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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亲
“你这妮子,不愧是我亲闺女,鬼精鬼精的,老娘倒是被那些鳖孙唬住了,尚未想到这层,就听你的,给你留一半做嫁妆。”张氏手腕一转,直接十两银子收起了五两,风风火火跑出门去。
“陆家小子,左右林枝已经是进了你陆家的门,这银子,我们花了,只剩五两,我看不若这般,五两银子退给你们,林枝你们也带回去,也好全了两家的情义。”
“林家婶子,您一张嘴就扣掉我家五两银子,我们给林枝看病的诊金是绝口不提,还要我二哥娶她快死的媳妇,我绝不答应。”陆三郎谨记林枝的话,一口回绝。
“你……你别得寸进尺,家里就剩五两银子,你爱要不要,反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随你陆家处置。”张氏直接破罐子破摔。
“我陆家不要。”陆三郎不为所动。
“张氏,你这心也忒黑了点,这都要扣下人五两银子。”
“天地良心,大伙可误解我了。我家林枝的确是进了陆家的门,我们便是心疼她留她在家,往后还有谁家敢上门娶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坏了,村里的流言蜚语都能淹死她,你们才是将她往死路上逼啊!”张氏油盐不进,眼珠一转便又喊冤叫屈起来。
“十两银子,还有给林枝看病的诊金,都要还给我,少一个铜板我都要去县衙告状。”陆三郎板着小脸,态度强硬。
“这几日我给林枝看病用了不少续命好药,诊金是还欠我六两五钱呢。”林老郎中见陆家如此不厚道,忍不住插了一句。
“你们抢钱啊!她什么贱命值那么多银子的药去救?给你都给你,我看你是要拿钱去买棺材。给她看病是你家自愿的,我们家没花到一个铜板,谁花的找谁还,我们没有,大不了这亲事我们不退了,林枝你们自己拖回去陆家当牛做马还钱。”张氏一听陆三郎又要去县衙,心虚害怕,不情不愿骂骂咧咧将另外五两银子也掏出来丢过去。
陆三郎拿到银子,当众清点,恰好十两,这才朝四方乡邻作揖行礼,“今日之事多谢诸位长辈乡亲,今日也请你们作证,聘礼十两,如数退回,可婶子说亲事不退,诊金不还,我家将林枝带回去还要白花粮食养着,这不成。”
“林枝已经进了你家门,便是你家的人。”张氏心里气得不行,还是要赶紧将林枝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
“婶子,还是将药钱还了吧!您赶紧将林枝带回家养病才是,她就是不愿意嫁给我二哥才寻死的,您这般不也是逼她再死一回么?”陆三郎冷笑,张氏演戏拙劣至极,他可不会让她轻易如愿。
“咳咳咳……”躺在地上的林枝突然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这,这丫头咳得如此严重,怕不是痨病吧!”
“痨病可是要死人的。”
“快快快散开散开,我听说这病可是会传染的。”
看热闹的村民赶紧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圈,看着林枝就跟见着洪水猛兽。
张氏也被吓得捂住口鼻,拉着一双儿女退出数步,胳膊狠狠捣了下林老实,“当家的,都说后娘难当,我如今百口莫辩,说什么都不好使,她是你的亲闺女,还是你这亲爹去劝吧!”
“咳……林枝啊,你娘也是为了你着想,为父也赞同你母亲的话,你进了陆家的门,已经没了清白,就老老实实嫁到陆家吧!家里还有妹妹弟弟,你难道想害死全家吗?”林老实也捂着口鼻退了好几步,远远看着林枝,话语却似冰刀霜剑。
“爹,您在意后娘带来的继女,在意后娘给您生的亲儿子,可还记得我阿娘也是为你生弟弟难产死了?您要真在意我的死活,便知我此番让陆家丢了脸面,陆家能容得下我……咳咳咳……”林枝心里替原主委屈,眼神悲凉,她轻轻掀开破棉被从门板上起来,用尽最后的力气颤颤巍巍朝大家磕头,语气哀求,字字泣血,“林枝今日在这里求里正和各位乡邻给我一条活路……今日若是逼我嫁到陆家……那我便与林家……恩、断、义、绝……咳咳……。”
“逆女,你疯了!”林老实惊愕,愤怒不已。
“林枝,我与你爹养你到这么大已经仁至义尽。今日可是你说的断亲,别后悔。”张氏看着林枝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猜测她怕是也没几天好活,左右聘礼银子都没了,她可不想留个死人沾惹晦气,断亲正合她意,“夫君,她都病成这样了,不去陆家,难不成任她回来将痨病传给咱来宝吗?”
“林枝,你可想好,今日你若与我断亲,我林老实可就当没你这个女儿,往后你便是死在外面,也别想我们给你收尸。”林老实咬着牙恨不得打死这死丫头,可众目睽睽他怕落人口舌,无奈看向林守成,“里正叔,您看,可是者死丫头没良心非要跟我们断亲的,我们也没办法。”
“你放心,往后我林枝生死都与林家再无瓜葛。”林枝冷笑,大概是这幅身体残留的意识,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落了泪,可她眼里只余失望寒凉。
“枝丫头,你可要想好,断了亲,可没有回头路可走。”里正对林家的破事早有耳闻,虽心疼林枝这些年受苦,愤懑不已,但清官难断家务事,只希望她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绝不后悔,有劳里正爷爷。”林枝跪在林守成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里正深深叹了一口气,万般不愿也只得应允,当场写下断亲文书,让在场的见证人和林家人、林枝都按了手印,自此林枝生死嫁娶与林家再无关系。
“断亲书”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林枝拿着似有千斤重,她看着这张纸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原主这副身体好似很难过,心口痛得厉害,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便失去了意识。
林枝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屋子里黑漆漆的,周围一片寂静。
林枝想去上厕所,她抹黑下床,轻轻拉了一下门,“吱呀”一声,林枝没想到自己迎头就撞上了一堵墙,硬梆梆的,额头原本受伤处撞到了,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你要作甚?”一道沙哑的男声打破了沉寂。
林枝僵住,努力回想,她确定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
“你,你,你是谁?我,我这是在哪?”林枝吓得不轻,一紧张,说话都囫囵起来手忙脚乱掉头回屋,“嘭”地一声关上门,死死将门抵住,胸膛里心脏“砰砰砰”像是要跳出来,“我难道死了么?”
陆丰年原本是听到动静才站起来在门口看看屋里那位又要闹腾什么,没想到房门一开,一个脑袋直挺挺的撞到他身上,他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心问了一句,岂料对方吓得直接回了屋子关门,动静闹得挺大,胆子这么小先前还敢寻死?今日还敢带着几个孩子去林家大闹一场。
沉默片刻,屋子里半点动静都没有传来,陆丰年无声轻叹,担心林枝在里面想不开,毕竟这姑娘前几日刚想不开寻死,今日又在林家受刺激晕过去,这才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哑然开口,“林枝,我是陆丰年。”
陆丰年?
林枝眼皮一挑,竟然是原主死活不愿意嫁的陆二郎。
可她忽然想起失去意识前她与林家断亲,林家将她推给陆家,兜兜转转她还是回了陆家。
糟糕,原主这幅身子因为断亲伤心难受得晕倒,一觉醒来就天黑了,忽然就要面对陆丰年这个便宜夫君,她压根没有心理准备。
人家现在回来了,就在门外,她总不能鸠占鹊巢将人关在门外吧?
说起来原主记忆里都没有正式见过陆丰年长什么样子,适才黑黢黢的,她吓得都没敢看,就看到对方披散着头发,蓬头垢面的像个鬼,个子挺高,目测比她高了一个脑袋不止,嗯,胸膛挺硬,额……好像有点想太远,还是先跟人说解释一下。
陆丰年报上姓名,林枝紧张的情绪渐渐缓和,适才之事到底让她尴尬,她也不知要如何面对这陆丰年,但,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早晚要面对。
林枝打开门,直接朝着陆丰年鞠了躬,飞快的将今日之事来来龙去脉解释一遍,顺着提出自己的请求,“陆丰年,真的很对不住,我知道先前我寻死不嫁给你让你丢脸了。我不是故意要赖在你家,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今日我与林家断亲,我无处可去。你能不能看在我帮你们要回十两银子的份儿上,让我在你家暂住一段时日,你放心,我绝对不在你家白吃白住,我会做家务,也能帮你照顾孩子,我还会想办法挣钱还药钱,请你相信我,也请你帮帮我。”
陆丰年看着面前恭恭敬敬弯腰鞠躬的姑娘有些愣住,她一张嘴跟连珠炮似的吧啦吧啦一大堆,语速极快,不过他听明白了林枝的意思,先是道歉,又说她无家可归求他收留她,她答应会帮忙照顾家里,还会挣钱还钱。
黑暗中,陆丰年忍不住勾了下唇,他不过出门打个猎,回来就能有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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