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自我封锁
凌晨三点的走廊浸着墨色凉意,黎韵晨揉着惺忪的眼,轻轻踩在地板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他鬼使神差地停在樊夜的房门前。
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把手时,他还带着几分未醒的混沌,轻轻往下按了按——锁芯传来沉闷的“咔哒”声,门没开。
他盯着门板看了两秒,睫毛因困意轻轻颤动,没再尝试,只是抬手蹭了蹭微凉的鼻尖,转身慢吞吞地挪回自己房间。躺回床上时,眼皮一合就坠入了浅眠。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斜切进走廊,七点的闹钟尖锐地划破寂静时,黎韵晨猛地睁开眼。
他揉着额角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意识清醒了几分,穿上拖鞋,径直走向卫生间。
拧开龙头接水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压根没带洗漱用品过来。
目光在洗手台上下扫了一圈,空荡荡的台面只摆着一瓶快用完了的洗面奶。
他蹲下身,拉开洗手台下的小柜子,里面放着几瓶洗衣液和柔顺剂,旁边放着一管未拆封的薄荷味牙膏,还有一把新牙刷。
指尖捏着冰凉的牙刷柄,黎韵晨动作顿了顿,拆开包装挤上牙膏。薄荷的清凉在口腔里扩散开来,他对着镜子漱口时,昨晚那扇锁着的房门忽然又闯进脑海。
洗漱完,他擦了擦脸,脚步不自觉地又停在了樊夜的房门前。
他指尖用力往下按了按门把手,锁芯依旧传来沉闷的“咔哒”声,纹丝不动。他侧耳贴在门板上,里面静悄悄地,仿佛没有人。
“樊夜?”
黎韵晨的声音压得很轻,他指尖还搭在门把手上,没再用力,只是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气消了吗?早上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黎韵晨贴在门板上听了几秒,细微的呼吸声都捕捉不到——可他明明知道,樊夜就在里面。
那种沉默像一层薄薄的冰,隔着门板漫过来。他指尖微微蜷缩,又松开,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我先去买菜了。”
说完,他回屋换了身衣服,然后准备换鞋出门。
他换鞋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七点二十分,阳光已经把客厅的地板晒得暖融融的,唯独那扇紧闭的房门,还浸在一片淡淡的阴影里。
樊夜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布料。窗帘缝隙里漏不出半分光,黑暗像化不开的墨,将他整个人裹在里面,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脑子里不是乱,是真的空——像被人抽走了所有念想,只剩下一片荒芜的白。昨晚翻来覆去时还在想的那些事,那些纠结、不甘、甚至带着点期待的情绪,此刻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空虚吞噬,连痕迹都没留下。
空气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缓慢而沉重,每一下都像是在提醒他:你很快就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侧过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布料吸走了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湿意。黑暗中,黎韵晨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樊夜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身体渐渐僵硬,只有心脏还在固执地跳动,在无边的空虚里,敲出微弱却执着的声响。
胃里的空虚早已不是“饿”能形容的,是那种翻江倒海的绞痛,混着干涩的灼烧感,从腹腔蔓延到喉咙。
樊夜蜷缩起身子,手紧紧按着肚子,指腹能摸到因空腹而紧绷的肌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疼得他额角冒出汗来。
不知过了多久。
“咔哒”——客厅传来轻微的开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很轻,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樊夜的身体瞬间绷紧,屏住了呼吸,听着那脚步声渐渐靠近房门,停在门外,没再动。
胃里的绞痛突然加剧,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门外的脚步声顿了顿,随即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带着一丝犹豫:“樊夜?你醒了?”
黑暗中,樊夜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死死抿住的唇线绷得发白。门外黎韵晨的声音和记忆里父母的歌声撞在一起,让他心口猛地一缩。
六岁那年的阳光是暖的,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洒在野餐垫上,形成斑驳的光点。妈妈的连衣裙是淡蓝色的,裙摆上绣着小小的白蔷薇,她笑着把叉子递到他嘴边,声音软得像棉花:“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爸爸则在一旁举着相机,快门声“咔嚓”响个不停,镜头里全是他沾满巧克力奶油的小脸,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耀眼。
蛋糕上的蜡烛明明灭灭,他双手合十许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永远和爸爸妈妈这样在一起。那时的快乐多简单啊,是奶油的甜,是父母的笑,是空气里浮动的花香,浓得化不开,足以填满整个童年。
可现在呢?
胃里的绞痛还在加剧,喉咙干得快要冒烟,黑暗包裹着他,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记忆里的温暖越清晰,此刻的空虚就越刺骨。
门板与墙壁贴合得严丝合缝,却挡不住门外那道柔和得近乎小心翼翼的声音,像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钻了进来。“我买了点小油菜,炒给你吃,到时候记得开门。”黎韵晨的语气放得极缓,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试探,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反复斟酌,生怕稍重一分,就会点燃樊夜紧绷的神经,让他再次陷入失控的爆发。
可那声音像一把精准的剪刀,猝不及防地剪断了樊夜沉浸在回忆里的思绪。方才还清晰可见的六岁时光——暖融融的阳光、香樟叶的碎影、父母温柔的歌声、巧克力蛋糕的甜香,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冰冷的空白。他猛地从回忆的温床中被拽回,撞进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现实里,心口那点刚刚被回忆焐热的角落,骤然被寒意侵袭。
胃里的绞痛本就未曾停歇,此刻更是借着这股烦躁愈演愈烈,像有无数根细针在反复穿刺。
樊夜咬着牙,强撑着从蜷缩的姿势坐起,后背重重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孤独与被打扰的怒火,在此刻彻底冲破了防线。
“烦不烦啊!让我一个人静静不好吗?”他的吼声带着压抑许久的戾气,在空旷的房间里炸开,震得空气都在微微颤抖,喉咙却因干涩而泛起一阵刺痛。
门外的声音顿了顿,片刻后,黎韵晨不死心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更轻,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不吃东西胃会不好受的,你的肠胃本来就……”
“滚!别再说话了,我都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滚”字出口的瞬间,喉咙像是被砂纸狠狠剐过,干涩的痛感瞬间蔓延至胸腔。樊夜话音刚落,便猛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嘶哑而急促,带着撕裂般的力道,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空腹的胃,疼得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
他弓着身子,双手紧紧按着腹部,指腹能感受到胃壁痉挛般的收缩,咳嗽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却又很快消散在浓稠的黑暗中。
世界骤然陷入一片极致的安静。
没有黎韵晨的声音,没有咳嗽的余响,甚至连窗外隐约的晨鸟啼鸣都消失了。
“好,我等你消气。”
门外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像黎韵晨的人一样,带着不打扰的克制,缓缓远去,最后消散在客厅的方向。
樊夜维持着弓身咳嗽的姿势,指尖还按着抽痛的胃,喉咙里的干涩刺痛未消,耳边却只剩下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可黎韵晨没有反驳,没有质问,只是平静地接受了,然后默默离开。
晚上七点半,黎韵晨合上最后一本习题册,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时,指尖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门板依旧紧闭,这一天里,他每一次路过,他都忍不住侧耳倾听,房间里静得可怕,没有咳嗽声,没有翻身声,只有无边的死寂,像一张网,紧紧攥着他的心脏。
他真的有过踹门的冲动,脚尖都已经抬起来了,却又硬生生压了下去。
一想到樊夜将近两天没吃没喝,本就脆弱的肠胃,还有可能正在加重的脱水症状,黎韵晨的心就像被火燎着似的疼。
樊夜,对不起。
房间里,樊夜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他的意识有些恍惚,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只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侵入性的压迫感。
他想挣扎着坐起来,想嘶吼着让外面的人离开,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床上,连动一根手指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门外,黎韵晨从玄关开始找起,翻箱倒柜。
终于,在长达半个小时的寻找后,在电视柜上插着干花的花瓶里找到了一串钥匙。他心猛地一松,随即又提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前,一把一把的试。
有一把轻松的插进去了!
转动……然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握住门把手,缓缓转动。
门板被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沉闷、带着点灰尘味的气息从里面涌出来。
黎韵晨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是踮着脚走了进去。
开灯。
灯光骤然亮起时,刺得人眼睛发疼。黎韵晨的手还停在开关上,指尖微微发颤,目光落在床上蜷缩的身影上,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他快步走过去,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樊夜身上的被子。被子下的人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脊背弓起,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最扎眼的是他的嘴唇,毫无血色的苍白,干裂的纹路里还嵌着细碎的皮屑,微微张着,发出极轻的、带着干涩感的呼吸声。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按在腹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哪怕在昏睡中,那股隐忍的痛苦也透过紧绷的肌肉线条显露无遗。
“樊夜?”黎韵晨蹲在床边,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试探着叫了一声。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胃里的疼痛、脱水的虚弱、意识的恍惚,早已将樊夜拖入了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
“樊夜!”黎韵晨的声音陡然拔高,怕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樊夜的脸颊,一片冰凉。
黎韵晨指尖微微用力,轻轻拍着樊夜的脸颊,声音里带着恳求:“醒醒?樊夜,醒醒!”
拍了好几下,樊夜的眼睫才终于极其缓慢地颤动了一下。
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他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涣散,没有焦点,蒙着一层厚厚的雾气。
视线在空气中漫无目的地飘了许久,才终于落在黎韵晨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任何波动,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他看着黎韵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喉咙太过干涩,只发出了一丝微弱的、不成调的气音。
黎韵晨的心揪得更紧了,他连忙起身,转身就往厨房跑。
樊夜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身形单薄得像片随时会卷走的枯叶。
他侧着头,目光直直钉在门口,下意识地轻轻翕动,舌尖若有似无地舔过干裂的纹路,带着几分无意识的脆弱。
“先喝点水。”黎韵晨端着玻璃杯快步折返,正撞上樊夜那双毫无焦点却格外执着的眼。
他脚步未歇地冲到床边,动作放得极轻极柔,让他靠在床头,小心翼翼地托起樊夜的后颈。
玻璃杯微微倾斜,清澈的温水顺着杯沿缓缓淌下,黎韵晨用指腹接住一点,再轻柔地送进樊夜微张的唇间。温水触到干涸的舌尖,樊夜喉结下意识滚动了一下,眼睫颤了颤。
“不够…………”樊夜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这两个字就像耗尽了全身力气,尾音带着气音的颤抖,带着点近乎孩童般的渴求。
黎韵晨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持:“不行,刚醒不能多喝。”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樊夜泛白的下唇。
隔了几分钟,玻璃杯再次微微倾斜,只让极少量温水缓缓浸润他的舌尖,等樊夜喉结轻轻滚动咽下。
“乖,分次喝,不然会不舒服的。” 温热的指尖偶尔蹭过樊夜的唇角,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目光紧锁着他的反应。
玻璃杯在两人之间轻轻倾斜,弧度始终克制得恰到好处。
黎韵晨的指尖贴着樊夜的下唇,每次只让一两滴温水缓缓渗入,像呵护易碎的琉璃。水液顺着舌尖滑入喉咙,带着掌心传递的温度,一点点滋润着干涸的喉管。
他的目光依旧直直落在黎韵晨脸上,起初涣散的光斑慢慢聚拢,像浓雾散尽后的星辰,清晰地映出黎韵晨的模样。
樊夜的眼睫轻轻颤动,带着刚苏醒的慵懒与茫然,却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仿佛要把眼前人的模样刻进骨子里。
黎韵晨喂到第五次时,指尖忽然被樊夜微凉的唇瓣轻轻蹭了一下,他动作一顿,抬眼望去,正撞进樊夜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依赖,有委屈,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执拗,像在无声质问,又像在贪恋这份难得的温柔。
黎韵晨又无声地喂了三次水,才缓缓收回手。
指尖离开他唇角时,刻意放轻了力道,生怕惊扰到他。“我去给你煮碗米汤。”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说完便起身,目光在樊夜脸上多停留了两秒,才转身往厨房走去。
樊夜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头偏向门口的方向,视线紧紧追随着黎韵晨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他的目光也没移开,依旧直直地望着那个方向,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一下,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静,仿佛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唯有那道视线,固执地守着门口的光亮。
厨房很快传来轻微的声响,声音透过门缝飘进房间,在这安静的空间里,竟莫名添了几分烟火气的暖意。
樊夜眼皮重重一合,长睫在苍白的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像是不堪屋内天光的灼刺,带着几分不耐的嫌弃。眼睑合拢的瞬间,能看到他眼尾微微泛红,许是虚弱带来的生理性红痕。
他喉间动了动,想喊出那个名字,可声带像是□□涸的沙砾堵住,只发出一丝极轻的气音,细得几乎听不见。那点微弱的声响消散在空气里,他眉头不自觉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懊恼。
试着想撑起身子下床,可四肢软得像没有骨头,稍一用力,便浑身脱力般发软,胸口还泛起一阵淡淡的眩晕。他只能徒劳地动了动指尖,指节泛白,终究是无力地垂回被褥上,连抬手的力气都匮乏得可怜。挫败感漫上来,他闭着眼,呼吸微微急促,薄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线。
黎韵晨端着白瓷碗快步回来,碗里的米汤泛着温润的米白色,氤氲出淡淡的热气,裹着清甜的米香漫在空气里。他在床边坐下,拿起小巧的白瓷勺,舀了一勺米汤,刚要递到樊夜唇边,却忽然想起忘了吹凉——方才满心只想着让他快点喝到热乎的,竟忽略了温度。
那勺米汤触到樊夜的唇瓣时,温热的触感瞬间蔓延开来。樊夜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可那热度比预想中高了些,他猛地蹙起眉,喉间轻轻呛了一下,没来得及咽下的米汤顺着唇角滑落,滴在浅色的被褥上,晕开一小片深浅不一的湿痕,像朵骤然绽开的水渍花。
黎韵晨心里一紧,连忙收回勺子,指尖下意识地抚上樊夜的唇角,带着几分慌乱地道歉:“抱歉抱歉,忘了吹凉了。” 他低头看了眼被子上的湿痕,又抬眼望向樊夜,眼底满是懊恼与自责,连忙舀起另一勺米汤,凑到唇边轻轻吹了吹,还试探性地抿了抿,确认温度刚好,才又小心翼翼地递到樊夜嘴边。
温热的米汤顺着勺沿缓缓滑入樊夜唇间,带着米香的暖意浸润着依旧干涩的喉咙。他没有再抗拒,只是微微仰着脖颈,喉结极慢地滚动一下,将那小口米汤细细咽下,眼睫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黎韵晨耐心得不像话,每舀一勺都先凑到唇边吹至温热,再轻轻送进樊夜嘴里,动作轻缓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樊夜的力气依旧匮乏,一口米汤要缓上片刻才能完全咽下,眉宇间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始终没有偏开视线,目光落在黎韵晨专注的侧脸上,看着他垂眸吹凉汤水的模样,看着他指尖稳稳托着瓷勺的弧度,眼底的光愈发沉静。
一碗不算多的米汤,就在这样缓慢的投喂中慢慢见了底。
最后一勺米汤咽下时,樊夜轻轻闭了闭眼,像是耗尽了仅存的力气,唇角却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米香,脸色似乎比之前多了几分微弱的血色。
黎韵晨放下空碗,指尖下意识地擦了擦樊夜的唇角,声音轻得像叹息:“歇会儿,别累着。” 他低头看着被子上的湿痕,又抬头望向樊夜微阖的眼,眼底的担忧渐渐淡了些。
黎韵晨关上灯,出了樊夜的房间,指尖还残留着樊夜唇间的微凉与米汤的暖意,握着手机的手却因紧绷而微微泛白。
拨通120的瞬间,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却难掩语气里的急切:“您好,我朋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快两天了,一直不吃不喝,刚才我好不容易进了房间了给他喂了点温水和米汤,他现在能少量吞咽。”
他顿了顿,目光下意识望向卧室,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那个躺在床上的单薄身影,补充道:“他脸色很苍白,之前眼神有点涣散,现在稍微聚焦了,但还是没什么力气。”
报地址时,他语速极快却清晰,生怕有一丝误差:“地址是宸玥府五号楼一单元1201……”
挂了电话,黎韵晨没敢多耽搁,快步走回卧室。樊夜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眼帘半阖着,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却依旧浅淡。他走到床边坐下,指尖轻轻搭在樊夜的手腕上——触感微凉,脉搏虽不算强劲,却还算规律。
“救护车马上就到,”黎韵晨低声说,像是在安抚樊夜,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再忍忍,到了医院就好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