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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蛇妖疑似被限制生长
一身月白云纹的箭袖锦袍,勾勒出他那清瘦却已初具挺拔轮廓的身形。领口与袖边绣着精致的银色暗纹。墨绿的长发虽微乱,却反而为他增添了几分少年气。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肤色,在月白锦袍的映衬下,显得清冷破碎
他有些不自在地拉扯着过于平滑的衣料,微微抬起的脸上,那双灰绿色眼眸不安地看着子书镜
恍惚间,子书镜仿佛看到了自己曾在昆仑美玉图谱上见过的精魅,集天地灵秀而生,纯净得不染尘埃。
店内落针可闻。桃桃和阿木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讶异。那老板更是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这竟是方才那个被自己轻视的“小乞丐”。
云逸局促地站在原地,承受着所有聚焦而来的目光,脸颊慢慢透出红晕。他忐忑地望向子书镜,像等待审判一样,小声嗫嚅:“姐……姐姐,这样……可以吗?”
子书镜猛地回神。
她迅速压下眼底的波澜,神情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与挑剔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总算有了点人样。就这套吧。”
说罢,她不再看他,转身对桃桃吩咐:“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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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云衫坊,子书镜径自走在前面,云逸则小心地跟在她身后。
过往的行人偶尔会看向云逸,他极不适应这种注视,总是下意识地往子书镜身后躲闪,这让她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又升腾起来。
“躲什么?好好走路。”她冷声斥道。
云逸立刻挺直背脊,努力做出从容的样子,但那僵硬的步伐反而显得更加滑稽。
集市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小贩的吆喝、孩童的嬉笑,还有各种食物的香气。对云逸而言,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一双眼睛忙不过来,却又紧紧记着子书镜的警告,不敢随意离队,那强自压抑着好奇又小心翼翼的模样,竟有几分可怜又可笑。
行至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前,老匠人手艺精湛,捏出的龙凤鸟兽栩栩如生。云逸看得呆了,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晶莹剔透的糖浆在老人手中变幻形态。
子书镜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不耐地回头,正看到他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她本想呵斥,但目光落在他被糖人映亮的眸子上,让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鬼使神差地对桃桃使了个眼色。
桃桃会意,买下了一个昂首展翅的凤凰糖人,递到云逸面前。
云逸先是吓了一跳,受宠若惊地看着子书镜,见她面无表情,才犹豫着接过。他拿着糖人,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凑到鼻尖嗅了嗅,甜的。他试探着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瞬间,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甜味在味蕾上炸开。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也顾不得许多,张嘴便咬了下去。
“咔嚓!”
脆响过后,漂亮的凤凰糖人碎裂开来,一半掉在地上,一半在他手里。云逸看着地上的糖块,脸上写满了心疼和无措,仿佛犯了天大的错误,拿着剩下的半截糖人,僵在原地,惶惶地看向子书镜。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
子书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带他出来就是个错误。这蠢笨的样子,简直就是丢死人了
正当她准备破口大骂时,却见他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半截糖人,将其捧在手心,那眼神如同被遗弃的幼兽。
子书镜心里那股无名火竟奇异地消散了些,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掉了就掉了,走吧。”
接下来,类似的闹剧仍在不断上演。
他看到杂耍艺人喷火,吓得立刻弓起身子,瞳孔缩成一条细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般的嘶鸣,引得旁人侧目。
子书镜狠狠拍了下他的头,压低声音:“你不怕被人发现你是蛇妖啊?到时候烧不死你!”
吓得他立马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他又看到路旁精致的灯笼,以为是某种发光的灵果,凑上去就想咬,被阿木眼疾手快地拦住。
每一次,都让子书镜的眉头皱紧一分,而旁边的桃桃和阿木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声
“丢人现眼,愚蠢至极!”子书镜丢下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云逸似乎也累了,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不再东张西望。他小心地捏着那半截没吃完的糖人,偶尔偷偷看一眼子书镜冷漠的侧影,眼神里带着一丝闯祸后的不安。
子书镜没有回头,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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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子书镜一行人踏入城中最为雅致的“望海楼”。
雕梁画栋间悬着琉璃灯,跑堂的见几人气度不凡,忙不迭引至二楼雅座。
云逸亦步亦趋地跟着,崭新的衣袍在灯下泛着柔光,倒真有几分世家小公子的模样,前提是只要他不开口。
“想吃什么?”子书镜漫不经心地翻着菜单。
云逸正襟危坐,小手在桌下紧张地绞着衣摆:“我……我都行。”
子书镜懒得再问,径自点了几道招牌:清蒸鲥鱼、蟹粉狮子头、碧螺虾仁,并一盅冰糖炖雪蛤。
跑堂的躬身退下。等待的间隙,云逸好奇地打量着雅间。目光掠过墙上挂着的山水画,他忽然低呼:“这画会动!”
只见画中烟波浩渺,竟真有扁舟随风轻荡,渔翁的蓑衣上还沾着莹莹水汽。这是酒楼请修士布下的微末幻术,只为助兴,在云逸眼中却神奇无比。
子书镜执杯的手一顿,淡淡道:“安静些。”
菜很快上齐。白玉般的瓷盘衬得菜肴愈发精致。
云逸看着眼前玲珑的蟹粉狮子头,拿起那双沉甸甸的银筷。可他从未用过这等物事,两根细棍在指间别别扭扭,怎么都不听使唤。他越是着急,筷子越是打滑,好不容易夹起的虾仁“啪”地掉进汤里,溅起的水花正落在子书镜的袖口。
雅间内空气瞬间凝固。
桃桃连忙用丝帕给子书镜擦袖口。阿木上前一步,似要代他受罚。
云逸脸色煞白,放下筷子就要跪下去请罪。
“都坐下。”子书镜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她召来跑堂,声音平静:“给他拿个勺子。”
当那只温润的玉勺递到云逸手中时,他眼眶微微发红,小声道:“谢谢姐姐。”
他小心翼翼地用勺子舀起食物,小口小口地吃着,举止依旧生涩,却格外认真。子书镜静静看着他因为尝到美味而微微眯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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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独立小院清幽雅致,檐下的灯笼透出暖黄的光晕,将子书镜斜倚在软榻上的身影拉得悠长。
她目光掠过正在一旁小心翼翼给灵植浇水的云逸,那专注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稚嫩。
她忽然生出几分好奇,随口问道:“小蛇妖,你在地牢里关了多久?”
云逸闻言认真思索起来,“嗯……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被关进去不久,西山就开始种神木林了。”
“什么?!”侍立在一旁的桃桃忍不住掩口轻呼,“殿下,西山那片神木林,是两百年前,老天君为了庆贺您降生,特意移栽的祥瑞啊!当时还是我抱着您去西山的呢”
空气骤然凝固。三人都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那个瘦弱的身影。
子书镜把玩着玉如意的手指也蓦然收紧,“那意思是……这小蛇妖最起码都大我200岁?”
桃桃也很疑惑:“那他也应该是成年男子形貌了,可您看他那身量骨架,分明还是个少年,而且……”
“而且脑子蠢笨如猪!”子书镜冷声截断话头
所有目光都再次聚焦在云逸身上。云逸突然被众人这样盯着,他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桃桃喃喃道:“太可怜了,瞧瞧这身子骨……”
子书镜眸光微沉,心中已了然。长期的非人虐待加上极度匮乏的营养,以及可能存在的血脉封印,不仅摧残了他的身体,更将他的成长彻底冻结,让他永远停留在了最初遭受苦难的年纪。
她放下玉如意,声音听不出喜怒:“看来那地牢,倒是‘养人’得很。”
庭院里又是一阵肃静
云逸似乎也反应过来了:“会不会是因为我是妖族的缘故?比如说帝姬殿下400岁就已经成年了,但是妖族要1000岁才算成年?”
子书镜摇了摇头:“我小时候看古籍就知道了,妖族跟天族的生长周期一样”
随后她移开视线,语气恢复了淡漠,“行了行了,快进去休息吧。”
云逸只好退下,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廊柱的阴影里。
院中重归寂静,只余风吹竹叶的簌簌声。子书镜久久凝视着云逸消失的方向。一条年龄远超于她的上古大妖,竟被蹉跎成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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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客栈精致的雅间内,子书镜斜倚窗边,看着在院中跟着阿木练剑的云逸。
他那细瘦的手臂仿佛随时会被木剑的重量带倒。
她忽然开口:“桃桃,去查一下古籍。我要知道九头蛇一族正常的生长周期,还有……若是因外力导致生长停滞,该如何破除。”
桃桃立即垂首领命:“是,殿下。”
接下来的几日,行程明显放缓。子书镜不再急于返回神域,反而在这人界城池多停留了些时日。
她甚至命桃桃寻来熟知妖族体质的医师,为云逸仔细诊脉。所有汤药膳食都经过严格把关,皆以温补元气、固本培元为主。
三日后,桃桃将查阅到的古籍记载呈上,面色有些为难:“殿下,关于如何促进妖族生长的记载甚少……倒是提及封印上古大妖致其生长停滞的法子有不少,还有不少……控制他们的手段。”
子书镜默然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院子里,云逸正按照阿木的指令,一次次挥动着木剑,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知道了。”她淡淡应道,指节轻轻叩响了窗棂。
连日的温补让云逸脸上稍有了些血色,可他的身形依旧未见变化。子书镜面上不显,心下却渐生焦躁。
这日清晨,她只带着云逸,通过隐秘的传送阵来到一座隐于云海深处的古朴殿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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