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所次隅

作者:鳳栖不在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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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膏销靡骨邓林生,万古一夕如今同


      那人一头黑色短发柔软顺条,戴着一个黑框眼睛。
      ——正是方恒。
      问渠有点不解,这个人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收拾完自己,又赶在自己前面跑回白楼的。笔者同样不解。
      但是问渠懒得问,所以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方恒转过身带着忧愁开口问道:“境里的人,还是人吗?”
      虽然大多数人并不认为境人是人,但是问渠从始至终没有与他们苟同,问渠走到栏杆前,回答道:“当然是,只是和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天空之下。”
      闻言方恒更伤心了,“那他就真的死了吗?”
      两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问渠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不,明天你还能看见他像今天一般死去。”
      “?”
      方恒好像有点呆住了。
      “方才在白楼下任由不是同你们讲过,境里的时间是状况百出的,这个境的时间问题就是日子将永远困在今天,在新的明天到来前,每天都如出一辙得好似复制粘贴的产物。”
      “好像那个电影……那个老鼠之日……”方恒绞尽脑汁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整个人郁结不通,难受极了。
      问渠不是看电影的主儿,自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邓林也没有从电影中摘取信息的习惯。
      “土拨鼠之日!!好像那个土拨鼠之日!”方恒想了起来,有些高兴。
      问渠想让他抓住重点讲一下那个电影,方恒粗略介绍了一下。
      关于一个人被困在某一天,他由最初的惊喜到厌倦,再到慢慢学会运用自己的自由意志,最终迎来了自己的明天此类,不再赘言。
      “好像和这个境没有太多关系哦……”方恒介绍完悻悻地说。
      “他怎么走到自己的明天的?”问渠突然开口。
      “大概是接受了所有命运加在他身上的东西,明天就会如期而至了。”方恒犹疑不定地回答。
      “故事有讲述时间的循环是如何导致的吗?”问渠清楚开境的关键在于境是如何形成的,他想知道方恒口中土拨鼠那个故事里,时间是如何循环的,问渠在心里暗暗记下,回到邓林要把电影纳入信息收集的行列里。
      “编剧没有设计这个……”方恒当时看这个电影的时候就纳闷为什么主角会陷入循环。
      “有可能是隐而未谈,主角和那只用来判断冬天如何结束的土拨鼠有着同样的名字,或许两者真的有内在联系,土拨鼠不想要冬天早早结束,于是主角的余生都陷在漫长的冬天里。”
      听了方恒的话,问渠若有所思的抬头望向远处皑皑白雪,那这个境呢?又是谁不想要冬天早早结束呢?又是谁的余生都陷在漫长的冬季里?
      问渠知道刚刚方恒站在这里眺望什么了——远处巍峨的山与葳蕤的红梅影。
      白楼紧挨着雪山,一条大路直直地通到上山的那条石板路。
      站在天台上可以一览雪山,远远地瞥上一眼,满山的梅林,如云如雾弥漫在山坳间,美得让人如痴如醉,不可方物。
      问渠倾向于清扫这个境的“簸箕”或者关键就是杜某人,不然他们不可能甫一如境就遇到如此焦灼的情况,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切入点。
      问渠一直觉得把他们境师称作“扫把”,把境主或者开境的关键称作“簸箕”是个很棒的形容。
      “这栋楼你都看过了?有什么发现吗?”问渠见到方恒的那刻就知道刚刚那个新鲜脚印的主人是谁了,于是引导着他慢慢梳理信息。
      “看过来临,我猜测关键肯定在楼下那几间上锁了的房间。”方恒信誓旦旦地开口,“刚刚我挨个撬了几遍,根本打不开。”
      行,刚刚问渠以为是拾荒者撬的门锁,原来是这人的手笔……
      看着问渠稍有凝噎的表情,方恒有些纳闷:“怎么了?你把门打开了?有发现吗?”
      “谁告诉你上锁的门可以打开的?”问渠有点不解
      “不能打开吗?”方恒问。
      “任由怎么给你做的科普?”问渠话刚说出口,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个新人,而刚刚任由的科普被村民们打断了,而且那个浴血的场面也不适合进行教育科普。
      问渠充当起科普者的形象:“境中上锁的房间和箱子,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空白,也就是境没有来得及构造这部分空间,所以用个锁表示它不可进入,另一种情况是关乎生死,要么是开境的关键,一般打开这个锁,离开境也就不远了。要么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一打开你就再也离不开这个境了。
      “这个境应当不会出现后者这种情况的,上锁的房间应当是境的纰漏。”
      方恒表示受教了。
      方恒报赧于自己早早到了天台却被被后山的景色吸引了,完全忘记自己的处境了。
      虽然方恒还是一个新人,你不得不承认,与瘦子放在一起高下立分了,至少问渠挺想要把方恒招进邓林的。
      “方才在阁楼里发现了这本书。”方恒说着,举起垂在身侧的手,将一本厚如板砖的书缓缓举到问渠面前。
      “刚刚发现它的时候,它就被放在阁楼出口附近,周围都是灰尘,唯独它的周围干干净净。”
      就好像有人用衣袖拂拭掉了地上的尘埃,才肯把书放在地上。
      这么爱书的人么……
      让人不由得想起刻板印象里的徐十四。
      问渠把自己手里拿着的旧物递给方恒,两人交换了一下。
      “这些哪里找到的?”方恒惊奇开口道。
      “一楼桌子下和四楼小床下。”
      方恒有点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憨笑道:“哈哈,大佬就是不一般,能发现常人所不能注意到的细节。”
      问渠盯着那本书,书籍的边角已经泛起了毛边,应当是被人仔细翻阅过很多遍。
      境一直都在刷新,如果是境人的物件,也会被刷新的。
      有没有可能是徐十四的,他在被污染前一直翻阅着这本书,就很有可能造成这个痕迹,那么杜某人可能就是被同化后的徐十四扮演的。
      但是问渠意识到一个问题,杜某人一直都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与记忆里,应当是一个存在的人,怎么还需要被同化后的徐十四去扮演他呢?
      要么就是问渠猜错了,要么就是杜某人其实是个不存在的人。
      书的外壳是那种硬度很高的纸,书名是俄语,问渠看不懂。汉语的名字在扉页——《罪与罚》
      问渠大致翻了翻,铅笔写的蝇头小楷批注密密麻麻铺满了书页。
      “这家伙是个文学爱好者。”方恒还没来得及翻阅问渠找到的线索,先凑过来了感叹一番。
      问渠的新生教育课接着开课了:“我怀疑这个人是个被污染的访客。知道污染吧?”
      “什么?空气污染吗?”方恒疑惑。
      沉默。
      “污染是境中死亡的美称。”问渠简单的说道。
      “清扫者入境本就被视为闯入者,和原住民本质上还是不同的,我们的身体不适应境中的时间,如果在一个境里呆的时间过长,可能会出现排斥反应,这个反应一出现就需要立马用各种手段逃离这个境了。不止是长时间呆在境里,如果境主突然发难也有可能会导致污染。”
      方恒启唇欲问些什么,但是止住了,仔细端正站着听问渠讲解
      这里插入所谓污染就是:
      社会性消亡分三步:第一步是污染,就是被境的频率感染,一但被污染,就会成为失乡之人,无法逃离境的世界回到现实。
      接着慢慢被同化:失掉自己的特质,变成了境给你分配的某个形象,拥有自己的意志,但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
      最后是迷失,忘记自己的来处,真正地成为失乡之人,把他乡作故乡。
      这三步是循序渐进的,一旦踏上污染的征途就逃脱不了迷失的境遇。
      因此说清扫师入境首要的事物是清扫自己,以免自己被污染而囚于此地。
      “境主是什么?境还有自己的主人?”理解了污染等级问题,方恒再次发问。
      “境主呢,一般就是一个境中说一不二,翻手为云负手为雨的存在。只有高等境界里才会有境主,像这个境,就是没有境主。”
      “你们已经这么了解这个境了吗?”
      “来之前有情报者进来收集过信息。”
      “那他怎么离开这里的?难道可以直接离开?”方恒的语气上扬了,他觉得再不济自己也可以包住一条小命。
      问渠解释道:“一般情况下离开一个境的方法是清扫干净这个境的时间问题,但是一个境也有自己的逃离方法,这个境我不清楚,情报者是靠自己的特殊能力离开的。”
      “特殊能力?”方恒缓缓从头上冒出三个问号,这下世界观是真的塌得不能再塌了。
      不过,凡事都是倒塌后再重建的。*
      “对,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对这里趋之若鹜,人们的执着,不过是有利可图。”问渠的语气有点不屑,好像带着内情,方恒没敢再问了。
      “境能给人时间,让人活更久,让人富有,在清扫行业里,时间是可以等价于黄金的钱币,开境时若是碰上机遇还能获得些特殊能力,这些能力可以让你在清扫境的时候如虎添翼。”
      方恒被一大串的信息冲洗而过,脑袋好像有点过载了,又好像是被巨大的惊喜震惊到了。
      问渠脱下师袍,继续道:“我猜测这本书的主人,也就是从天台跳下去的自杀者,可能是我们的同行,对方在这个境里呆了太久了,导致被污染了,甚至极有可能到了被同化的地步了。”
      这或许就是肖尧为何没有发现徐十四的原因之一。
      “有人在吗?问渠你在吗?在吗~在吗~”楼下传来呼喊,昂扬向上的轻快音——是任由。
      回环的楼梯造成回环往复的回音,余音不绝。
      “我们在顶楼~顶楼~”方恒哈哈大笑。
      只听一片噔噔蹬之声回环中,任由利索地爬了上来。
      看着问渠与方恒手里拿着的书册,任由嘴角扬起眉眼带笑地凑了过去。
      “杜某人身上还背着一条人命?哪里找到的?”任由看了那张鉴定单眼睛微微眯起,觉得这个境终于有意思起来了。
      “杜某人睡觉的床里。”
      “怎么就能确定这人的死和他有关呢?”方恒替所有疑问之人问出来。
      “把死亡鉴定叠起来夹好,说明不想面对,有逃避心理。却又将其放在自己周身之地,说明良心未泯,有愧疚心理。”任由觑着那张崭新只有一道折痕的单子,推测杜某人的动机。
      叮——咚——
      悠长刺耳的刮擦声从不知在哪里的钟楼传来。
      任由刚刚把村子逛了逛,这个村子村并没有钟楼,如今站在天台上听着这钟声,方觉它是自天边而来。
      “什么时间了?”任由觉得自己从听到钟声就开始有饿意袭来,“恐怕是到饭点了。”
      “十二点的钟,去哪里吃饭,我们回招待所,我露一手如何?”方恒这人擅长做饭的,他自诩是个吃货,妄图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等之后会有机会让你做饭的。”问渠意义不明地说了句话。
      “什么意思?”方恒有点懵,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信息吗?”
      “挺敏锐的。”任由感叹道。
      方恒看过去,只看到他眼里未散去的狡黠和飘逸飞入金色鬓角的眼尾
      “访客入境一般要遵循一些境的规定戒律,称为戒律。”问渠缓缓引到方恒,“你觉得在这个无限循环的背景下,有什么规则需要我们遵循?”
      “提醒一下,一般来说,访客总是要区别于境人,最好做到与境人格格不入……”
      方恒几乎是瞬间就懂得了问渠想要表达的意思,急急忙忙开口回答道:“不循环……不是,就是不能重复!”
      “几乎如你所说,这个境重大情节点上不可以重复,比如今天我们中午若是回招待所吃饭,那么以后的午饭就不可以在重复这个选择了……”
      “?!”方恒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惊诧,他在想如果一件事只能在彼时彼刻做一次,那他们在这个境里呆得久了肯定会被围困到任何动作施展不开的地步的……
      “重复了会怎样?”方恒忧虑重重道。
      “不确定,可能是被污染或者像境人一样重复地过活。”问渠回答,他转身示意两人跟着他下楼,三人一起下去了。
      “那你们怎么清楚这个境不能重复的?还是那个情报收集者得到的消息?”方恒突然就对那个只存在于问渠口中的情报收集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个人是怎么做到在境里出入自由又能叨得到有用的信息的?
      “对,我们邓林拥有这个行业唯二的情报收集者。”任由颇为自信地开口炫耀道。
      “邓林是你们的组织吗?”方恒问道。
      问渠轻轻点头。
      “为什么叫邓林?”方恒依旧是好奇宝宝,“你们老大姓邓?还是你们组织地处邓林?”
      这下任由真是哈哈大笑了,金色短发如风吹麦浪般轻颤,“我们组织要是在邓林,那可真不得了了,你小学没学过夸父追日吗?邓林是夸父骨肉所化。”
      “那什么,我成绩不好……”方恒捏捏道。
      “你带的眼镜挺睿智。”问渠不带任何调侃语气道。
      任由低低笑了起来。
      “夸父追着太阳跑,其实是在追求时间,你们入境也是在向时间索取。我说得对吗?”
      “也可以这样理解,不过最初创立邓林的人,只是表达了自己对贤才的渴望。”问渠的声音响起,他突然想起了很早之前的故事。
      《山海经》里提到夸父倒下后:弃其杖,尸膏肉所浸,生邓林,邓林弥广数千里焉。
      邓林这一典故在文学和文化中被引申为荟萃、聚汇的象征,常用来比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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