看向沈生隐没在香火里的牌位,声音低柔,却也坚定:“我不改嫁,我只要孩子,我一个人也能养好。”
说话间,寡夫郎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眉目温柔,像是对亡夫满怀爱意,连改嫁他人都绝不考虑,宁愿自己一个人拉扯大孩子。
沈野顺着陆宁的目光,一同望向牌位上的名字,几乎要克制不住嘴里的“啧”声。
即将和自己睡觉的哥儿,心心念念的却只有灵位上的亡夫,怎么想都是件让人不爽的事情。
沈野眯了眯眼,眉上的刀疤压低了,显得他五官更加凶恶。
但他到底没有发难,只是沉默地转身,向门边走去,道:“走吧,回我家造娃。”
这话实在过于直白,陆宁耳朵被烫得发红,眼皮都蔓上艳色。
他下意识又看了眼亡夫的牌位,对沈野不分场合说混话有些埋怨。
可这人本就是混子,发混才是寻常。
陆宁心里轻轻叹气一声,也一同慢慢地走向门边。
沈野就站在门口,像是门神一样堵住了出入唯一的正常道路。
陆宁对沈野依然很是发怵,尤其是汉子靠得他太近的时候,他就会像上次被闯入屋子时那般,如同被扼住后颈的动物,紧张到身体僵直,退无可退。
但之后还得做更亲密的事情,陆宁作为一个新寡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只能适应。
等怀上孩子就好了。
陆宁垂着眸,取出家里唯一的一件冬衣披在身上。
老旧发黄的衣服罩在素缟外面,让俏丽的寡妇变得有些脏兮兮的。
但依然漂亮得过分亮眼,像是冬夜里的一团雪。
沈野看了两眼陆宁身上的脏衣,他记得沈生在病床上时,身上常年盖得就是这件。
他蹙了蹙眉,忍住心头的冲动,没把陆宁身上这件衣裳扒了,强行套上自己出门前刚用草木熏过的黑衣。
不然路上真遇到个乡亲,陆宁穿着他的衣裳,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野沉声道:“我先出门,走你前面,晚些你跟上来。”
陆宁点了点头:“嗯。”
私会外男自然是不能走在一起的。
甚至本来今夜他是想独自摸黑去沈野家,但汉子坚持要过来接他,他没拦住。
两人本就不是多亲近的关系,也就不必关心对方走夜路是否安全,叮嘱添衣避寒了。
陆宁没再多说,后退了一小步,方便沈野开门率先出屋。
汉子背过身去,走到屋门前,手耷在门扇上,却没有打开,而是转回来些许,道:“宁哥儿,你过来。”
陆宁微微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宁哥儿”叫的是他。
他一个二十六岁的老哥儿,出门都是被叫陆阿叔、陆夫郎的,就连比他小一岁的沈生,从来也是叫他宁哥的。
沈野怎么能这么叫他。
过于亲昵了。
陆宁皱着眉,却依然没多说什么。
就是一个称呼罢了,和嫂嫂相比差不了太多。
在这样不光彩的关系里,叫什么都是扎耳朵的。
陆宁不知沈野叫他过去要做什么,小小地瞄了汉子两眼,还是没敢正面多看,便慢慢地,有些戒备地,又很温顺地靠近。
洁白的孝巾在他鬓边一下一下地飘,像是一团雪慢慢融进漆黑的墨。
沈野的喉结止不住地吞咽,嘴里又变得干涩,像是只看到肉骨头的狗。
牌位前的烟还在飘,将上面“先夫沈生”“未亡人陆宁泣立”的文字笼得模糊不清。
淡淡香火味溢满屋里的每个角落。
据说四七的夜里,亡者会回家享用供奉与贡品,魂魄会随着烟火飘荡。
未亡人的白衣上早已浸透香烛的气味,靠近之后,那股肃穆的,悲哀的气息充斥沈野胸臆。
却让他又恨不得能汲取更多,包括衣衫下,属于哥儿自己的,未被任何气味侵染的体香。
沈野在陆宁靠得足够接近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托起哥儿不足他一掌的脸蛋。
手底的下巴立即有些僵硬地微微颤抖起来。
丰润的唇却不点而红,不设防地等着人采撷。
于是,沈野不客气地俯下身子,在未亡人的唇瓣上落了一个吻。
像是盖个记号,又或是先讨一份轻薄的利息。
唇齿没有深入,并不打算在亡者面前上演真正的亵渎,只是浅浅的,紧密地交叠。
香气与温软被窃取,也让夫郎染上汉子的味道。
唇瓣与唇瓣的贴合一触即分,几乎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快到哥儿尚未来得及反应,也完全不符合汉子混不吝的作风。
屋门终于被打开,汉子站在门边,将嘴唇上属于哥儿的芳香舔进口中,咽进肚里,看向牌位的目光亮了一点。
“我先出去,你过会儿出来。”沈野垂眸,又看了眼哥儿身上那件脏污的衣服,还是伸手裹了下,“穿好袄子,别着凉。”
叮嘱完,他便轻轻关上屋门,无声无息远去了。
陆宁这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抬手捂住嘴,唇瓣颤抖着地抿起。
果不其然,沾到了唇瓣上的一点湿润。
是汉子留下的。
屋内的香火还在静静地烧,肃穆檀香无处不在,包括陆宁的身边。
夜幕沉沉,许久之后,寡夫郎家中的灯火终于熄灭。
一席素白身影推开屋门,没入夜色。
距离陆宁家很远的前方,接近村口处,果然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沈野正在等着他。
村中到村边那样遥远的距离,让汉子的身形变得模糊不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绰约的鬼影。
即便真有村人夜里醒来,也绝不可能猜到远方的混子与屋门前的寡夫郎会是同路人,更无人会想到他们将前往同一个地方。
睡上同一张床榻。
一段不光彩的关系,需要的就是夜色与距离的掩护。
以及一点隐晦,一点冲动,一点孤注一掷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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