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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笼
时衍拍门拍到指节发红发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胀,喉咙喊得嘶哑干涩,像被砂纸磨过,可别墅里依旧只有他自己的回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撞来撞去,最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门板是特制的,厚重坚硬,贺砚说过“除非我开门,否则你插翅难飞”,现在看来,果然没骗他。他瘫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滑下去,手腕上的黑色手环硌得皮肤发疼,那是贺砚强行给他戴上的,边缘嵌着细小的显示屏,此刻正亮着微弱的绿光,像只眼睛,时时刻刻监视着他。
他试着稍微用力拉扯连接手环的铁链,铁链另一端锁在床头栏杆上,刚拽了一下,手环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电流顺着皮肤蔓延,从手腕麻到胳膊,让他浑身一哆嗦,赶紧松了手。贺砚没骗他,这玩意儿真有电击功能。
铁链的长度算得刚好,刚够他从床上走到书桌前,再挪到阳台门口,多一步都不行。他像被钉在这个小小的区域里,连呼吸都带着被束缚的沉重感,每一次抬手落脚,都能听到铁链“哗啦、哗啦”的声响,像在提醒他:你逃不掉了。
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时衍心上。他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愤怒和不甘,却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畏惧——他怕贺砚,怕他眼里的疯劲,怕他更极端的手段。
贺砚端着餐盘走进来,白色的瓷盘里是米饭、清炒青菜,还有一块炖得软烂的红烧肉,旁边摆着一小碟切好的草莓,都是他以前爱吃的。可时衍看着那些食物,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这些曾经让他觉得温暖的味道,现在都裹着贺砚的控制欲,让他恶心。
“别白费力气。”贺砚把餐盘放在书桌上,视线扫过地上的时衍,又落在他发红的指节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这门是加固过的,你拍不开;窗户装了防盗网,间隙刚够通风,钻不出去;阳台门也锁了,钥匙只有我有。”
时衍没说话,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却没动筷子。他垂着眼,盯着餐盘里的草莓,心里盘算着:不能硬碰硬,得先忍着,等他放松警惕,总能找到机会。
“怎么不吃?”贺砚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视线像黏腻的蛛网,死死缠在他身上,“想绝食?我上次说过,你敢用身体威胁我,就用营养液喂你——那种针管扎进皮肤的滋味,你不想再尝一次吧?”
时衍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上次绝食,贺砚真的拿着装满营养液的针管闯进来,按住他的胳膊就要扎,他吓得浑身发抖,最后还是妥协了。他知道,贺砚说到做到,这个疯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吃。”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味同嚼蜡,却还是逼着自己咽下去。
贺砚看着他吃饭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又带着病态的占有欲:“这就对了。乖乖听话,我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涉及‘逃跑’,我都给你买。想看电影?我给你装投影;想玩游戏?我给你换最高配的电脑;想看书?我把书店搬来都可以。”
“我想要自由。”时衍突然抬头,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倔强,“贺砚,我想要能出门,能跟朋友说话,能自己做决定,这你能给吗?”
贺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才那点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鸷:“自由?时衍,你怎么还没明白?自由是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让你陷入危险。你不需要自由,你需要的是我陪着你,保护你。”
“保护?”时衍笑了,笑得喉咙发疼,“把我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24小时监控我,用铁链锁着我,这叫保护?贺砚,你是不是把‘囚禁’和‘保护’搞混了?”
“我没搞混。”贺砚猛地起身,伸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时衍疼得皱眉,指节泛白,“外面的人都心怀鬼胎!李浩不敢跟你联系,是因为他怕我;林晓不搭理你,是因为我警告过她,再敢帮你逃,我就曝光她爸妈的工作黑料!你看,没有这些人打扰,我们才能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起,这不是保护是什么?”
时衍的心脏像被冰锥扎了一下,凉得发疼。他没想到,贺砚竟然用这种手段威胁他的朋友!“你太过分了!”他挣扎着想甩开贺砚的手,“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凭什么这么对他们?”
“凭我不能让任何人抢走你。”贺砚凑近他,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冷意,眼底的疯劲像要溢出来,“谁都不行!不管是你的朋友、同学,还是以后可能出现的爱人,只要敢让你有‘离开我’的念头,我就毁了他们!时衍,你是我一个人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时衍被他眼里的狠戾吓得浑身发抖,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他看着贺砚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觉得陌生又恐惧——这个从小照顾他、护着他的哥哥,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放开我。”时衍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我吃,我好好吃饭,你别伤害我的朋友。”
贺砚这才松开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他手腕上被攥红的印记,动作带着诡异的温柔:“只要你乖乖的,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们。记住,你的命是我的,你的朋友能不能安好,也全看你的态度。”
时衍没说话,只是埋下头,一口一口地往嘴里扒饭,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餐盘里,晕开一小片水渍。他不敢哭出声,怕贺砚又发脾气,只能硬生生憋着,肩膀微微颤抖。
贺砚看着他的样子,没再说话,只是坐在旁边,一直盯着他,直到他把餐盘里的食物都吃完。
“我收拾了。”贺砚拿起餐盘,起身准备走,走到门口又停下,转头看着时衍,“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在房间里装了三个摄像头,书桌、床头、阳台各一个,你做什么我都能看见。别想着耍小聪明,没用的。”
时衍的身体猛地一僵,后背瞬间冒出冷汗。三个摄像头?也就是说,他在这个房间里,连一丝隐私都没有了?换衣服、睡觉、甚至哭的时候,都被贺砚看着?
“贺砚,你……”他想说什么,却被贺砚打断。
“乖乖待着,我明天再来。”贺砚的声音没有起伏,说完就带上了门,门外传来“咔嚓”一声锁响,把他再次困在这个牢笼里。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铁链偶尔发出的“哗啦”声。时衍走到阳台门口,看着外面的景色——一片荒草地,远处是连绵的山,看不到一户人家,看不到一条公路,只有偶尔飞过的鸟,能带来一丝外界的气息。
他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又看了看房间里隐蔽的角落——贺砚说有三个摄像头,可他不知道具体藏在哪。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绝望和恐惧,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不能就这么算了。贺砚越疯狂,他就越要逃。不仅要逃出去,还要让贺砚为他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假装翻看贺砚带来的书,眼角的余光却在打量房间。书桌抽屉里有笔和本子,还有一把水果刀——贺砚用来给她切水果的,没拿走。
时衍的心跳快了起来,他慢慢打开抽屉,指尖碰到水果刀的刀柄,又迅速缩了回来。现在不是时候,贺砚看得太紧,他得等。
他拿出本子和笔,假装写字,实际上在本子上偷偷画房间的布局,标记可能藏有摄像头的位置,还有铁链和手环的结构。他知道,这是一场持久战,他必须有耐心,必须小心翼翼,不能再被贺砚发现任何异常。
夜幕渐渐降临,房间里的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却照不进时衍心里的阴霾。他躺在床上,铁链“哗啦”一声,限制了他的动作。他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逃跑的计划,还有贺砚那些疯狂的话。
他想起小时候,贺砚背着他去看星星,说“时衍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哥都支持你”;想起高中时,他失恋哭鼻子,贺砚抱着他,说“没关系,哥永远陪着你”;想起高考结束,他说想去外地读大学,贺砚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说“留在本地,哥能照顾你”。
原来,从那个时候起,贺砚的偏执就已经埋下了种子。只是他那时候太傻,以为那是哥哥对弟弟的疼爱,没想到,这份疼爱,最后会变成困住他的枷锁,让他喘不过气。
半夜,时衍被一阵轻微的声响吵醒。他睁开眼,看到门口有一道微弱的光线,贺砚正透过门上的猫眼看着他。
时衍的身体瞬间僵住,浑身发冷。这个疯子,竟然半夜还在监视他!
他赶紧闭上眼睛,假装还在睡觉,可心脏却跳得飞快。他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像毒蛇吐信,带着冰冷的占有欲。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的光线消失了,贺砚应该走了。时衍却再也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房间,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又深了一层。
但同时,逃跑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他不能再这样下去,再待下去,他真的会疯掉,会像贺砚希望的那样,变成一个没有灵魂、只会听话的木偶。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贺砚,你想把我困一辈子,我偏不。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在黑暗中,慢慢睁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逃出去,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争取一次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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