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末浅歆

　　寒风卷着碎雪扑在窗玻璃上，霜花爬满了窗棂，屋里的暖气温不化那层冷。

　　姜妈推开姜歆妍卧室的门，掀起被子角碰了碰她的胳膊：“妍妍，六点了，再不起来就赶不上早读了。”

　　姜歆妍蜷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眼睛还黏着睫毛。她慢慢悠悠地走向餐桌，眼睛还没睁开，嘴巴就已经吃上饭了。姜妈在一旁扫着地，询问起了学校近期的情况。

　　姜歆妍不敢向母亲诉说一些坏情绪，比如：近期考试一落千丈，以及方老师打手掌，她也只字未提。那天包扎好的伤口，在回家之前拆掉了。她不想让母亲担心，更不愿往她的生活里添霜。

　　“嗡嗡——”

　　手机在餐桌上震起来时，姜母正擦着桌子。屏幕上“负心汉”三个字亮得扎眼，姜歆妍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放下碗就往洗漱间走：“妈，我吃完了。”

　　姜妈缓慢拿起手机，看着来电页面陷入了沉思，眼里添了几分忧愁，表情也凝重了不少。

　　她最终接起了电话——

　　“我想了想，你工作压力大，还要照顾家，你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的，所以…我准备把妍妍接到潮州，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姜妈的声音发颤：“你现在想起孩子了？她小时候烧到40度，你却在陪那个狐狸精，这个家是你先不要的！”

　　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傲慢：“我能给她更好的生活，你一个人撑着像什么样子？”

　　“我就是累死，也不会把她推给你！”姜妈把手机砸在桌布上，震得轻响。

　　姜海建说：“你这样更像一个野蛮的女人，我只是通知你，孩子会选择我的。”

　　姜妈喊着：“你要是再来烦我们，我就让你的员工都看看你做的好事！你给我滚！”

　　未等他开口，姜妈就挂断了电话。

　　她身为母亲，是最想让孩子有个好未来的人，可姜海建曾是她的丈夫，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德行。她不愿再把孩子推入火海了。

　　姜歆妍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冷水扑在脸上时，她才稳住发颤的指尖——她害怕的是母亲红着的眼眶。

　　等外面静下来，她攥着毛巾走出去，正撞见姜母撑在桌沿，40岁的眼角皱着深纹，睫毛上还挂着湿意。

　　姜妈见她从洗手间里走出，便站起了身来，眼里透露着心疼，她的眼里蕴含着泪花：“都怪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姜歆妍张开双臂抱住了她：“妈妈，我从来没有怪过您，那个男人的错不应该加罪于您的身上。”

　　“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温暖的港湾。”

　　姜歆妍带着哭腔“嗯”了两声。

　　姜妈轻轻推开她：“好了，你快去收拾吧，不然要迟到了。”随后她便走进了洗手间——里面传来了冲水声，仔细听还有很微弱的抽涕声。

　　“叮——”房间里传来消息提示音。

　　姜歆妍从餐桌上抽起两张纸，擦拭着眼泪，径直走向卧室。

　　消息是姜海建发来的。

　　“妍妍，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吗？你小时候…是我和你温阿姨的教育方式不对，来潮州吧，我们会弥补你的。”

　　这段文字不禁勾起了她儿时的回忆……

　　『姜歆妍的七岁』
　　油烟裹着争吵从厨房漫出来。“你除了添乱还会做什么？”母亲的扫帚扫过她脚边，灰尘扑在她裤腿上。父亲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整天婆婆妈妈的！我真受够你了！”母亲的哭声卡在喉咙里，抓起外套撞开家门。姜歆妍扒着窗沿哭，直到看见父亲把母亲扛在肩上回来——母亲的脸埋在父亲颈窝里，头发乱得像团枯草。

　　『姜歆妍的十岁』
　　玻璃脆响先于哭声炸开。母亲攥着扫帚的手在抖，扫帚柄“咚”地砸在桌沿，瓷碗滚到地上，汤汁溅在姜歆妍的棉鞋上。“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母亲的声音裹着哭腔。父亲坐在沙发里，指尖夹着烟，烟圈裹着他漫不经心的笑：“结婚本来就是错。”姜歆妍缩在墙角，攥着布偶的指尖掐进绒毛里，眼泪砸在地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那天母亲摔门走了，父亲没追，只有烟味裹着冷意，缠了她一整晚。

　　小小年纪的她，并不知道如何阻止这场感情纠纷，她只会一味的哭，试图引起邻居的注意，盼望着他们来帮帮她们家……

　　爸妈离婚后，父亲攥着我的手腕，把我塞进开往潮州的车，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温阿姨。那时的我还以为我依然可以是个幸福的小孩，直到……

　　“妈！她是谁？”一个和我年龄相仿，脸上长满雀斑的女孩指着我说道。

　　温阿姨笑着揉她的头发：“这是你妹妹。”

　　她的脚狠狠踢在我的膝盖上：“谁要她当妹妹？”

　　说完便跑回了她的房间，爸爸和温阿姨紧随其后。我在客厅听着她们有说有笑的，好像他们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个会添乱的外人……这一刻我的心如同中剑般难受。

　　令我最难忘的——是那个叫温琳的女孩把我的床铺丢到门外，是她骂我野孩子；是父亲维护他而指责我；是温阿姨趁爸爸上班，往我身上浇热水……我时常在想，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是我做的不够好吗……我不敢反抗，因为离开了他们，我别无去处…

　　『姜歆妍的14岁』
　　姜妈的视频电话突然打进来。姜歆妍擦手的动作顿住，袖口滑下去，露出胳膊上交错的疤。母亲的声音在听筒里抖起来：“姜海建，你是不是人？”

　　再后来，姜妈站在潮州的风里，把她的书包扛在肩上。姜歆妍回头时，父亲的身影缩在玄关里，像块模糊的影子。

　　“那天我哭的很厉害，自此我暗自发誓，他不再是我的父亲。”

　　如果这是一场梦就好了。

　　“妍妍！不早了，快去学校吧！”一个响亮的声音终止了这段回忆，她关闭了手机，没有回复那条消息。“好的！”她背起书包，换上鞋子，朝学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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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渝，给你带的早餐”程景将便当递到了宋渝的手上。

　　“谢了哥”

　　“小子长大了，还和我客气上了，没把我当成亲哥啊？”程景把胳膊搭到了宋渝的肩膀上。

　　”从你帮我的那天起，我就把你当成亲哥哥了。”

　　程景笑了笑说：”我知道我们家小渝最懂事了。”他好像又想起了些什么，紧接着说：“你耳后的伤疤…”

　　未等他说完，宋渝就先她一步回答了：“还在。”

　　程景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不必太在意，这是你我相识的印证。”

　　宋渝的嘴角扯出僵硬的弧度，笑意没到眼底就散了：“我还记得。”

　　—— —— ——

　　“渝哥，程景哥又给你带早餐了？”陈屿烁脑袋微微侧着，目光瞟向桌子上的便当。

　　“明知故问。”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漠。

　　“咦—有个哥哥真好。”

　　宋渝眉梢轻轻挑了下，唇角偷偷往上勾了半分，又飞快压了下去。淡淡的说：“挺好。”

　　紧接着，他的上身贴向椅背，说：“让你们打听的事怎么说？”

　　“打听到了，嫂子在A班，”陆南封话音刚落，陈屿烁就补了句：“座位靠窗，倒数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二列。”

　　宋渝胳膊肘轻轻撞了下他的手臂，动作快而轻：“瞎叫什么呢？”

　　陆南封唇角往一边勾起，眼尾带着点促狭的弯，笑声脆生生的：“迟早的事嘛。”

　　宋渝指尖微蜷，掌心虚虚贴在陈屿烁的肩背上，用指腹轻轻拍了两下，力度像羽毛落下来：“按原计划进行。”

　　陈屿烁指尖收拢，拇指与食指圈成一个圆润的环，其余三指自然伸直翘起，比出了“ok”的手势。

　　伴随着上课铃的响起，班主任王老师走上了讲台。她用课本一角敲了敲讲台，教室里便没有了喧闹声。她又冲着门口挥了挥手，嘴里喊着：来，进来吧。”

　　走上讲台的，是一位目测身高165，长相偏狐系的女生。

　　苏莫在看清她的样貌后，一阵难以压制的兴奋感涌上心头。姜歆妍眼睛微微眯了眯，只觉得有些熟悉。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第一次从一个女生的脸上看到‘酷’这个字。”

　　“姐姐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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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梦洛用指尖戳了戳前面的叶洵纪。他单手托头，身体往起坐了坐。

　　她向前靠了靠，小声说道：“这个女生长相好清冷，长到我审美点上了。”

　　他平静的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许梦洛有些不相信：“咦-你就装吧。”

　　王老师朝边上走了走，给她腾出了位置，说：“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那个女生环顾了一下教室，移步到讲桌前，说道：“因个人原因，我未能及时返校，我想说…（顿了一下）很高兴与大家度过接下来的高中生活。”

　　教室里呼声四起。

　　“我叫……”

　　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温琳”

　　姜歆妍手中的笔顿在半空，指尖僵住。在她印象里，温琳的脸没有这么嫩滑，如今却…

　　姜歆妍心想：“她…还会像三年前那样讨厌我吗？”

　　温琳看了一眼讲桌上的座位表，从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朝着窗边看了看，确认过后径直走向倒数第二排。王老师手伸出去半节又缩了回来说：“温琳，你的座位…”话音还没落。

　　“同学，这是我的位置吧？”她略过姜歆妍看向了叶洵纪。

　　他双手轻轻撑在桌沿，指尖用力的瞬间，身体缓缓站直，脚步平稳地往前挪了半步，带着沉静的笃定，说：“是没有别的座位了吗？”

　　她用手指了下桌子，说：“座位表上的这儿，写着我的名字。”

　　“你一直不来，我坐在这里有问题？”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敌意。

　　王老师见情况不妙，赶忙走下讲台。往后拉了拉温琳，说：“这个座位我稍后还会调的，你暂时先坐在后面的空位置上吧。”

　　温琳朝着叶洵纪，眼皮眼皮轻掀，眼白露出来，快得像闪了一下，随即垂下眼帘，懒得再看他。她将书包甩向了后座，轻撞了下王老师的肩，便坐下了。

　　上课时，温琳手上转着笔，脚踩着前桌（姜歆妍）的凳腿，抖了起来。

　　许梦洛用肘部轻轻碰了碰她，迎来的是一双带了些厌恶的眼神。

　　“有事？”她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烦躁。

　　“额…你长得好漂亮，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吗？”

　　温琳打量了她一番，把头别到了一边。许梦洛见她这反应，直接把手中的笔拍向桌面。

　　“咚——”的一声，全班人的目光都集聚到她的身上。

　　王老师的眼睛有些斜视，但这也改变不了她被盯上的事实。

　　“怎么了许梦洛？你对我有意见？”

　　她嘴角扯了扯，笑声干巴巴的，像被卡住的录音：“没有老师…我…哦！这道题听懂了有点激动。”

　　王老师唇角往下撇成一个冷硬的弧度，说：“认真听讲啊！”她顺手又拿了一根粉笔，背过身子，继续讲了起来。

　　许梦洛胳膊肘撑着桌面，脸颊埋进交叠的手臂里，后背微微弓起，肩膀时不时轻轻抖一下，这不是哭，而是憋着气的较劲。

　　这时，一只手推着小纸条“走”进了他的视线范围内—是温琳。

　　纸条上写着“可以呀，我叫温琳，很高兴认识你。”

　　许梦洛僵了半天，肩膀慢慢放松下来，转头看向了她的眼睛，令人奇怪的是——她的眼神与几分钟前相比友善了些。这让她有点捉摸不透。

　　忽然，一个纸团飞到了温琳的桌子上，她环顾四周，和苏莫对视上了。温琳眼底先亮了起来，像落了星子，随即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便打开了纸团。

　　上面写有：“温琳！原来你真的是我们班的呀，我还以为是同名呢！”

　　她回复道：“老朋友，真没想到可以在江州遇到你。”

　　苏莫收到纸条后，朝她比了一个三角形。温琳便读懂了她的意思——因为家庭的原因。

　　她们两个是小学同学，因为某些原因苏莫被孤立了，只有温琳愿意继续和她玩下去，因而建立出了深厚的情谊。

　　…………

　　姜歆妍被她的腿震烦了，脖颈转得又轻又快，侧脸对着对方，眉头微皱。

　　“同学，可不可以不要抖腿了？”

　　“哟，装什么呢？你不认识我？”

　　“认识”

　　“那怎么不和我说话？”

　　“不敢认”

　　温琳冷笑了一声，说：“没了雀斑就不认识我了？看来我给你带来的回忆不够深啊。”

　　“小时候的事，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那你还是把我想的太好了。”

　　“我知道你没那么坏。”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犯恶心。”

　　姜歆妍静静看了她两秒钟。

　　温琳回了她个鄙夷的眼神。

　　这时讲台那边传来王老师的轻咳：“姜歆妍，坐好。”她便把头转了回去。

　　“好了同学们，快下课了，通知个事。”

　　同学们的吵闹声被打断。

　　王老师接着说：“学校的餐厅已经完成了进一步修缮，从今天开始，要求所有学生在学校就餐，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不准出校门，更不准订外卖。”

　　教室里瞬间炸了锅。同学们的怒气油然而生，纷纷抱怨了起来。

　　王老师清点了一下班里的人数，说：“咱们班的人应该到齐了，班长下课去我办公室拿一下桌子上的表，传着填了。”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待老师走出教室，学生们顿时吵得不可开交。

　　“这学校什么意思啊，把我们当日本人整呢？”

　　”就是，我一上午就盼望着回家吃那口午饭呢，就连这点需求也不满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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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梦洛径直走向姜歆妍的座位，停在桌旁目光微动，指尖轻敲桌沿。

　　“好郁闷呀，歆妍。”她眼睑半垂，长睫掩住情绪，只露出一点无奈的轻喟，连眼神都漫着浅浅的倦意。

　　姜歆妍抬眼弯了弯唇，说：“换个角度来说，以后能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又多了一截呢。”

　　她抬手蹭了蹭鼻尖，语气里带着点自嘲似的软笑：“算啦，被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没那么郁闷了。”

　　与此同时，许梦洛刚起身离开自己的座位，苏莫便迫不及待地补了上去。

　　“琳琳，往后中午一起吃饭怎么样？”

　　温琳微微颔首，唇角未动，语气淡然：“可以。”

　　苏莫眼底亮着光，语气带着真切的雀跃：“太好了。你来了我们学校，我安全感满满的。”

　　温琳唇角微扬，弧度浅淡得几乎不可察，眼神清泠如溪，语气平淡无波：“这么多年了，你一直没变啊，还是跟个小孩一样。”

　　“当年要不是你，很难想象我会有多孤单，我向你永远保留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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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歆妍无意间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不由得顿住。在她印象里，温琳向来冷得像块不化的冰，待人疏离又淡漠，可方才那抹浅淡的纵容、平和的语气，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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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长跨进教室门，手里捏着一叠家长信息表，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桌角放下，抬声冲班里说道：“从许梦洛开始往后传着填，填完后由同学乙收齐交给我。”

　　话音刚落，苏莫便立刻从座位上探身，抢先拿起桌角的家长信息表，指尖飞快地翻到自己的那一页，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她随手把其中一张表格朝温琳递过去，转头时语气松松散散的：“琳琳，咱们先填。”

　　苏莫飞快扫了眼表格上的栏目，指尖捏着纸边轻轻往温琳那边凑了凑，脑袋微侧，压低声音贴在她耳边，语气带着几分试探：“琳琳，我记得你爸爸不是……”

　　还没等她说完，温琳脸色骤沉，猛地推开她，眼底淬着寒意，声音冷得像冰：“别胡说。”

　　温琳攥着笔的指尖泛白，垂眸盯着表格飞快落笔——「母亲：温丽清，联系电话：159****3210」「父亲：姜海建，联系电话：132****1230」笔尖划过纸张发出刺耳的声响。填完便毫不犹豫地将表格往桌角一扔，纸张轻飘飘滑落在地。

　　苏莫愣了愣，连忙弯腰捡起地上的表格，眨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茫然地盯着温琳，问道：“咦？琳琳，你跟你妈妈姓呀？”她的嘴角还下意识抿了抿，完全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温琳抬眼时，脸色已经冷得像结了霜，眉峰紧拧着，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烦躁，尾音还带着点被纠缠的不耐：“你话好多，烦不烦？”

　　苏莫被她冷硬的语气噎了一下，轻轻把表放到了桌子上，手指下意识绞着衣角，声音放得软软的，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发颤和无措的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还悄悄抬眼瞄了瞄温琳的脸色，见她依旧冷着脸，又飞快低下头，像只做错事的小兽。

　　她胳膊肘撑着桌面，脸颊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我困了，别烦我。”

　　苏莫攥着衣角的手指松了松，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戳中了温琳的痛处，她抿了抿唇，见她不愿抬头，便再也不敢多言，只是踮着脚轻轻退开，默默走回自己的座位。

　　许梦洛捏拿起表格走到姜歆妍桌前，扫到温琳填的信息时，下意识出声：“这不是你的……”

　　话音刚落，姜歆妍猛地抬手捂住她的嘴，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警示，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许梦洛愣了愣，乖乖闭了嘴，看着姜歆妍拿起笔，飞快填上自己的信息——「母亲：闫友洁，联系电话：166****0909」唯独“父亲”那一栏，笔尖悬了片刻，终究还是空着，没落下一个字。

　　叶洵纪接过递来的表格，目光扫过姜歆妍空着的“父亲”一栏，又瞥见旁边温琳的信息内容，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他瞬间猜到这几年姜家藏着的变故，也懂她留白的隐忍。

　　他没多问，也没流露半分异样，只是垂眸握着笔，飞快填上自己的信息，指尖划过纸张时动作轻缓，填完便自然地将表格往下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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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个上午，窗外飘着细碎的雪沫，寒气顺着窗缝钻进来，教室里暖气不太足，同学们都裹着厚厚的外套。

　　宋渝把校服外套搭在背上，脑袋埋进温暖的臂弯里睡得很沉，后背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起伏，连周围翻书的沙沙声都没入耳。

　　直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陆南封裹着件羽绒服，声音带着点被冻出来的清冷：“宋哥，你哥找你。”

　　他慢悠悠掀开眼皮，眼神惺忪得像蒙了层雾，抬手揉了眼尾，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嘴角还挂着没睡醒的慵懒，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把外套往身上一裹，缩了缩脖子，没多说话，迈着脚步走向门外。

　　走廊里更冷，窗户上凝着一层薄霜，踩在地板上都带着凉丝丝的触感。

　　程景靠着墙边站着，一身深灰色大衣，领口立着挡住寒风，指尖夹着一盒没拆封的旺仔牛奶，盒身的红色在冷调的冬日里格外显眼。见宋渝过来，他紧绷的下颌线柔和了些，把牛奶递过去，声音褪去了几分冷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路过超市买的，趁热喝。”

　　宋渝的目光落在牛奶上，眉峰微挑，语气平淡没什么起伏，问：“哥，怎么了？”

　　“周末借住一晚。”

　　“哥，你这是跟我做交易呢？”

　　“不是啊，顺手送你了。”

　　“谢了，改天请你吃饭。”他顺手接了过来。

　　程景啧了一声，挑眉看向他，语气带着点故意的打趣：“你没把我当亲哥啊？”

　　宋渝眼神微滞，立刻解释：“不是这个意思。”

　　“逗逗你，还当真了。”程景笑了笑，紧接着说：“我还有事，稍后联系。”

　　“行，那你去忙吧哥。”

　　程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了。

　　回到座位，宋渝把旺仔牛奶随手放在桌角，陆南封瞥到牛奶，凑过来压低声音打趣：“宋哥，你哥对你可以啊，特意跑一趟送牛奶。”

　　宋渝眉峰一挑，淡淡瞥了他一眼：“闲的？”

　　陆南封轻嗤一声：“切。”

　　“转个话，让陈屿烁办个事。”……

　　“好的宋哥，这种事交给他，手拿把掐。”

　　宋渝淡淡一笑，唇角弧度浅浅，没达眼底，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你小子。”

　　空中云絮翻涌流转，时而聚成棉团，时而扯作轻纱，千变万化；上课铃骤然划破天际，操场的喧闹便戛然而止，余音渐渐消散在风里。

　　“走走走！这节体育课可别被其他老师占了！”同学们催着彼此，陆陆续续迈步下楼，奔向操场的身影满是期待。

　　“姜歆妍，班主任让你去趟办公室。”同学丙喊道。

　　刚准备下楼梯的她停下了脚步。

　　“洛洛，你等我会儿。”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办公室门牌上，她轻吸一口气，缓缓迈步走去。

　　许梦洛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耐心的等着她的身影出现。

　　— — —

　　“报告！”

　　“进。”

　　她的目光锁定办公桌，深吸一口气，稳步向前靠近，问道：“王老师，您找我？”

　　老师指了指表格，问道：“歆妍，表格上‘父亲’这一栏，你怎么没有填？”

　　姜歆妍垂了垂眼睫，指尖未动，声音淡得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父亲死了。”

　　王老师的表情骤然凝固，震惊之色清晰地浮在脸上，随即化为浓浓的惋惜，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歉疚：“老师不清楚你家里的情况，不该贸然问起，不好意思了。”

　　见姜歆妍没什么反应，只是垂着眼不说话，老师连忙圆场，语气软了下来：“其实这表也没那么重要，就是走个流程，我帮你填个名字应付一下就好。”

　　姜歆妍唇边牵起一抹极淡的笑，语气平静无波：“麻烦您了。”

　　王老师见状，轻轻摆了摆手，语气温和：“行了，没别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姜歆妍微弯唇角算是回应，转身拉开门，身影融入走廊的光影里。步伐不快不慢，鞋底蹭过地面的轻响，在安静的廊间渐渐淡去。

　　“这里这里。”许梦洛倚在楼道的窗台边，一看见姜歆妍走出办公室，立刻眉眼一亮，朝着她使劲招手，嘴里说着：“歆妍，这里这里！”

　　“咱们快点下操场吧。”许梦洛拉了拉姜歆妍的胳膊，脚步不自觉加快。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她忍不住侧头追问：“王老师找你说什么了呀？”

　　姜歆妍语气平淡地应道：“没什么，就是学习上的问题。”家里的事，她不想多提，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曲异璇趴在楼梯扶手边，透过台阶间的空隙瞥见了往下走的两人，立刻扬声喊道：“歆妍、梦洛！别往下走啦！外面下大雪了，老师让回教室自习呢！”

　　姜歆妍和许梦洛对视一眼，停下脚步，回应道：“好！知道啦，谢谢异璇！”

　　许梦洛的目光落在操场泛白的地面上，撇了撇嘴，无奈地嘟囔：“果然，一到冬天，体育课就难逃取消的命运。” 说罢，她转头看向姜歆妍，两人并肩朝着教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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