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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蝉鸣但是讨厌夏天
“生命如此潮湿,寄生着各形各式莫名所以的蕈、蕨、瘤、菌、瘢、苔、霉、病。”
《野菩萨》里夹了支笔。窗帘拉的紧,房间里昏天暗地。
门口躺了本书,打开面朝地上放着。
再往里,乱七八糟几支笔或本子或书散在地上,电影还在放着,旁边堆着个白色烟灰缸,底部有一朵艳红的牡丹,烟头快溢出来。
手机藏在书堆底下震,他忘记静音了。
不知放纵的过了多少日子,除了拿外卖和上厕所,还有给少少添粮,他几乎不出房门。余儒轩每天带少少出去遛,梁庭琛便理所应当的撒手了。
肖国栋之前老笑话他有文艺病,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离了书影音会死。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几天特别想放纵自己。
姜容容从小就支持他阅读,书看完了就买,一周三本是常态,有段时间看金庸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吃饭出门也得捧着书,姜容容不拦着,说上瘾的不是恶习就好。
光被拦在外面,不知道是朝阳还是落日。
反正都是同一轮,升升落落,如黏膜般笼罩着密闭的窗与楼。
他摸过手机,把声音关了,继续眯着眼睛看电影。
过了约莫十秒,门把手陷了下去,他没回头。
接着,他感觉身旁的地毯因为摩擦力而耸了起来。
余儒轩坐在了他身旁,肩膀只隔一拳,头发散着,有几根蹭过他的小臂,有点痒。
“《蓝色大门》?”
梁庭琛眼神没移开,随口应了一声。
余儒轩在他耳旁笑,语气有些揶揄:“您每天得看多少部电影啊。”
他进来的时候没关门,在暗处待久了,客厅的光涌进来,梁庭琛眯了眯眼睛,又揉了揉,眼前一片模糊。
“当吃饭呢,精神粮食懂吗?”
少少停在门口看了看,梁庭琛没理他,它便慢悠悠走开了。
俩人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看了一会儿,余儒轩动了动,似乎是想起身。
“其实我就带个话,肖国栋说明天下午四点在楼下等你。”
这是与在家时无从可比的时间流速。他自制力一向差,难得没有任何人管他。
这些天只靠自己的阅读速度和观影时长算着日子,一晃就要开学了。
漠视太久生产的所剩情绪,一下子无法从中抽离出来,也不知道该和余儒轩说些什么。
余儒轩站起来:“明天报道,记得吧?”
“我看起来像傻子吗。”说完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不知道在冲什么。
幸好余儒轩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把门带上了。
他把电影按了暂停,叹了口气。确实很久没看手机了,他认命的打开微信。
信息如潮水涌来。
肖国栋发的最多,但大部分是废话。其次是姜容容,都是些老生常谈,他习以为常的退出聊天框,随意划拉了几下。
没什么重要的。他起身,把地上散落的书摞整齐,勉强收拾出能走的路,行李箱也摊着,里面只剩几件衣服,他把它们都拿出来,打算把箱子合上。
指尖突然摸到一片粗粝,梁庭琛捏着藏青领口把衣服扯出来。
校服啊。
他把校裤一起拿了出来,突然想起学期初肖国栋就买了套新校服,似乎改版了,校裤短了一截。
他平时穿牛仔裤喜欢往长了买,在裤脚处堆一点,没那么呆板。当然,校裤也一样。
他不会将就,校裤短了怎么都不会穿。
他暗暗祈祷着,把裤子抖开往腿上比划了一下,不太放心,还是打算试试。
把最后一只裤脚套进去,他对着镜子往下扯了扯裤腰,又抓了抓头发,烦躁的骂了一句。
早知道买大半码了。
上衣比以前短一点儿,刚好盖住屁股,但裤子短了一截,堪堪盖住脚踝,一抬脚就会往上缩。
但后天开学典礼。
思来想去也不想穿那群狐朋狗友的…….
他目光艰难转向隔壁的房间。
门没关,少少趴在地上,看他进来后摇着尾巴迎了上来,长睫毛一扇一扇。
余儒轩歪在懒人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块肉脯,应该是在逗它。
梁庭琛把少少捞起来,踉跄了一下,坐到了床上:“我怎么感觉它重了不少?你给它加了多少餐啊。”
余儒轩把肉脯往少少眼前晃,它疯狂挣扎着,急的直哼唧。
梁庭琛无语的松了手。
余儒轩面不改色的又拿了一块:“没多少。”
连吃了三片以后,余儒轩终于拍了拍手,把袋子合上了,问他:“舍得出关了?”
梁庭琛捏了捏耳垂:“你有多余的校服么?借我一套,过几天还你新的。”
余儒轩抬了抬下巴:“衣柜里。”
梁庭琛松了口气,感激地向他投去了目光。
余儒轩衣服挺多的,满满当当塞了三层,校服在最外面,他抽出来,准备回房间把电影看完。
“诶。”余儒轩突然喊住他,梁庭琛抬起的脚又放下了,回身疑惑的看着他。
“你还真当上甩手掌柜了?”余儒轩冲着他说:“遛狗,一起,去不去?”
一出门就像入了蒸笼,细细密密的热气钻进毛孔,不知道谁受的了。梁庭琛刚迈出第一只脚就后悔了,他非常讨厌出汗。
余儒轩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忙把狗绳递给他,自己先跑下去了。
梁庭琛无奈的叹了口气,少少兴奋的追着余儒轩跑,拉都拉不住,梁庭琛被拉的踉跄,被迫跟了上去。
余儒轩去楼下小卖店买了两根绿豆冰棒,递了一根给他,两人慢慢的边吃边走。
梁庭琛咬到了第一颗完整的绿豆,余儒轩跟他搭话:“其实我特别特别喜欢狗你知道么。”
梁庭琛抿着那颗绿豆:“看出来了。”
余儒轩吃的很快,几口就咬完一半:“我以前还有只萨摩耶,后来被我妈送走了。”
“嗯?”梁庭琛疑惑了一下。
余儒轩把头偏向一旁,看着非常立体的夏日限定云霞:“狗被送到乡下养,被人药死了。”
梁庭琛咬了很大一口,冰的牙直打颤。绿豆冰棒开始化了,流到手上,黏黏的。
他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幸好余儒轩没再说什么,从他手中把狗绳接了过去:“你先吃吧,弄的手上都是。”
“哦哦。”梁庭琛三两口吃完了,从兜里抽了张湿纸巾擦手。
“给少少用的?”
梁庭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笑道:“我自己用的。不喜欢黏黏的感觉。”
“这么讲究,出汗怎么办。”
“不出门,出汗洗澡。”
“那你夏天不遛狗吗?”
“一般都是我妈遛,她当散步的。”
“你这主人当的……难怪它不亲你。”
“……今天你给它擦脚。”
少少听懂了似的,抬起爪子挠了挠梁庭琛的裤腿,汪了两声。
梁庭琛拍了拍它的头:“你再胖吧,把你送给余儒轩当猪喂。”
“哪胖了……”余儒轩捏了捏它的腿,“都是毛。”
“都是肉。”梁庭琛说。
“你这些天一直在看电影?”
“没,偶尔看看书。”梁庭琛回道。
“看些什么?”
“什么都有吧,记不清了。”梁庭琛把准备闯马路的少少提了回来。
“有句话不是说,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比起以前至少延长了三倍。”余儒轩说,“《一一》里说的。”
“其实我不爱看应季电影。”
“为什么?”
“因为讨厌夏天啊,冬天看很夏日气息的电影,才会有盼头。”梁庭徐叹了口气:“但事实上讨厌的季节是没法调理的。”
余儒轩笑了笑:“你肯定会爱上夏天的,只有夏天才会很无所事事。”
“永远不会。”
两人又走到了上次一起吃夜宵的美食街附近,打算往回走。
“你对谁都这样?”梁庭琛突然想问。
“哪样?”余儒轩愣了一下。
“这么……乐于助人。”
余儒轩斜了他一眼,勾起了嘴角,学着他语气的停顿:“这么……关心舍友?”
“靠。”梁庭琛有些懊悔的闭上了嘴,他本意虽然也不单纯,从余儒轩嘴里说出来却好像是另一层意思。
他却忽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笑,脸和脸之间,凑得很近。
他嘴边有两个不太明显的酒窝,梁庭琛被惊到了,呼吸停顿一秒钟。
他又闻到那天的香气。
余儒轩只是把狗绳递给他,又和他隔了点距离,笑了笑:“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梁庭琛一直到了出租屋还心不在焉,感觉那股香气若有似无的绕着自己,烦人。
少少凑近舔了一下他,他反应过来,光速把它爪子擦完然后松手用手腕嫌弃的擦了擦脸:“臭死了。”
少少委屈的哼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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