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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
油灯熄灭前的最后一瞬,烬瞳清楚地看见,墙上那道持剑的影子猛地转过身,剑尖直直对准了她的喉咙。
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身体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黑暗中,无数透明的丝线从戏台顶棚垂落,如同蛛网般缠上她的手腕脚踝,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别动。” 逐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冰寒的镇定,“是怨念凝成的傀儡线,越挣扎缠得越紧,只会触发更重的惩罚。”
话音刚落,戏楼四周的油灯突然齐齐复燃,这次却是诡异的血红色火苗,将整个戏台照得如同炼狱。
墙上的影子渐渐凝实,化作一道黑衣人影,手持利剑,一步步从墙壁中走出来。
脚步落地无声,衣袂却带着破空的锐响,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
“叮 ——”
一声清脆的铃响划破死寂,是戏台角落的控场铃。
“入戏者,皆为傀儡。”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戏楼里回荡,没有源头,却字字清晰,像是从每个角落的阴影里钻出来。
“戏台内有四则铁律,违者魂飞魄散 ——”
“一,不可偏离剧情主线;
二,不可伤害剧中‘角色’;
三,不可泄露自身真实身份;
四,需在三更梆子响前完成重演,超时者,永困戏台。”
第四条规则让逐祈瞳孔微缩。
他尝试用寒气冻结手腕上的丝线,可冰晶刚触到丝线就瞬间融化,甚至被丝线吸收,他脸色愈发凝重:“这丝线能吞噬魂力,还能感知反抗的强度,刚才那三件物品,是触发规则的钥匙。”
“钥匙?我还以为是随手捡的纪念品呢。” 烬瞳在心里吐槽,指尖却没闲着,悄悄摸索着丝线的纹路。
这丝线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某种规律,像是按照戏台的梁柱分布缠绕的。
她正琢磨着,身上的衣服突然一阵发烫,紧接着便开始变换形态。
两人身上的衣服骤然变换:烬瞳换上了婉清当日的华服,裙摆绣着缠枝莲,针脚里还嵌着细碎的暗红血渍,沉重得让她每抬一步都像踩在泥里。
逐祈则被换上了一身与黑衣人影同款的劲装,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剑身的缺口与白骨颈间的伤痕严丝合缝,连铁锈的味道都一模一样。
“好家伙,道具组挺用心啊,就是这衣服太沉了。” 烬瞳扯了扯紧绷的衣领,语气依旧随性,仿佛不是身处险境,而是在评价一件新衣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上还残留着一点朱砂,想必是婉清当年化妆时留下的。
“剧情主线是啥?就按墙上那影子演,我跪地,你捅我?”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她才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 “被杀”,冷宫里那么多苦都熬过来了,怎么能栽在一个破戏台里。
逐祈没接话,目光飞速扫过戏台。
烬瞳也跟着打量起来,观众席上的 “人” 脸上白纸渗出更多血迹,纸人的关节开始 “咔哒” 作响,像是在热身。
戏台横梁上缠着密密麻麻的丝线,顶端挂着一个巴掌大的木偶,五官正是婉清的模样,眼神空洞地盯着他们。
后台的帘幕微动,隐约能看见更多黑影在晃动,像是等待上场的 “配角”。
“不止我们两个演员。” 逐祈低声说,“刚才的规则只针对‘入戏者’,也就是我们,但戏楼里还有其他‘角色’,它们不受规则束缚,却能干扰剧情。”
“哦?还有群演?这戏台规格挺高啊。” 烬瞳嘴上调侃,心里却提高了警惕。不受规则束缚的角色,意味着更难预测,也更危险。
话音刚落,黑衣人影突然动了,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剑尖直指烬瞳,一步步逼近。
那股腐朽与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让烬瞳胃里一阵翻涌。
同时,后台冲出几个纸人,穿着宫女的戏服,手中端着胭脂水粉,围着烬瞳转圈,嘴里念叨着:“娘娘,该上妆了,陛下在台下等着呢……”
烬瞳身不由己地被纸人推着走向妆台,手腕上的丝线拉扯着她的动作,力道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强迫她拿起胭脂盒。
她刚蘸了一点胭脂,就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胭脂盒里根本不是胭脂,而是混合着怨念的朱砂,触碰到皮肤就会侵蚀肌理。
“嘶 —— 这妆前打底也太狠了!” 烬瞳龇牙咧嘴,趁纸人不注意,悄悄将指尖的朱砂抹在戏服内衬。
“逐祈,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再这么演下去,我没被捅死,先被这胭脂毒死了!”
逐祈一边假意追赶,一边观察着黑衣人影的动作。
它的每一步都踩着固定的节拍,与戏台角落传来的隐约梆子声重合,剑尖始终对着烬瞳的喉咙,却在靠近时会微微偏移,像是在避开某个无形的屏障。
“规则说不能偏离主线,没说不能推迟主线,只要能在三更梆子响前完成就可以了。” 逐祈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精准地传到烬瞳耳中。
“你想办法拖延上妆的时间,我找丝线的操控源头。记住,别硬抗规则,用‘符合角色’的方式反抗。”
“符合角色?” 烬瞳眼睛一亮,瞬间领会了逐祈的意思。
婉清是受宠的娘娘,娇弱、爱美、在意陛下的看法,这就是她的 “角色设定”,只要不超出这个设定,稍微做点小动作,应该不算违规。
她故意手一抖,手中的胭脂盒 “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朱砂溅了纸人一身,那些暗红色的粉末落在白色的戏服上,格外刺眼。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烬瞳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完美契合婉清的娇弱人设。
“都怪这镯子太重,硌得我手疼,这盒胭脂脏了,陛下最不喜这般污秽之物,要是看见了,定会生气的。再去拿来一盒新的。”
纸人们果然愣住了,它们的程序里没有 “应对失误” 的指令,只能僵硬地转身,朝着后台走去,重新拿胭脂盒。
缠在烬瞳身上的丝线没有收紧,显然,这种 “符合角色逻辑” 的拖延,不算破坏规则。
“成了!” 烬瞳在心里欢呼,趁这个间隙,飞快地打量着妆台。
黄铜镜子边缘有几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指甲抠出来的,妆台下藏着一个小抽屉,隐约能看见里面放着一支发簪,台面上还残留着几滴已经干涸的朱砂,形状像是某种符号。
逐祈趁机绕到戏台侧面,发现横梁上的小木偶背后,刻着一行细小的字:影随灯动,灯随音动,音随魂动。
他抬头看向油灯,血红色的火苗跳动频率,竟与观众席上 “人” 的呼吸声完全一致。
每当 “呼吸” 变得急促,火苗就会跳动得更剧烈,黑衣人影的动作也会变得更快。
“原来如此,这三者是相互关联的。” 逐祈低声自语,正想进一步观察,后台突然传来纸人的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比之前更快,显然是带着新的胭脂盒回来了。
更让人心惊的是,戏台角落的梆子声突然加快了节奏,“咚、咚、咚” 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像是在催促剧情推进。
黑衣人影的动作也变得迅猛起来,不再是僵硬的机械运动,而是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意,剑尖直指烬瞳的喉咙,这次没有丝毫偏移。
“逐祈!” 烬瞳大喊一声,下意识往后退,却被丝线紧紧缠住脚踝,摔倒在地。
逐祈转头,正好看见黑衣人影的利剑即将刺中烬瞳。
他想也没想,猛地冲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剑尖。
“嗤” 的一声,利剑刺进逐祈的魂体,冰寒的魂力与怨念碰撞,发出刺耳的嘶鸣。
逐祈的魂体瞬间变得更加透明,像是随时会消散。
“你疯了!” 烬瞳瞪大了眼睛,“规则说不能伤害剧中角色,你这是违规!”
逐祈咳出一口魂雾,脸色苍白,却依旧冷静:“我没伤害它,它的目标是你,我只是‘挡戏’,属于剧情偏差,惩罚比直接反抗轻。”
果然,缠在逐祈身上的丝线只是收紧了一瞬,并没有立刻发动致命惩罚。
但黑衣人影的动作没有停止,利剑抽出,带出更多的魂雾,再次刺向烬瞳。
这次,剑尖离她更近了,她甚至能看清剑身上的铁锈纹路,死亡的阴影笼罩下来,让她头皮发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烬瞳的手突然摸到了袖中的染血戏偶,那是第三个道具,一直揣在袖子里,没想到现在竟成了救命稻草。
她想起逐祈说的 “音随魂动”,又想起小木偶背后的字,戏偶是婉清的魂器,里面肯定藏着她的怨念,或许能影响油灯的火苗,进而控制黑衣人影。
没有时间犹豫了,烬瞳猛地将戏偶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了一下。
“给我响!” 她大喊。
戏偶落地的瞬间,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音凄厉至极,像是婉清临死前的哀嚎,穿透了整个戏楼。
所有油灯的火苗瞬间剧烈跳动,黑衣人影的动作停滞了,观众席上的 “人” 纷纷捂住耳朵,白纸后的眼睛里露出痛苦的神色,横梁上的小木偶,竟开始微微颤抖。
“有用!” 烬瞳惊喜地喊道。
逐祈趁机后退,拉着烬瞳躲到妆台后:“戏偶是婉清的魂器,能发出她的怨念之声。油灯的火苗受声音影响,影子又受油灯影响,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暂时控制黑衣人影。”
可他们没注意到,被踩在地上的染血戏偶,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而烬瞳裙角的那截小指骨,正悄悄吸收着地上的朱砂,发出微弱的红光。
烬瞳点点头,转头看向地上的戏偶。
它还在发出惨叫,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像是在嘲笑他们的天真。
“咚、咚、咚 ——”
戏台角落的梆子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声音格外沉重,带着一股不祥的预兆。
三更,越来越近了。
烬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黑衣人影很快就会恢复,纸人也会再次袭来,他们必须在三更之前找到彻底破解规则的方法,否则,就真的要永困戏台了。
她摸了摸袖中的银铃和破镜,又瞥了眼抽屉里的发簪,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道具能触发规则,肯定也能破解规则。”
俗话说能进去就能出来。
烬瞳在心里思忖着,只要凑齐道具触发关键,总能找到破局的法子,总不能真让我和逐祈自相残杀吧?
她毫不犹豫地抽出簪子,将银铃套在簪尖,又用破镜的碎片刮下一点戏偶身上的黑渍,与朱砂混合抹在簪身。
没有技巧,跟做数学题一样,纯蒙
就在她准备将发簪刺向横梁木偶的瞬间,戏偶的惨叫突然戛然而止,木偶空洞的眼眶里涌出暗红丝线,瞬间缠住发簪!
与此同时,逐祈眼底红光暴涨,短剑不受控地刺向她的咽喉,而戏台四周的油灯骤然熄灭,唯有她裙角的小指骨亮起刺眼红光,竟与木偶的眼睛连成一线。
烬瞳瞳孔骤缩,浑身汗毛倒竖,她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身体被暗红丝线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原来 “完成重演” 的真正要求,是让入戏者亲手杀死同伴,成为新的傀儡操控者!
这哪里是闯关,分明是把人往死路上逼的毒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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