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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痕带的核心
世界树的微光还未散尽,程砚秋的掌心仍残留着冥晶与光翼交织的灼烫感。他望着树冠上新抽的嫩枝——那些泛着淡金的细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光纹顺着枝干流淌,像给枯寂的废墟注入了鲜活的血脉。
“它在修复灵络。”琉萤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伸出手,指尖悬在离新芽寸许的地方,光翼扇动时洒落的光粒落在叶片上,激起一圈圈细碎的光晕。“蚀痕带的侵蚀力在消退,刚才那些蚀痕兽的嘶吼……是在害怕。”
程砚秋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冥晶样本,晶体表面的红光已褪去大半,变得黯淡无光。“冥晶的能量被完全转化了。”他摩挲着晶体边缘,“我父亲的公式没错,双界能量真的能互补。”
“可为什么……”琉萤转过身,碧绿色的眼眸里凝着困惑,“光巢守卫的古籍里,把凡世的能量写成‘毒’?他们甚至画了冥晶污染灵络的图谱,说一旦接触,整片森林都会枯死。”
程砚秋翻开笔记,指尖点在其中一页的批注上。那是父亲用红墨水写的小字:“记录者的立场,决定了历史的颜色。”“或许不是古籍在说谎,”他沉吟道,“是写古籍的人,故意隐瞒了关键信息。”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某种晶体碎裂的声音。琉萤的光翼猛地绷紧,碧眸瞬间转向声音来处:“是蚀痕教派的斥候!他们没走远!”
程砚秋迅速将冥晶收进背包,同时抓起高频脉冲器。“这里不能待了。”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废墟深处一道被断壁遮挡的石门上,“那是什么地方?”
“光巢的核心控制室。”琉萤的声音压低了些,“当年光巢坠落时,那里是最后坍塌的区域,据说还残留着‘星轨图’——记录所有光巢位置的灵纹地图。但蚀痕教派一直在找它,说要彻底摧毁那些‘凡世污染的证据’。”
“星轨图?”程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父亲的笔记里提到过,辉光界的光巢并非随机分布,而是按照某种能量轨迹排列,若能找到轨迹的规律,或许能推算出灵络衰退的源头。“我们去看看。”
“太危险了!”琉萤拉住他的胳膊,光翼上的光泽因紧张而忽明忽暗,“控制室的门被‘锁灵咒’封着,只有光巢守卫的血脉能解开,而且……里面可能有蚀痕教派留下的陷阱。”
程砚秋指了指世界树:“刚才的能量波动肯定惊动了他们,现在走,正好撞进包围圈。控制室至少有石门遮挡,或许能找到别的出路。”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不想知道古籍里被隐瞒的事吗?星轨图说不定就是答案。”
琉萤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抬手按住石门旁一块不起眼的凸起——那是块嵌在墙里的菱形光晶,表面刻着与她耳尖光粒相似的纹路。“锁灵咒认血脉气息,我试试。”
光翼上的光粒顺着她的指尖涌入光晶,原本黯淡的晶体骤然亮起,石门上浮现出繁复的灵纹,像无数条银色的蛇在石面上游走。“嗡——”石门发出沉重的低鸣,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幽深的通道,空气中弥漫着尘封已久的铁锈味与光尘混合的气息。
两人闪身进入通道,琉萤反手按住光晶,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废墟的微光彻底隔绝。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琉萤光翼散发的淡蓝光芒,勉强照亮前方三米的距离。
“小心脚下。”琉萤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这里的地砖很多都松动了,下面是空的。”
程砚秋打开背包侧面的应急灯,晶能驱动的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通道两侧的壁画。画上是光巢守卫与凡世镜守者并肩而立的场景——精灵的光翼与人类的机械臂共同托举着界镜,下方的铭文写着“同源而生,共生而息”。
“这和你说的古籍不一样。”程砚秋停下脚步,指尖拂过壁画上的铭文,“没有‘污染’,没有‘掠夺’,反而像是……盟友。”
琉萤的呼吸明显顿了一下,她凑近壁画,碧眸里满是震惊:“这是……初代光巢守卫的笔迹!古籍里说他们被凡世镜守者背叛,战死在界镜旁,可这里的画……”
“所以有人篡改了历史。”程砚秋的声音沉了下来,“而且是在光巢守卫内部,不然不可能同时修改古籍和公开记载。”
他们继续往前走,通道尽头是间圆形的石室,中央矗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台,台面上布满了凹槽,显然是放置某种仪器的地方。石室四周的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星点,用发光的线条连接着,正是琉萤所说的星轨图。
“星轨图!”琉萤快步走到墙边,指尖沿着线条游走,“没错,这是所有光巢的位置……等等,这里少了一颗星!”她指向星轨图的西北方向,那里有一个明显的缺口,周围的线条显得杂乱无章。
程砚秋凑过去,用应急灯照亮缺口处的铭文。那些符文比别处更深,像是被人刻意凿过,只剩下几个残缺的字符。“‘暗星’……‘坠落’……‘禁忌之地’。”他艰难地辨认着,“这颗星代表的光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琉萤的声音有些发颤,“古籍里从没提过有光巢失踪,所有记录都只说光巢在‘正常衰退’。”
就在这时,程砚秋的目光落在了中央的石台上。凹槽的形状很特殊,像是两个交错的齿轮,与他胸口的铜制吊坠轮廓完全吻合。他下意识地取下吊坠,放在凹槽上——
“咔哒。”
吊坠与凹槽完美契合,石台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星轨图上的线条瞬间亮起,那些残缺的铭文开始自动修复,浮现出完整的句子:“暗星巢藏于蚀痕带核心,承载界镜本源之力,三百年一轮回,需双界信物共振方能唤醒。”
“暗星巢……”程砚秋与琉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蚀痕带的核心……”琉萤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那里是灵络完全消失的地方,连蚀痕兽都不敢靠近,传说进去的生灵会被彻底吞噬,连光粒都留不下。”
程砚秋的指尖划过“双界信物”四个字,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取出父亲的笔记,翻开最后一页。那页纸上画着一个与吊坠相似的图案,旁边写着:“凡世信物为‘齿轮钥’,辉光界信物为‘光翼羽’,合二为一,可启暗星。”
“光翼羽?”琉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光翼,右翼缺失处的边缘,正有一根细小的羽毛在微微发光。她轻轻拔下羽毛,那羽毛离开光翼后并未消散,反而化作一枚晶莹的光针,表面流动着与星轨图相同的线条。
“这是……”琉萤的声音有些发懵,“光巢守卫的成年礼上,长老会赠予一根光翼羽作为信物,说关键时刻能‘指引方向’,我一直以为只是个象征……”
程砚秋看着她手中的光针和自己的齿轮钥,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父亲失踪前,一定来过这里。”他肯定地说,“他找到暗星巢的秘密,才被人盯上。”
“是蚀痕教派?”
“或许还有拓能会。”程砚秋的目光扫过星轨图,“你看,暗星巢的位置,正好对应凡世镜痕冰原的中心点。如果暗星巢承载着界镜的本源之力,那他们的目标就不是普通光巢,而是……”
“界镜的根基。”琉萤接过他的话,碧眸里闪过一丝寒意,“他们想彻底掌控两界的能量流动,甚至……摧毁界镜,让两个世界彻底合并或隔绝。”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处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石门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撞得裂开一道缝隙,碎石簌簌落下。紧接着,一个嘶哑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琉萤小叛徒,把星轨图交出来!”
是蚀痕教派的人!程砚秋迅速将齿轮钥和光针收好,示意琉萤躲到石台后面。“是莫克长老。”琉萤压低声音,光翼因愤怒而微微泛红,“他当年亲手带队清洗了光巢守卫,还偷走了长老会的‘蚀痕咒’卷轴!”
“砰!”石门又被撞了一下,裂缝更大了,能看到外面晃动的黑影和闪烁的咒文光芒。“别躲了!”莫克的声音带着狞笑,“我们已经布下‘锁灵阵’,你们的能量逃不出去!交出星轨图,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程砚秋摸出高频脉冲器,又看了看背包里仅剩的半块冥晶。“脉冲器能干扰咒文,但时间不长。”他快速思索着,“星轨图上有没有别的通道?”
琉萤的目光在星轨图上飞快扫过,最终停在暗星巢对应的位置:“这里!暗星巢的连接线其实是条秘密通道,直通蚀痕带边缘!但通道口被‘伪装咒’藏起来了,需要光翼羽才能激活!”
她举起光针,朝着星轨图上的暗星巢位置刺去。光针接触到石壁的瞬间,星轨图上的线条突然汇聚成一道光柱,在石室角落的地面上投射出一个圆形的光圈,光圈内的地砖缓缓下沉,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快!”琉萤拉住程砚秋的手,“我来断后!”
“一起走!”程砚秋不容置疑地拽着她冲向洞口,同时按下了高频脉冲器的开关。刺耳的嗡鸣瞬间爆发,石门外面的咒文光芒明显黯淡下去,传来莫克气急败坏的怒吼。
两人跳进洞口,下方是陡峭的石阶,只能一前一后向下走。程砚秋用应急灯照亮前路,能听到上方石门被撞碎的巨响和杂乱的脚步声——莫克的人已经冲进了石室。
“他们快追上来了!”琉萤的声音带着喘息,光翼的光芒忽明忽暗,显然维持光针和高频脉冲的双重消耗让她有些吃力。
程砚秋突然停下脚步,从背包里取出那半块冥晶,又拿出随身携带的晶能打火机。“帮我稳住光翼的能量。”他将冥晶递给琉萤,自己则快速拆解高频脉冲器,把里面的晶能核心取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琉萤一边用光翼包裹住冥晶,一边警惕地看着上方。
“做个‘礼物’给他们。”程砚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将晶能核心与冥晶对接,又在连接处缠上几圈浸了易燃液体的布料。“冥晶遇到强光会剧烈爆炸,晶能核心能放大能量……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他点燃布料,看着火苗舔舐着布料边缘,迅速将装置放在石阶的转角处,然后拉着琉萤继续往下跑。刚跑出十几级台阶,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热浪夹杂着碎石扑面而来,整个通道都在剧烈摇晃,上方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成功了!”琉萤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程砚秋却皱起了眉。爆炸声虽然剧烈,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莫克既然能带着人追到这里,不可能没准备应对陷阱的手段。“别放松警惕。”他加快了脚步,“这只是暂时的。”
通道尽头渐渐出现微光,空气中的铁锈味被一种干燥的、类似沙土的气息取代。琉萤的光翼突然亮了起来:“快到出口了!前面就是蚀痕带的边缘!”
他们冲出通道,发现自己站在一处陡峭的悬崖上,下方是绵延不绝的灰黑色荒漠,地面上布满了龟裂的纹路,偶尔有黑色的旋风卷起沙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那就是蚀痕带。
而在悬崖的另一侧,程砚秋看到了让他瞳孔骤缩的景象:
十几辆拓能会的雪地车,正停在不远处的平地上,车身上的黑色齿轮标志在辉光界的光线下格外刺眼。赵猛站在车旁,手里拿着一个熟悉的仪器——那是程砚秋穿越界镜时遗落在冰原上的谐振仪!
“程博士,我们又见面了。”赵猛抬起头,恰好看到悬崖上的程砚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没想到你跑得挺快,还找到了个精灵小丫头做伴。”
他挥了挥手,拓能会的成员立刻举起了冥晶枪,枪口对准了悬崖上的两人。
与此同时,身后的通道里传来了莫克的嘶吼:“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程砚秋和琉萤被夹在了中间,前有拓能会的枪口,后有蚀痕教派的追兵,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蚀痕带。
琉萤的光翼紧紧贴在背后,碧眸里却没有丝毫退缩:“看来,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程砚秋握紧了手中的齿轮钥和光针,目光落在蚀痕带深处。那里的黑暗似乎比别处更浓郁,隐约有微弱的光纹在流动,像是暗星巢在遥远的地方发出的召唤。
“或许,我们不用跑。”他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琉萤有些意外。
“你想干什么?”
“去暗星巢。”程砚秋的目光异常坚定,“他们想要的是界镜的本源之力,那我们就先找到它。与其被两面夹击,不如闯进他们最不敢去的地方。”
他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蚀痕带,又看了看身边的琉萤,嘴角扬起一抹决绝的弧度:“敢不敢赌一次?”
琉萤看着他掌心的齿轮钥,又摸了摸自己胸口的光针,光翼突然舒展开来,淡蓝的光芒在绝境中显得格外明亮:“光巢守卫的誓言里说,为了真相,敢踏蚀痕,敢对深渊。”
她拉起程砚秋的手,光翼猛地扇动,带着两人朝着蚀痕带深处纵身跃下——
风声在耳边呼啸,黑色的沙砾擦过脸颊,程砚秋却觉得掌心的温度异常清晰。他知道,从跳进这片禁忌之地开始,他们要面对的,就不只是拓能会与蚀痕教派的追杀,更是两界被掩盖了三百年的、最锋利的真相。
而暗星巢的低语,正在深渊底部,缓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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