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诺瑞安禁章

　　“洛伦佐·瓦洛瓦斯大人，请勿干扰公务。”

　　一些年轻的队员显然非常看不惯洛伦佐摆起的贵族架子，愤然出声，手已经放到腰间的佩刀上，恨不得马上抽出来，为首的大叔只是微微抬起手，目光从始至终都稳稳地落洛伦佐的身上，示意他们安静。

　　“在下为他们失礼的行为向您致歉。”大叔娴熟地摘下帽子轻轻低头，他的声线十分沉稳听不出半分波澜。

　　“不过还请您二位配合，跟我们走一趟，发生了什么事情您也清楚，在下就不再一一赘述了。”

　　洛伦佐冷笑出声，还没等他回应这份赤裸裸的挑衅，旁边的珀西瓦尔赶紧拉住他的手腕，生怕洛伦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激怒别人，赶在他之前开了口，声音温和却带有一丝坚定。

　　“我们十分乐意配合。”

　　“那么，有请了。”他微微侧身，挥手示意身后的人让出一条路。

　　洛伦佐特意走在珀西瓦尔的前面，目视前方，走得那几步在其他人眼里像一只嚣张跋扈的绿孔雀。

　　刚走到门口，他就被身后的力量按住肩膀并推出房间，随着房门被人关上，洛伦佐也被人抵在墙上，无法动弹。

　　偌大的房间霎时间只剩下两个人。

　　珀西瓦尔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现在他已经确认自己的身份了，只能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珀西瓦尔·惠特洛克殿下，愿您一切安好！”大叔满脸褶子的脸笑起来十分滑稽，他那无比娴熟的皇室礼仪也在这一刻显得尤为讽刺。

　　珀西瓦尔暂时没有再向后退，到现在为止他才看清面前的人那不伦不类的装扮————十年前流行的贵族样式，这在当时的圣诺瑞安帝国相当火爆，但帽子却是特里凡诺瑞安合众邦今年最流行的样式，帽子在诺瑞安的男人里是最重视的服饰，他的意图在他的服装上展露无遗。

　　“真是失礼，已经是第二次见面，陛下却不知道在下的名讳。”男人依旧自顾自地说着，眼神却飞快地在房间里扫视，“……在下是卡斯伯特·霍姆，霍姆伯爵。愿为您效劳。”

　　“卡斯伯特·霍姆伯爵，你有什么问题吗？”珀西瓦尔表现得十分豁达，似乎对他之前的表现毫无芥蒂，同时也默认了自己的身份。

　　卡斯伯特的神情显得尤为真切，他一时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走上前，试图去吻珀西瓦尔的右手，很快，门外再次发出的嘈杂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哦，真是一个不好的时间。”伯爵非常懊恼自己鲁莽的行动，他揉了揉额头，接着说：“如果殿下有需要，在下会尽可能的为您提供一切便利。”

　　“那要配合你调查的那件事情……”

　　伯爵瞥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请您忘了它吧。现在看来，那件事与您毫无瓜葛。”

　　房门被打开，可怜的洛伦佐被几个人死死扣住肩膀，整个身体紧贴在墙上。他焦急的样子在看到珀西瓦尔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后，瞬间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恶狠狠地盯着卡斯伯特·霍姆伯爵，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洛伦佐现在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这一切都是误会，还不赶快放了洛伦佐·瓦洛瓦斯大人。”卡斯伯特·霍姆伯爵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向珀西瓦尔，期待着他的回应。

　　“是的，”珀西瓦尔平静地接过话，他正面对着洛伦佐说出这句话。“一场误会。”

　　等到那群浩浩荡荡的人离开，洛伦佐转了转自己僵硬的肩膀，走到珀西瓦尔的旁边，特意压低声音打趣他：“你们在房间里到底谈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像变色龙一样，一下就变了脸色。”

　　“无可奉告。”珀西瓦尔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说话的同时还摆出一副轻轻松松的样子。

　　洛伦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无奈地看向珀西瓦尔，轻声说出祝福的话，“愿圣灵庇佑你，希望你不会为此付出不必要的代价。”

　　走到旅馆楼下，天空又飘起鹅毛大雪，雪花一片一片，争前恐后地落在地上，化作一点点的水花。

　　提前安排好马车已经停在路边，马儿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车夫芬恩没有出声，他将右手举过头顶，小幅度地挥舞着手臂。

　　洛伦佐很快会意，拉着珀西瓦尔走上前。

　　“伦佐先生，这个冬天你还好吗？”芬恩亲切的目光在他的全身转一圈，语气里不乏关心之意。

　　他们两个人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朋友，那样的问候方式给了珀西瓦尔不小的冲击。他只是对芬恩礼貌性地微微颔首，没有主动伸手，也没有自我介绍。洛伦佐立刻揽过话头：“这位可是我的大客户，瓦洛瓦斯先生，他可是一位大人物。”

　　珀西瓦尔立刻意识到洛伦佐没有对自己的平民朋友彻底袒露自己的身份，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他在这两个世界里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轻盈。

　　洛伦佐飞快地跳上马车，他的动作看起来十分轻盈，即使手里提着行李箱，对他的动作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珀西瓦尔在马车上时不时地会用余光打量着他，直到一声轻微的鼾声响起，洛伦佐的头倚靠着玻璃，从鼻孔吹出的热空气在玻璃上凝成一小片白雾。

　　珀西瓦尔坐在车厢里右侧，头倚在车窗的玻璃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的精神更集中，仔细回想着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

　　卡斯伯特·霍姆，霍姆，怪不得会认出我的身份，他应是见过我的，没想到这么多年居然一直记得，或者是我没想到他还活着。

　　突然伸过来的一只不安分的手打断了珀西瓦尔的思考，一张卡片和一张纸条迅速塞进他的外衣的口袋里，偷偷地拿出来一看，一张身份证明——名字是珀西瓦尔·瓦洛瓦斯。字条上写着简短的一行字：

　　行李箱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转头一看，那人分明还在睡觉，鼾声不停。

　　马车渐渐地慢下来，最终在一座华丽的庄园外停下。珀西瓦尔提着行李箱下了马车，一步一步地走进那栋楼，身后马蹄声和鼾声越来越远。

　　雪从出发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停过，这条路却几乎看不见积雪，刚走到门口，这位眼睛长在头顶的门卫拦下了珀西瓦尔。

　　他扫了一眼穿着老旧的珀西瓦尔，下意识以为是又来一个想蹭宴会食物的穷人，很快摆出一副极其傲慢的样子。

　　“请出示你的邀请函。”

　　珀西瓦尔脑子里愣了一下，想了想自己手里确实没有邀请函，面色上依旧不露声色，正欲开口狡辩。

　　紧闭着的两扇大门缓缓从里面拉开，本该人声鼎沸的前厅此刻居然空无一人。

　　门楣上的一排微型钟琴发出一阵悦耳动听的鸣响，打破了这短暂的尴尬局面。一位穿着整齐、神情恭敬的侍从站在珀西瓦尔面前，做出一个向前请的姿态，他低着头，声音清晰地传达着宴会主人的命令，“执政官希望和您交流一下在索伦德拉发生的趣事，瓦洛瓦斯先生。”

　　穿过长长的走廊，珀西瓦尔的脚步愈发慢了下来，他望着两边墙壁上悬挂着的肖像画，里面不乏他熟悉的面孔。视线停留在一幅油画上，里面的人物是圣诺瑞安帝国的末代皇帝——奥雷利安·惠特洛克，他的长兄。画中人依旧保持着温和而忧虑的神情，不过这幅精致的画只是赝品，真正的原画藏在索伦萨的宫殿，摆在凯恩·惠特洛克的房间。

　　终于走到了长廊尽头，随行的侍从轻轻地推开了门，一个黑色的身影猛然窜到珀西瓦尔身前。

　　“好久不见，亲爱的珀西。”

　　维达尔·瓦洛瓦斯紧紧握住他的手，力道让人一时无法挣脱，他的目光锐利而明亮，仿佛能看透人们的□□，直击灵魂。

　　“你和洛伦佐相处的还好吗？”

　　“今年的雪比以往都要大，执政官大人。”珀西瓦尔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将话题引到别处。

　　维达尔明显不满这次的回答，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看来你们相处的并不愉快。”

　　“执政官大人多虑了。”珀西瓦尔微微颔首，动作十分标准，声音平静温和，“您的安排，我感激不尽。”

　　维达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再提到这个话题。

　　“在奥古斯文图这几天你们有什么收获吗？”他背靠着自己办公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将话题转移到正事，桌子上面堆积如山的公文快要滑落到地板上。一名侍从不得不伸手抵住‘这栋摇摇欲坠的危楼’。

　　珀西瓦尔事无巨细地告知了维达尔他知道的一切，但特意隐去了霍姆伯爵一事。在没有把一整张拼图了解清楚，他是不会交出一块拼图碎片的。

　　听到这些事情的维达尔眉头紧锁，他想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道：“我记得，西里尔·格雷当年和伊格内修斯·克里夫兰的人走的很近。”

　　珀西瓦尔瞳孔一震，抬起头，直视着维达尔，他发觉整件事情越发的蹊跷起来，冥冥中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这一切的发展。

　　还没等到他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身后一声沉闷的敲门声打断了这场交谈。维达尔·瓦洛瓦斯闭上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按了按额头。

　　“进来。”

　　着装华丽的内官走到执政官大人的身边，弯着腰，低声在维达尔的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让他原本阴沉的脸色好转不少。

　　这时，一直站在门外的侍从适时提醒，“执政官大人，宴会即将开始。”

　　维达尔立刻换上一副抱怨的口吻，声音不大，像是特意说给某些人听，“每天的公务真是让人头疼，也不知道索伦德拉那里的冬天是什么光景？”目光又转向珀西瓦尔，“你喜欢索伦德拉的冬天吗？”

　　“自然是万分喜爱的。”珀西瓦尔在路上特意背下了旅游册上的描述，“那的冬天每天看起来都是色彩鲜艳的，天气也没有奥古斯文图那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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