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行

作者:爱吃萝卜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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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棋局初开(指挥使的白 月光竟是)


      听竹苑的日子如同死水。

      但苏瓷清楚,这平静之下,是暗流汹涌。

      谢无妄的密报如同悬顶之剑,而她,必须在剑落下来之前,找到生机。

      几日下来,苏瓷借着在院中散步的机会,默默观察着护卫换岗的规律、丫鬟婆子的性情。她发现看守她的护卫虽神色冷硬,但并非铁板一块,有个年轻护卫每次交接班时,眼神总会不经意地瞟向东南角门的方向。

      而负责送饭的婆子,似乎格外贪杯,且酒后话多。这些都是细微的缺口,或许日后能用得上。同时,她也从下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些信息:谢无妄性情阴晴不定,但对府中老人却偶有宽宥;他极少回后院,多数时间宿在外书房;那位传说中的“白月光”在府内是禁忌,无人敢提,只知道指挥使大人书房里一直留着那位姑娘的旧物。这些信息,被她一点点刻入脑中。

      第三日午后,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在给苏瓷送茶点时,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地倒地不起!眼看就要气绝身亡。院内的仆妇们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尖叫着要去禀报管家,也有人面露惊恐地看着苏瓷,仿佛她是带来厄灾的瘟神。

      苏瓷心中凛然!这是冲她来的!若这丫鬟死在她的院里,一个“克死”下人的名声扣下来,再加上“冲喜”不利,谢无妄完全可以借此由头将她无声无息地处理掉!

      不能再伪装下去了!

      “都让开!”苏瓷猛地起身,脸上怯懦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她快步上前,不顾污秽,迅速检查丫鬟的症状——瞳孔收缩,肌肉痉挛,带有淡淡的苦杏仁气味……是钩吻之毒!

      “钩吻,毒性猛烈,发作极快,常混入饮食,微量即可致命。” 苏瓷脑中飞速闪过关于此毒的特性。看这丫鬟的症状,中毒时间不长,剂量应该不小,必须争分夺秒!

      她立刻拔下发间一根普通的银簪,探入丫鬟口中咽喉部轻微催吐,同时厉声吩咐:“快去取大量浓盐水来!还有生鸡蛋清!”

      仆妇们被她骤然爆发的气势慑住,竟有人下意识地照做。苏瓷又迅速从自己贴身那个不起眼的小包裹里取出一个寸长的小布卷,展开是数十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她手法极快,精准地刺入丫鬟的合谷、内关、足三里等穴,暂缓毒性攻心。每一针都稳准快,展现着与她平日怯懦形象截然不同的干练。盐水取来,她强行给丫鬟灌下催吐,又灌入蛋清吸附毒素。一番抢救,动作迅捷、沉稳,哪里还有半分病弱怯懦的样子?

      待到府医被厉沉“请”来(与其说是请,不如说是押解,显是谢无妄的吩咐),丫鬟的性命已被苏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府医查验后,证实确是钩吻中毒,若非抢救及时,必死无疑。他看向苏瓷的眼神,充满了惊异与探究:“夫人……精通医术?”

      苏瓷已重新披上那层伪装,弱不禁风地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地喘息:“略……略知皮毛。家母体弱,妾身久病成医……方才情急,胡乱施为,让先生见笑了。”
      她将功劳推给“久病成医”和“情急”,勉强解释得通。

      这时,谢无妄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他似乎刚回府,听闻消息便赶了过来,玄色大氅上还沾染着室外的寒气。他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已被抬走、性命无碍的丫鬟,然后落在虚弱不堪的苏瓷身上,最后,定格在她因为匆忙施针而略显凌乱的袖口——
      那里,沾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绿色粉末,是钩吻毒素与其他药物混合后特有的痕迹。

      府医上前禀报情况。谢无妄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都退下。”他淡淡开口。

      众人如潮水般退去,院内只剩下他和苏瓷。

      谢无妄一步步走近,停在苏瓷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压迫阴影。

      “胡乱施为?”他重复着她刚才的话,语气玩味,忽然伸手,精准地攥住了她沾染了毒粉的手腕,举到两人之间,“林姑娘这‘胡乱施为’的手法,倒是比太医院的院判还要老道。还有这毒粉……你从何处得来?”

      苏瓷心中剧震!他看到了!他竟连这等细微之处都洞察分明!

      “民女……民女不知大人何意……”她试图挣扎,却被攥得更紧。

      “不知?”谢无妄猛地将她往身前一拽,另一只手抬起,冰凉的指尖拂过她的袖口,沾上那点绿粉,放在鼻尖轻嗅,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危险,“钩吻,混合了三七和冰片……这是江湖上‘鬼手’一脉独门的解毒散配置痕迹!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鬼手?
      苏瓷脑中飞速旋转,那是多年前名动江湖的一位亦正亦邪的神医,用毒解毒之术出神入化,性格乖张,早已绝迹多年。

      谢无妄竟连这个都能闻出来?他到底还知道多少?这试探来得又快又狠,直接牵扯到江湖秘辛,若答不好,立刻就是杀身之祸!她不能承认与“鬼手”有关,那太过骇人听闻,但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解释她为何懂得配置解毒散。

      苏瓷眼中瞬间涌上泪水,是急的,也是吓的:“民女真的不知!许是……许是方才抢救时,不小心从这丫鬟的衣襟上,或者从打翻的茶盏碎片上沾到的……大人若不信,可仔细查验……”
      她将源头推给事故现场,合情合理。同时,她仰起脸,泪珠滚落,带着一种被冤枉的委屈和恐惧,“民女若有这等本事,何至于……何至于被家人送来冲喜,朝不保夕……”这话半真半假,既撇清关系,又暗指自身处境可怜,试图激发一丝怜悯。

      谢无妄盯着她泪眼婆娑的脸,看了许久许久,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刺灵魂最深处。最终,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后退数步。

      “牙尖嘴利。”他冷冷评价,语气却听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这次算你立功,救了下人一命。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苏瓷心中一动,这是个机会!她稳住身形,怯怯道:
      “民女……民女不敢求赏。只是终日困在这院中,实在憋闷……听闻大人书房藏书颇丰……能否……允民女偶尔借阅一两本,打发辰光?”她需要接近书房的机会!

      谢无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算计。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想看书?准了。厉沉,日后林姑娘可随时入外书房阅览,不得阻拦。”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去。只是转身的刹那,他眼中那抹兴味与冰冷交织的暗芒,预示着一场更激烈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当夜,苏瓷终于再次踏入谢无妄的外书房。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她强压着激动,先是在书架上随意翻找,做做样子,然后才状似无意地靠近那张紫檀木大案。那半块玉佩残片依旧镇着纸张。她深吸一口气,趁无人注意,飞快地拿起玉佩,指腹摩挲着断裂的纹路,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

      忽然,她发现玉佩下方压着一本摊开的古籍,书页间似乎夹着一页泛黄的纸张。鬼使神差地,她轻轻抽出了那页纸。

      展开的瞬间,苏瓷如遭雷击,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那并非什么机密文件,而是一幅画功稚嫩、明显是孩童笔触的画作残片——
      画的是一个小女孩在花园扑蝶,女孩的裙角,用朱砂点了一个小小的、如同胎记般的蝴蝶形状!

      这画……这画……

      苏瓷的手指剧烈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这画风,这用色习惯,尤其是那个朱砂标记……分明是她五岁那年,缠着母亲要看蝴蝶,在花园里亲手所画,后来莫名遗失的《春日戏蝶图》!

      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画完后,她不小心打翻了朱砂,在裙角染了个红点,还被嬷嬷念叨了好久。她为此哭闹,母亲便安慰她说,这是小蝴蝶舍不得她,留在裙子上了。这件事,只有她和母亲、嬷嬷知道!

      为何会在这里?还被人如此珍重地收藏在古籍中?是巧合吗?世上有如此相似的画和标记?

      还是说……谢无妄苦苦寻找的那个“白月光”……竟然会和年幼的她……有所关联?!

      一个更大胆、更荒谬的念头冲击着她:
      难道……

      自己就是那个“白月光”?

      可这怎么可能?

      她与谢无妄,在苏家出事前,分明是毫无交集的平行线!

      永嘉侯府与当时或许还寂寂无名的谢无妄,能有什么关联?!

      这个念头如同惊涛骇浪,瞬间将苏瓷吞没。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孤身闯入狼穴的复仇者,却发现,她与这头狼之间,似乎早已被一根看不见的、源于过往的丝线缠绕在一起。

      真相,
      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

      危险。

      而她脚下的路,在黑暗中,似乎透出了一丝完全意想不到的、诡异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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