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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
喧闹的舞会，人声鼎沸到极致，晃眼夺目的水晶灯在顶端闪耀，昏黄明亮的烛火不断摇曳，映出墙上扭曲的身形。
言欧躺在地上，女士的裙摆和男士的皮鞋在他身边不断的经过，但是它们好像都共同地忽略掉他，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却遇到了麻烦。
“呀，这位先生，您愿意和我共舞吗？”一位美丽的夫人正在邀请他，言欧知道自己不能拒绝，因为这位夫人实在是相貌可怖。
夫人头戴黑纱，身穿白色礼裙，指骨长而纤细，白色的头骨在黑纱下看着他。
“先生，您不愿意吗？”
言欧回神从容地牵住它的手，“当然，夫人，这是我的荣幸。”
夫人咯咯笑着，声音从腐朽的声带里发出。它带着言欧走到了舞台的中央。
“先生，你会跳舞吗？”
“不会。”他实话实说。
“没有关系，我会教您。”
他们一起旋转共舞，影子相错，衣角飞扬，远处的棋子乐团吹的起劲。遵循着夫人的兴致，言欧支撑自己陪它跳过了一支又一支的舞。
“先生，您是刚来到这里的吧？”
人类的外貌已经变成评判新生忆体的标准了吗？他想着点了点头。
“我很喜欢你，要不要去我的别墅坐坐。”
“美丽的夫人，我很高兴有这个荣幸。但是恕我拒绝。”
“为什么?”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凄厉，言欧不紧不慢:“我希望能依靠自己的能力去到夫人您那。”
听到这，夫人一转笑了起来，“哦，好吧，我会一直等着先生您的。”
夫人这会总算对他没有那么大的兴趣，走到一旁的社交圈里了，言欧偷摸到了后排，到处打量舞会上的忆体。
那些忆体各种各样，如异头，花朵，鱼等等，它们人性化地穿上人类的衣服，学着人类的模样跳舞，荒诞又优雅。
我该怎么出去？
这个舞厅很大，不然的话也无法容下这么多忆体。他的视线落在了入口的大门，缓慢地移过去，但到那却有两个棋子守在门口。
言欧思考片刻，既然之前试衣间的那些棋子称呼他为尊敬的客人，那么说明他是可以利用这个身份的。
于是他走到士兵面前，对他说道:“你好，我有急事，请问我可以先离开这个舞会吗？”那两个棋子对视一眼，跳了跳，“对不起，尊敬的客人，时间还没有到，我们的国王不允许任何客人提前离开舞会。”
言欧没有强求，悻悻离去，找一个角落隐藏自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位国王总算迟迟出现在最前面的高台之上。
除了它们庞大的身躯，最特别的是它们有一黑一白两个国王。
“哦，我亲爱的子民，感谢今晚大家来到我们的舞会。”
下面有忆体附和，“这是我们的荣幸，陛下。”
“当然，当然。希望各位能在今晚玩的开心。”说了一堆场面话后两位国王主动走进舞厅，与其他忆体一起共舞。
虽说欢呼声和跳舞的忆体变多，但言欧感觉它们似乎束缚了放不开。联想之前小丑它们说的话，或许那些忆体是在害怕国王吃了自己，那他更不能被发现了。
事与愿违，那位白骨夫人在与其他忆体聊完后径直走向他面前，拉住了他的胳膊，“亲爱的，你怎么待在这呢？我们应该享受舞会才对啊。”
“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累了，你怎么会累呢？我们不会感到疲惫的。”白骨夫人看穿他的谎言，将言欧拉到国王面前。
“陛下，我想让他陪我一起参加晚宴。”
“当然，当然了，亲爱的，你可以随便做你想要的。”
白骨夫人的地位不一般啊，但言欧更加头疼，不知道他刚刚随口说出的承诺，会不会为自己以后带来祸端。
夫人又拉着他跳了会舞，随后两位国王上下跳了跳，整个舞会安静下来。
“好了，各位，我们要进行晚宴了。”
话毕，言欧眼前一花，自己坐到了一个椅子上，面前是一条长桌，黑白两位国王一左一右坐在末端和尾端，而他则坐在白骨夫人身旁。
餐桌上烛火鲜花缭绕，那些原本在他身旁的忆体变成了桌上的美食。
“来尝尝吧，你会喜欢这个记忆的味道的。”
在白骨夫人的“目光”下也不好拒绝，言欧只能狠下心咬了一口苹果。
刚咬下一股记忆向他涌来，那是一个人在与自己的朋友分享亲手做的苹果派。香甜可口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像是致命的诱惑，他又多吃了几口。
白骨笑眯眯地问道:“味道如何?”
将脑内那股眩晕强行压下，他简略答道:“不错。”
“我还以为你会犹豫一下。”它托腮回忆，“我之前遇到几个有趣的小玩意儿，他们看到同类的残肢就不敢吃了，即使告诉他们，这根本不是他们的同类，他们出于那股道德感也无法下口。”
“那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们失去了人形，变成了忆体，自然什么都不用顾虑了。”
这样吗？那他以后会不会也走上这条路，言欧沉默片刻，毕竟活下去对他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像个人一样活下去的话最好，如果不能像人，而是变成忆体……
餐桌上只剩下刀叉划盘的声响，言欧调整好后小心抬头看向周边环境，即使光线不明，但也能看出这里一个华丽的大厅，但光源几乎只存在于他们的餐桌上。
在昏暗的光线之下，他勉强辨认出来墙上挂着很多东西。想看得更清楚一点时，夫人指出了他的小动作，“请专心吃饭，在我们吃完饭之后，陛下自然会带着我们观赏这些画作。”
这么多画作挂在墙上吗？言欧不敢再做其他的事，乖乖吃饭。
好不容易吃完，它们起身，眼前椅子和长桌以一个固定的角度向空中飘去。两位国王大笑，对其他忆体道:“来看我们的画吧。”
四周猝然亮起，炫彩癫狂的色彩映入眼帘，像是回归了最纯粹，那些东西扭曲到无法描述。
言欧脸色难看，反胃的冲动涌上心头。其他忆体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感受，一边惊叹，一边欣赏。
“亲爱的，你觉得那幅好看吗？”言欧视线根本不敢往那边瞟，捂住胃艰难点头，夫人又指出了另外几幅，他又一一点头。
见状夫人有点不满，“您怎么能这样？您真的认真听我的话吗？”
“真的，夫人，我只是觉得您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真的是。”它又笑了起来，言欧不知道今天已经听到了几回笑了，也只能麻木地跟着笑了笑。
此时门口那边传来了敲门声，一名身穿盔甲的骑士走进大厅，对国王说道:“陛下，它们又来了。”
“什么?它们又来了？”国王愤怒地重复，“去召集军队！召集军队！到战场上面把它们杀个片甲不留！”
棋子应下离开，他们又一起走到房间中央，那里堆了几层厚厚的软垫，柔软舒适。
一坐下国王就说道:“各位爱卿，你们也看到了，那群无礼之徒再次侵犯了我们，我们需要一个勇者为我们摆平一切。”
听到这，言欧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就应验了。夫人捂嘴笑着指了指他，“陛下，我觉得这个孩子很不错，如果他能在战场上活着回来，我相信他一定是不输我们的存在。”
言欧脸刷得没了血色，脑内翻江倒海，却总也思索不出对策，他无法拒绝，但接受了意味着他要上战场，谁知道这里的战场是什么样的？听白骨夫人说的话，还是有很大概率会死了的。
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白骨夫人，试图得到一丝怜悯，但没有用，因为国王很快就定下了，“哦，对，我们的勇士就是他。真好啊，真好，去吧，孩子，我相信你会为我们带来荣耀的！”
不，我不行。
无法反抗，他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托举上空，随即毫不留情的被丢到了一个白色平台上。他抬头，面前是黑压压的士兵，再往外就是它们的敌人，但此刻他看不太清，只看到阴沉的天空和底下白色的地板。
“去杀了它们！吞噬掉它们！”一声激烈的号角，身前的士兵往前冲去，地板阵阵颤抖。独留他一人时，才看清它们的敌人是谁。
那是一群会动的飘带，气球和炮台。飘带有各种各样的颜色，尾端还记着了一个银色小铃铛，它们动一下就会铃响。
巨量飘带漂浮在空中，等士兵靠近时，便往下缠住它们的身体，然后是一阵急促的铃声，它们的身体被染上了颜色，那些士兵就会变成了一摊软趴趴的颜料倒下。
气球在不断地爆炸升起，它们的底下已经堆满了的气球残骸。炮台在发□□料，将整个战场都打得五彩斑斓。
士兵只会不断往前冲，挥舞手中的长矛和盾，它们砍碎丝带的身体，戳破气球的内核，打碎炮台的冲击，它们的身上沾满了各种各样的颜料，到最后谁也分不清棋子和丝带的区别。
言欧祈祷那些忆体专注士兵，可是他这样的人类在一群棋子当中还是太显眼了。丝带很快发现他，直接冲到了言欧的面前，他没来得及做反抗直接被缠住。
身体首先感到的是紧绷和挤压，接着是胸腔开始窒息。脖颈上也被缠住了，空气不断的在口鼻流失，言欧睁大眼睛无助地看向天空，不甘又绝望。
我要死了，我真的要死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艰难地发出了模糊的气音，巨大的铃声萦绕在耳旁，言欧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分解成了一块一块，随后飘带也捆不住他，于是它松开，身体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变成了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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