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鬼

　　原来他就是沈时妄。

　　等到教室里的人走的差不多的时候，程向才慢悠悠站起来，扯了一下校服衣领，摸了一下鼻头。

　　没什么感觉。

　　等教室没人了，程向才往操场走，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他走到操场的时候，老师已经宣布完自由活动了。没人发现他没来，也没人在意他来没来。
　　程向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坐，盯着操场发呆。

　　思绪飘远，程向又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那个昏暗的角落，充斥着尖叫声，和玻璃碎掉的声音。
　　他爸的声音嘶哑又低沉，像一条毒蛇在吐信子，黏腻、阴冷的，爬在他背上、腿上、胸口，怎么甩都甩不掉。

　　说他是短命鬼
　　说他是贱人生的种
　　说他妈也是贱人
　　说全世界都是贱人
　　……
　　“短命东西，你他妈活着干什么啊？！啊？”抓起他的头发往地下砸，他喝醉了，下手没轻没重，“你他妈和你妈一样！都贱！都贱！！”
　　“短命鬼！短命鬼！”
　　“短命鬼！”
　　“…”

　　“砰！”

　　程向回过神，耳边是自己的呼吸声和有点过快的心跳，等耳鸣声散去，程向才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篮球砸在了篮板上。
　　视线再移，和沈时妄对上了目光。
　　心脏猛的颤动了一下，两人离得有点远，但是程向就感觉在对方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不是心动，是一种兴奋。

　　程向第一次走进这个陌生的学校，听说的第一个名字不是自己的老师或者同学的名字，而是沈时妄的名字。
　　而且听到不止一次，就在一天之内。

　　而第一次看到沈时妄的名字，是在一个课间。
　　高一的教室在二三楼，高二在四五楼，高三是单独一栋楼。
　　那天下课，程向其实想去天台的。
　　从三楼往上走，是四楼，四楼楼道贴着高二的年级排名。
　　很难不注意到排名第一的名字。
　　也就是沈时妄。
　　也就是那一刻，程向听到的那个名字像有了生命一般，扎根进他的脑海。

　　程向说不清对沈时妄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他能很明显的感觉出来，沈时妄简直和他是两个完全不相同的世界的人。
　　沈时妄应该挺受欢迎，不然不可能会一天就听见好几次这个人的名字，当然也排除不了是很不讨喜的那种，不过程向感觉不可能，因为从始至终承担这种角色的都是像他那种的人。
　　而且他成绩也这么好。
　　相当于一个完美的人……

　　一个……
　　完美的。
　　人

　　完美？
　　那简直就和他完全相反。
　　让他有种想毁掉这个人的冲动，也不是毁掉，就是想让他在自己面前做出一点其它的表情，而不是每次都是平淡的，看不出喜乐。
　　这种扭曲的心理在程向第一次看见沈时妄的脸的时候就像一跳毒蛇一样绕在他心脏上，让他不能呼吸。
　　怎么会有人脸也长的这么完美……

　　完全就是他的审美。

　　程向不记得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是什么时候了，只是记得知道后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与无措，而是不能让他爸知道……
　　绝对不能。

　　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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