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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南峰试药
手中的帛书展开,方凤一字一句念:“ 药堂人手不足,需得几名务事弟子。有意者来苍南峰面议。”
她叹息一声:“给的灵石倒是挺多,我都想去了。”
杨叶打趣一笑,“怎么了?方大小姐灵石不够花?现在打算改行了?”
方凤晃了晃手上银铃,“我最近买了许多法器,已经问我娘支了三个月的灵石,可不敢去问我娘要了。”
杨叶笑道:“你还真要去给人跑腿?”
“也不成,我娘若是知道我在青竹峰弄这些,指定要断了我的腿!”
方凤正要将帛书丢回去时,又瞥见林芸正蹲在池边,望着池子出神。于是便喊她:“林芸,你在做什么?”
林芸缓缓起身,转向二人,问:“你们方才说的灵石,是何物?”
方凤杨叶相视一眼,后者疑惑问:“你不知道灵石是什么?”
林芸有些呆滞,“我先前没见过。”
杨叶不解:“那你是如何修炼的?你平日不用买法器?不吃丹药提升修炼?”
林芸一顿,道:“我平日不弄这些。”
方凤不由瞪大双眼:“你真是神了!现在哪个修炼不吃丹药?”
两人脸上又是稀奇又是见鬼的神情。
杨叶问:“你来青竹峰,家里人不给灵石?”
林芸摇摇头。
方凤讶然:“不给灵石?那你如何活下去?喝露水?”
杨叶也道:“青竹峰平日衣食住行倒是安排妥帖,可若要修炼,灵石必不可少。”
林芸歪了歪头,不语。
她自小在罗盘山修炼,从未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可以助益修炼。
这灵石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这位莫不是深山里出来的野人?
于是方凤耐着性子给她解释:“我们青竹峰人少地偏,灵气不如别的地方多;再者我们阵法之修,初期修炼本就困难,只能靠吸纳灵石中的灵气来提升修为。”
杨小姐也凑上前道:“灵石分为普石、中石和上品,上品灵石蕴含的灵气最多。灵石可用于购置法器丹药,有益修为。”
林芸想,这灵石果真是十分重要。她来此本就是为了提升修炼,早日修成阵法,那这灵石可就一定要拿到了。
目光不由移向方凤手中。
方凤心领神会,将手中帛书递给林芸。
“你家里若是没给灵石,以后修仙可就有些困难了。你要不接几个公榜书?替人打杂跑腿,虽然辛苦些,也能得些灵石。”
林芸接过帛书粗略一瞥,神色终于有些松动。她抬起头,表情淡淡问:“方小姐,请问这药堂在何处?”
突如其来的一句“方小姐”叫极为正经,方凤稍稍一愣,她抬手一指北面,“往北行,有一片竹林,林中有一阵法,名唤移位阵,可助你去往苍南峰。”
随着方凤所指,林芸只隐约见远处一片群山起伏连绵。
两人领林芸来到一处竹林。
“我们青竹峰不像剑修那般,可以御剑出行。此地有一处移位阵法,乃是阵修高长老所设。在在心中默念所去之处,调动自身灵力,便可往来各峰之间。”
林芸点点头。这阵法她也练过一段时间。以她的功力,最多可移行几十里。
高长老不知何许人也,想必是修为高深。
越往竹林深处,一片空地兀地显现。
扑面而来的灵力涌动,林芸一眼扫过,自行走到阵眼之中。
方凤“咦”了声,“你知道这阵法?”
林芸点点头,“曾在书上看过。”随手运转灵力。
白光一闪,身影便消失在阵中。
前脚落地,林芸便觉得有些不该来。
苍南峰乃是丹修与药修地盘。
这里弟子皆穿青天色短衣,便于行走,干净整洁,几乎人人腰间挂一小鼎,多是行色匆匆。路边随意走几步,便能见几个弟子坐地炼丹。
偶然还能听见不远处,几道丹炉炸裂的清脆响声。
林芸来到云天宗,便自觉脱掉了家中黑袍,换上青竹峰的弟子长袍。
纵使在一众苍南峰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也几乎没人注意看她一眼。
很快林芸便发现,这地方不仅只丹修药修,还有其他服饰的弟子四处游荡。
提剑的、抱琴的、吹笛的、舞刀的,个个身上还都带点伤痕沾点血色,骂骂咧咧又不约而同往一个方向走。
林芸跟着众人脚步,来到一处高楼前,抬头便见上面草书二字:“药堂”。
未进门,便听其中一阵哀嚎哭叫,惊天地泣鬼神。
一进门,浓烈的药味裹着血味汗味袭来。
林芸被冲的脑袋一晕,险些没站稳。缓了会,终于低着头进去,默不作声,随意找了个角落位置站定。
青色的衣角在堂中跑上跑下,忙着安置各处伤患。
一抹清瘦的身影端坐在正堂屋中,轮流给弟子们把脉号面。
被把脉的弟子长得虎背熊腰,左手握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大刀,灰头土脸,看着狼狈,一开口便响如惊雷: “张师兄!我这伤要啥时候能好!”
那张师兄手一抖,“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大刀弟子摸着脑袋,放小声音道:“这……不是急吗?”
张师兄脸色看着很不好,转头望见屋里屋外一排的男人,个个五大三粗,面上挂彩,脸更黑了。
“急什么?急着投胎?不看别碍事!”
那张师兄满脸烦躁,对着堂内喊了一句。内室帘子被拉开,一个矮个弟子便急匆匆跑来,接管他的位子。
“今日累了,没心情!阿胜,你替我看!”
两袖一甩,便望屋外走去。
只留那带刀弟子愣在原地。
林芸想,这张位张师兄脾气倒是很大。人家又没说不看。
这张师兄,看着比她大几岁,竟能坐上正堂主位,且说不干就不干,立刻甩手走人。
在罗盘山,她家老太太便告诉她,主位乃是一家之主的位子。平时林芸可以随心所欲,可外人在场时,老太太却万万不让坐主位。
因此,这人从她身边过时,林芸便下意识退开几步。
哪知这张师兄侧身出门,竟直接停下,转头与林芸直直对上视线。
“哎哟,总算让我看见个姑娘了!”
那张师兄脸色忽然缓和不少,弯腰凑上前看她:“小姑娘,你是哪里受伤了?”
这人生了一副清俊小生的面相,面如冠玉,身形欣长,平日便讨得宗内不少姑娘喜欢。
林芸稍稍推开几步,面无表情地将帛书递给这位师兄。
两人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
张师兄微微一笑,接过帛书轻轻翻开。刚想打趣说句“师妹年纪太小,应当专心修炼”的话,在嘴里硬生生拐了个弯。
“你要当务事弟子?”
林芸点头。
张平瞥了眼这位师妹,穿着青竹峰的长袍,眉目冷淡,气质疏离,年纪虽小,却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就是有些矮矮瘦瘦。
“你可知务事弟子是做什么的?”
“不知。”
“我们找的务事弟子,是要能试药的,要尝试试百十种药材,你可知?有些药材毒性大,吃了会痛不欲生。你真能做的了?”
林芸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只要有灵石拿,其他也不作多想。
她只问:“有多少灵石?”
张平一愣,又看这位师妹瘦不禁风,面色甚至有些苍白,看着一副十分命苦的样子。想必也是十分缺钱。不由眼神一动,“和我来吧。”
他转身朝内堂门去,掀开帘子,朝林芸招手:“愣着做什么,快来。”
林芸小跑着跟他进屋。
药房内堂。
映入眼帘便是一面药柜,几乎将屋里墙面占满。每个小柜上贴有一张小纸,上面草字书写坐药名。
林芸走近一看,发现这些字迹和帛书上的如出一辙,张狂又潦草。
往里走,十几种混杂的药味扑面而来。
堂中央是一张宽大长桌,上面摆放了几十只正冒着热气的大碗。
七八个短布粗衣的弟子随意散坐桌边,个个面色纠结,沉默不语。
张平垂眸看看桌上的碗,又转头看向几人道:“还没开始呢?药都刚熬制好呢,趁热吃吧。凉了可影响药性。”
那几名弟子的年纪与张平相仿,却与张平一般从容淡定。
有个女弟子紧皱双眉,面容有些扭曲。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张平点点头,将桌上角落的纸笔推到她面前,“记下服药后的感觉,写在纸上。身体有不适,就去前堂找阿胜。”
女弟子谨慎地点头。
其余几个弟子见状,陆陆续续便端起药碗。
林芸想,不就是吃药吗?为何皆是一副畏惧的神情?
张平又起身来到药柜前,翻翻找找,终于将一套布衣递给林芸。
“试药简单,喝完药,记下喝完药的症状,越仔细越好。你去里间,换上这套衣服,便开始吧。”
林芸不解,试药还有这么多讲究?但还是依言照做。
换好衣物,林芸来到桌边找了个空位坐下。
正要端起药碗,却听见一声呜咽,紧着“噗通”一声,像是有重物砸地。
一个弟子喝完药,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猝然倒地不起。
又三四个弟子纷纷放下药碗要去扶,却被一声严厉呵斥制止:“急什么!都坐好!”
张师兄黑着脸,三两步走近,一手扶正那名弟子,一手把上他脉。
地上弟子脸色铁青,任凭张平将他扶起,如同一株蔫巴的干草,神采全无。
林芸坐在边上,呆呆地看着地上二人。
也不知是发生什么大事。
张平忽然转头对林芸道:“服用春草丹,一柱香内身体抽搐,昏迷不醒。脉象虚弱,浮脉而紧。”
林芸一愣,随后慢慢从旁抽出纸笔,将张平所说,不差分毫地记下。
写完后,发现张平早已扶起那人去往隔间。
张平一走,弟子们纷纷如释重负。
“刚才那人吃药中毒了吧?可怕!”
“呵!新来的吧?不必害怕,指不定下碗就到你了!”
“要我说,人都躺下了,不就是扶一把吗?这张师兄未免太凶了!”
试了几个月药的老弟子呵呵一笑:“我问你,你刚才吃了那药,可还记得有何感受?”
那新弟子手一甩:“不就是有些许胃疼么!”
“那现在又如何?”
那新弟子一顿,又伸手摸肚子,“被这么一闹,好像没感觉了!”
“那不就是了。这味药你就浪费了。”
林芸默默端起药碗。黑色的汤汁冒着些许热气,细闻之下有股甘甜的香气。一口分成几下才将药汁咽下。
抬头看众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说张师兄。
其中有个长相白净的姑娘,样子不过十七八岁,边说边摇头:“这张师兄可没有外头说的那般,什么谦谦君子温文儒雅,都是假象!”
另一位弟子附和:“我们几人试药有月余,每日见他就是板着脸往那一坐,只是盯着我们不要死了!不准我们说话,自己也不言语!”
“简直毫无人情!”
“说好听些是试药,实际和打断双腿关戒律堂没差!”
两人正说着群情激愤,却不料身后的动静。
“那看来是我亏待你们了?”
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两人一激灵!
众人鸦雀无声地低下头,个个心惊肉跳,全然不知这位张师兄何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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