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尾信

　　开学一个月过去了，柠和gay蜜枫关系越来越亲密。
　　今天，柠要来枫家玩。枫难得良心发现（主要是自己懒得做饭又不想点外卖），拉着柠又来家里蹭饭。他知道桐虽然性格古怪，但厨艺——尤其是处理海鲜——简直好得不像话，是那种带着魔力的好吃。
　　这是柠第一次去在高中认识的朋友家里做客，柠的高中的人际交往实际上比柠想象中要顺利得多。
　　两人刚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准备玩一会儿手柄游戏，一个房门便被打开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气质非凡的男生：穿着宽松的白T和灰色卫裤，刘海柔软地搭在额前，露出了那双过于好看却总是没什么情绪的桃花眼，左眼眼角下有一颗黑色的泪痣，让他看起来更加破碎而美丽。他似乎是要出来去厨房拿点什么东西。
　　想必这就是枫口中偶尔提到的那个神秘的性格恶劣的哥哥——桐。
　　猝不及防地迎面的相遇使三人都愣了一下。
　　枫习惯性地想刺他两句，还没开口，却见身边的柠已经站了起来，落落大方地，甚至带着一点对学长的礼貌性微笑，轻声打了个招呼：
　　“你好，我是枫的朋友，柠。很高兴认识你。”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桐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中。
　　他喉咙发紧，半晌，才从几乎停滞的声带里挤出一个低得几乎听不见的音节：“……嗯。”
　　算是回应。
　　他甚至没有看她的眼睛，视线飞快地掠过她带着友好笑意的唇角，便像受惊般垂下，盯着地板，然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僵硬地快步走进了厨房。
　　枫在一旁看得非常着急：“切！真是没有礼貌的家伙！”
　　柠也有些疑惑，重新坐了下来，想了想：“可能他只是不太习惯和陌生人打招呼？”她觉得枫的哥哥虽然反应迟钝了点，但并没有枫描述的那么可怕，反而……那瞬间的僵硬和几乎看不见的窘迫，有点与他高冷形象不符的笨拙？
　　“屁的陌生人！”枫还在无语和丢人中翻了个夸张的白眼，“他根本就是台没有社交功能的做题机器！算了算了，不管他，反正他做饭，我们有口福了。耶！”
　　过了一会儿，桐端着做好的饭菜出来了。恰好是柠喜欢的甜虾刺身，看起来非常新鲜，还有蒜蓉粉丝蒸扇贝，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客厅。
　　整顿饭，桐都安静得像个背景板，只埋头吃自己碗里的白饭，几乎不夹菜。枫倒是吃得欢快，一边吃一边跟柠叽叽喳喳，偶尔习惯性地想嘲讽桐两句，比如“今天饭煮硬了”或者“虾线好像没完全挑干净”，但桐都毫无反应，像是没听见。
　　只有坐在桐斜对面的柠，偶尔不经意间抬头。那对在黑色短发中若隐若现的耳朵尖，或许是因为陌生人的存在，从开始到结束，一直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可爱的绯红色。
　　她心里微微讶异，这位学长，似乎并不像枫说的那么冰冷可怕。他做的饭好吃得惊人，而且他害羞起来的样子，竟然有点出乎意料的可爱。
　　很帅，也很厉害。这是柠对桐此刻最直观的感受。
　　吃完饭，桐在厨房默默洗碗。柠和枫在客厅里玩闹。
　　“柠柠你快来！我刚买了个游戏！网上的人都说超好玩！”
　　柠笑着走过去，在枫旁边坐下，两个人开始看网上的游戏实况熟悉游戏。
　　看了一会儿，枫觉得口干，提议道：“渴死了。我哥昨天买了很多芒果，给你来点芒果汁好了！”
　　柠也来了兴致：“好啊，那你要不要试试我做的水果茶？”
　　两人嘻嘻哈哈地钻进开放式厨房，开始忙碌起来。榨汁机的轰鸣、切水果的笃笃声、还有他们断断续续的聊天笑闹声不断起伏。
　　而就在客厅与厨房连接处的饭厅区域，桐刚洗完碗，正襟危坐。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封面印着“Nature”的英文期刊，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书页边缘，姿态摆得如同学术海报上的模特。然而，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视线焦距根本不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母和图表上，而是借着书页的遮挡，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厨房里某个忙碌的身影。
　　他听到枫大声嚷嚷着“多加冰！”，听到柠轻声提醒“糖是不是放太多了？”，听到她偶尔被枫笨手笨脚的样子逗笑的声音……每一声都像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尖。
　　当柠端着两杯颜色漂亮的饮料走出来，准备放回客厅茶几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饭厅。
　　桐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将视线死死锁在期刊上，眉头微蹙，仿佛正沉浸在某个高深莫测的科研难题中，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连翻页的动作都刻意放得极其缓慢而郑重，力求营造出一种“沉浸于知识海洋无法自拔”的深沉氛围。
　　柠果然注意到了他。她放慢脚步，看着远处那个在阳光下安静阅读的侧影。他今天没戴眼镜，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专注的样子确实非常吸引人！？
　　“桐学长，”她出于对食材原主的尊重，礼貌微笑着，声音温和，“我和枫刚刚做了水果茶和芒果奶昔，来一点吗？”
　　桐僵了一下。他强迫自己从杂志上抬起眼，目光与她接触的瞬间又迅速移开，落在地板上，喉结轻轻滚动。
　　“……不用。”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疏离，“我看完这篇。”
　　“哦，好，那我不打扰你了。”柠礼貌性地笑了笑，端着杯子回到了客厅，心里再次感叹：枫的哥哥看的书好高级的样子。这是什么反应？是他原本的性格就这样还是我们动了他的水果他不高兴了？完了我以后还能来枫家吗？
　　看着柠离开，桐紧绷的肩膀才稍微松弛了一毫米。他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成功维持了高冷神秘的形象，并且（他自以为）在她面前展现了智慧与专注的魅力。
　　然而，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那本精心准备的《Nature》封面日期是两年前的。
　　而且由于太过紧张，他刚才回答时手里无意识攥紧的书页已经被他捏出了一道深深的、无法抚平的褶皱。
　　远处，游戏启动的音乐声响起。桐又重新“专注”地看向书页，耳朵依旧不受控制地泛着红，在无人看见的角落，继续着他漏洞百出却全心全意的、安静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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