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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在圣水殿治下的赫尔镇外,矗立着一片阴森可怖的密林。
苍黑的树冠遮天蔽日,将整座山峦笼罩在永恒的阴影之中。
林间时常传来凄厉的兽嚎,每年都有进山的猎户或樵夫莫名失踪,只留下几缕破碎的衣物或斑驳的血迹。
镇上的老人们总是用颤抖的声音告诫孩童:“莫要靠近那片林子,那里住着吃人的恶灵。”
久而久之,这片被诅咒的森林便得了个令人胆寒的名字——“死神之林”。
这是司景琛第一次真正踏入这片被魔气浸染的森林。
浓雾在枝桠间流淌,像某种活物般缠绕着他的脚踝。
每走一步,枯叶碎裂的声音都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仿佛在向暗处的存在宣告他的入侵。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
必须穿过这里。
光耀城的驱魔队大赛十年一度,而夺冠,是他唯一能靠近那个目标的途径——替牺牲的母亲和失踪的父亲报仇。
记忆里那两张模糊的面容,早已被岁月冲刷得泛白,却仍在每个深夜清晰地刺痛他。
他们离开时说的话,他至今记得:
“孩子,莫怕,我们还会再见的。”
真的还会再见吗?爹,娘,我好想你们。一股酸涩涌上心头。
为了不让那股酸涩继续蔓延,司景琛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
等他变得足够强大时,他一定会找到答案的。
迷雾深处传来窸窣响动,司景琛的剑锋立刻转向声源。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但他没有退缩。
退缩意味着认输。
认输意味着永远失去探寻答案的机会,意味着向命运低头。
“不过是一片森林而已……”他低声自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剑柄的纹路深深烙进掌心,那疼痛奇异地让他镇定下来。
颤抖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冰冷的决意。
寒风掠过林间,枯叶在风中簌簌作响,那声音不似寻常,倒像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司景琛骤然驻足。
自幼严苛训练赋予他的感知力远超常人,此刻正尖锐地警示着异常。
他反手抽出佩剑,剑刃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身形微微下沉,肌肉绷紧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藏头露尾。”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是人,是兽,都给我现形。”
草丛突然剧烈晃动。
司景琛眯起眼睛,剑尖挑开灌木的刹那,蓦地一愣,发现草丛里的不是魔兽,也不是妖兽,而是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伤痕累累躺在草地上,穿着一身深紫色劲装。
那个女孩很漂亮,及腰的银色长发,像月亮一样皎洁,又像雪一样干净。
他不由得走近了些许,想探查那女孩是否有呼吸,小心翼翼地弯下腰伸出手。
却不料刚伸出手的一刹那,一道寒芒已抵住他的咽喉,先前还瞧着伤痕累累的女孩竟然跳起来。
月光下,少女眼眸如淬了冰的刀刃,及腰长发被夜风吹起,露出颈侧一道狰狞的伤疤。
司景琛喉结微动,却意外发现自己竟然在审视对方眼睫投下的阴影。
少女的眼睛也很漂亮,是耀眼的紫罗兰一般的颜色,可惜……那耀眼的紫色却上泛着淡淡的白。
很奇怪,明明对方看不见,却能准确预判到他的位置。
这是跌倒了多少次再爬起来才能培养出来的方向感啊……
司景琛没来由地想。
“你……受伤了吗?”司景琛看着眼前离自己喉咙只差几公分的匕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却没有解释他的来历,反而问起她的伤,目光一直落在少女颈侧的伤疤。
少女闻言愣了愣,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再看了他两眼才确认他说的是真的,这才缓缓放下刀,径直将匕首收回腿侧刀鞘。
不过这依然不会让她懈怠,警惕地望了望周围,像是在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蜷起的小腿上的一道爪痕,伤痕处依稀泛着莹莹绿光,看起来很是恐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
司景琛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落在那道伤痕时,心情愈发闷堵。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究竟是谁对她下此毒手……
这样的疑问萦绕在司景琛心底。
不等他思索清楚,下一秒就看见少女想要起身时却因为小腿上的伤往旁边倒,一下子心疼得也不顾熟人与否,急忙上前想要扶住她,“哎”了一声,但又顾及她的意见,那双伸出的手终究没有再上前,刻意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担忧地看向她。
少女听到他发出的声音侧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察觉到什么,再次望了望周围。
“你在……找什么吗?”司景琛见她东张西望的模样,不由得疑惑地问。
许是方才司景琛那声关切不掺半分虚假,又或许是这荒郊野岭除了他再无旁人,少女犹豫不过瞬息,便咬着唇做出了决定:向这个陌生人求助。
她忽然倾身向前,指尖带着几分急切的微凉,猛地攥住了司景琛的手。
不等他反应,纤细的指腹便在他温热的掌心飞快划过,一笔一划,写得又急又重,带着藏不住的惶恐:
“有魔物在追我,马上就会赶到。救我,哥哥。”
见到对方在自己掌心写字,司景琛意识到少女似乎因为什么而不能说话。
她不仅带着那般狰狞的伤,还无法开口发声,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遭逢了什么变故。
这认知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中了司景琛的心脏,先前的心疼陡然翻涌加倍,化作密密麻麻的怜惜,缠得他心口发闷。
写完最后一笔,少女猛地抬头,那双蒙着层薄翳的漂亮眸子直直望过来,盛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像迷路的幼兽找到了唯一的微光,脆弱又急切。
司景琛被这目光撞了个正着,心口莫名一烫,竟有些手足无措地别开眼,下意识低低咳嗽了两声,耳根子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
少女似乎并没有注意他的神情,只是一味低头在他掌心上写字:
“他们马上要来了,我们快逃吧。”
“好,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这毫不犹豫的应允,显然超出了少女的预料,她蒙着薄翳的眸子微微睁大,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难以言喻的松动,紧绷的肩线竟悄悄塌了些许。
只是……少女腿上还有伤,应该怎样带着她跑呢?司景琛不知想到了什么,向来冷淡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绯红。
就在司景琛犹豫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道明明听起来柔弱而娇俏,但又格外不容置疑的声音:“哥哥,背我好吗?”
看似疑问句,实则肯定句。
似是海妖赛矢的呢喃,又如恶魔的低语,一点点摧毁司景琛的心理防线。
当他想清楚的时候,身体已经作出回应,先一步背起少女。
可他们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桀桀”的可怖笑声,一听就知道是魔物的。
“想走?没门!小子,我劝你赶紧放下你背后的那个女孩儿,不然……”
司景琛脚步一顿,猛地转身看向它,不,是它们,态度坚决地否定:“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把她交给你们这群魔物的。”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明年今天就是你们两个的忌日!”为首的狼魔语气不善,凶神恶煞地命令周围的狼魔,“兄弟们,上!”
一声令下,狼魔从四面八方袭过来,刚开始司景琛还挺轻松的,毕竟这些只不过是些低阶魔物,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厉害的人也会因为灵力、体力的消耗而吃不消,附近的魔神柱还在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更何况司景琛背上还有个受伤的人。
狼这种生物,就算成了精,闻到血腥味依然会发狂,本性难移。
狼魔首领也察觉到他逐渐力不从心,发动的大规模攻击也愈发频繁:“放弃挣扎抵抗吧,我或许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做梦。”司景琛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他当然清楚自己的力量正在被狼魔它们乐此不疲的攻击所消耗,但他绝不能退缩,他答应过背上的人要保护好她就绝不能食言。
背脊上的少女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的颓势。
急促的呼吸、微微发颤的肩背,还有挥剑时越来越沉的力道。
她缓缓抬起头,蒙着薄翳的漂亮眸子直直望着他的侧脸,目光幽深得不像个涉世未深的姑娘,静静凝视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一声极轻的叹息拂过他的耳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怅然。
她微微凑近,声音柔得像羽毛,却裹着决绝:“哥哥,放我下来吧。”
“你一个人能走的,不必为了我赔上性命。”她顿了顿,尾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风里,“反正……”我们不过是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不等她把话说完,司景琛猛地打断,声音下意识拔高:“不行!”
少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吓了一跳,瞬间噤了声,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司景琛察觉到她的瑟缩,心头一软,连忙放柔了语气,带着几分无措的哄劝:“我、我不是故意凶你。”
他顿了顿,剑锋劈开一头扑来的狼魔,声音坚定得不容置喙,却裹着滚烫的温度:“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就绝不会食言。哪怕……拼上这条性命,我也一定会让你活着离开。”
听到这话,埋在司景琛肩头的少女肩头忽然轻轻一颤,像是被这滚烫的承诺撞得愣了神。
她攥着他肩头衣物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细微的颤抖顺着布料传递开来,随后又将布料攥得更紧,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浮木。
良久,她才闷闷地吐出两个字,声音轻得像一缕风:“笨蛋。”
她怕自己的窘迫被察觉,脑袋埋得更深,脸颊几乎贴紧他的后颈,那声低语混在狼魔的嘶吼与兵器的碰撞声里,早已投身激战、心神高度紧绷的司景琛,自然未曾听见。
被人这般拼尽全力护在身后、捧在心上,原来是这种感觉吗?顾昙音鼻尖微酸,心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暖意,一双蒙着薄翳的眸子紧紧黏在司景琛的背影上,灼热得仿佛要烧出两个洞来。
那目光太过专注,太过滚烫,满是藏不住的动容与依赖。
若是此刻司景琛没有一心扑在与狼魔的死战上,没有被厮杀的戾气占据全部心神,恐怕早要被这直白又炽热的注视烫得耳根发红,连挥剑的动作都要乱了节奏。
这般好的人,怎能让她亲眼看着他去死……她不愿意。
这般好的人,本就该永远护着她,只护她,眼里心里都只能装着她。
顾昙音清楚,自己这念头有多卑劣偏执,可她不在乎。
谁让,只有她能救他呢?
谁让,是他先朝她伸出手,将这束名为“偏爱”的光,递到她眼前的呢?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薄翳后的眸子却淬着偏执的疯魔,指尖轻轻摩挲着司景琛肩头的布料,像在抚摸一件独属于自己的珍宝,又像在标记即将归为己有的猎物。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都说童年不幸的人,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这话放在顾昙音身上,再贴切不过。
从未被人护在羽翼下的幼崽,一旦尝到被珍视、被庇护的滋味,便极易生出偏执的执念——那点微薄的暖意,足以让她不顾一切地紧抓不放,衍生出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她贪恋司景琛给予的这点好,哪怕这份关切或许只是源于她外露的伤口与脆弱。
但没关系。
她会让这份“一时的怜悯”,变成“一世的执念”,让他心甘情愿,永远做她的保护者。
“哥哥,别和他们耗着了,东边有一条河。”顾昙音忽然出声。
聪明如司景琛,光凭几个字,就隐约猜出她要说什么:“你的意思是……?”
话音未落,少女的低语已顺着风飘来,清晰钻入他耳中:“我曾学过些术法,能短时间内将一人实力推向巅峰,还能压制方圆十里内的妖魔鬼怪,时效一炷香。”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背脊,“我们趁这个空隙,从河道突围。”
她笃定司景琛会立刻应允。
旁人或许看不真切,但她紧贴着他的背脊,早已察觉他气息紊乱、灵力濒临枯竭,分明已到了极限。
可司景琛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唯有挥剑的动作依旧坚定,却慢了几分滞涩。
顾昙音不由得微微蹙眉,指尖轻叩他的肩头,轻声提醒:“哥哥?”
“那个术法,”他的声音穿过厮杀的轰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字字清晰,“对你,会有伤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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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取自于《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女主只是个单纯自恋想要所有人把目光都给她把爱都给她的占有欲超强的小坏蛋小魔女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

当时系统下线了,所以女主并不知道这是原作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