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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病
想起一些事情,方鱼突然问:“你在方家开心吗?”
方钰点头又摇头:“有时候不开心吧,但也不是一直都不开心。父亲对我很好的,弟弟也很好,妹妹也很可爱。我和顺子哥去外面玩的时候挺开心的。”
方鱼若有所思,所以真正让方钰觉得开心的只有那个“顺子哥”。
两人没聊几句,方钰就开始打哈欠,小孩子的身体熬不住,方鱼看他嘴巴还在张,眼睛却慢慢闭上,脑袋往下掉,然后一下惊醒,又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供桌跪好。
“想睡就睡吧。”方鱼开口道。
方钰揉了揉眼睛,跪得更直了:“不行,父亲说要跪一晚上。”
方钰又重复了两次歪倒又跪好的动作,后一次差点一个大栽葱倒地上。
方鱼实在看不下去了,在方钰又要跌倒的时候飘过来接住,方钰栽进了方鱼怀里,方鱼顺势将他整个人抱起来,这一次方钰没有惊醒,蜷成一团在方鱼怀里安稳地睡了过去。
方鱼望着虚空发呆,感觉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低头一看,小孩吧唧了一下嘴,翻了个身,把脸埋进他怀里,又睡了过去,没醒,方鱼便不再关注,又望着虚空发呆。
第二天一早,祠堂的门被推开,方鱼把人放下,飘回了空中。张顺从外面探头进来,看到方钰睡在蒲团上,赶紧过来把人叫醒。
“少爷,醒醒,快醒醒,等下夫人那边就来人了。”张顺推了两下,方钰没反应。
方钰感觉到有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他想回应,但喉咙干渴,发不出声音,四肢发软,连抓握都做不到,五脏六腑感觉更是跟烧起来一样。
看方钰呆呆的,张顺急了,抓住方钰的手准备拉他起来,手一碰上,张顺就惊讶道:“少爷,你怎么这么烫!”急忙伸手去探方钰的额头,也是一片滚烫。
空中的方鱼呆住,烫吗?他抱了一晚上也没感觉到啊。
很快,祠堂一片兵荒马乱,有家丁将方钰抱回方钰的房间,张顺跟着一路直掉眼泪,方鱼就飘在他们身后。
一开始,秦夫人还不信,毕竟方钰跪过那么多次祠堂都没事,这次就突然病了?她院里的丫鬟过来看了,人确实发着高热,昏迷不醒,才让人拿了她的牌子出去请大夫。
给方钰把脉的大夫几度沉吟,又仿佛有些不可置信,将方钰衣服解开,正面背面看了两遍:“小公子这是邪风入体,风寒之症,更兼有肺腑血气瘀滞之像,似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等下我开一副药,先看能不能将这高热降下。”
听到肺腑血气瘀滞,方鱼想到昨夜他强行咽下去的那口血,这是他上辈子的习惯,但是对现在的方钰来说,成内伤了……方鱼是真没想到没有灵力的小孩子这么脆弱,不过是在水池里泡了一下,然后在祠堂睡了一觉,就风寒了,看样子还有点严重。
“……不会我刚重生第一天就把这时候的自己坑死了吧。”方鱼坐在房梁上,看底下的人进进出出,有些感叹,算起来,方钰这病都是方鱼搞出来的。
方钰情况确实不妙,直到晚上方老爷回来,才将将退热,但人还是昏睡着,毕竟是唯二的一个儿子,方老爷亲自过来看了看,刚好碰见丫鬟说:“大少爷烧了一天,会不会把脑子烧坏了。”
方老爷震怒,正要发作,丫鬟发现老爷来了,急忙跪下请罪:“老爷,刚才大少爷清醒了一下,对着我们喊‘鱼爷爷’,我们才多嘴的。”
方老爷皱眉,看了一眼方钰的样子,吩咐人好生照料便离开了。毕竟跪祠堂这事儿是方老爷说的,方钰要是真有个好歹,也不能完全怪别人。
方钰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像一支要熄灭的火苗。方鱼飘到方钰床前,方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鱼爷爷,我是要死了吗?”
“他们说你退烧了,死不了了,但是有可能变傻子。”说实话,方鱼有好奇过,如果方钰死了,他会处于什么状态,但只是好奇,没想真的弄死方钰。
方钰完全听不清方鱼说话,艰难地自言自语:“早知道,我就把名字给你了,这样你就能活过来了。”
方鱼沉默,这小子觉得自己要死了想到的居然是他瞎编的话。
房间里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她们看不见方鱼,但能听到方钰说话,两人慢慢地往房门挪去,一摸到房门两条腿飞速甩动,一转眼,人影都没了。
很快,府里有了流言,因为方钰先是在秦夫人那儿受罚,回来后就带着张顺在府里到处走,还自己突然就跳了池子,晚上在祠堂外巡逻的家丁又好像听到祠堂内有说话声,之后方钰就高烧不退,还说胡话。于是不少人得出结论——方钰中邪了。
流言传得有理有据的,不过半日,全府上下就都知道了,这其中当然有秦夫人的功劳。
“老爷,方钰这病来得蹊跷,怕是真的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不挪到庄子上去避避吧。”秦夫人温声细语地说。
方老爷轻吹手中茶盏,慢慢喝了一口茶,抬起俊美锋利的眉眼,看向秦夫人:“月娘,你知道你的小心思,但是钰儿是我的儿子,你也不要太过了。”
秦夫人温婉一笑,手指却捏紧了手中的锦帕:“老爷,我毕竟是方钰嫡母,即便对他看不顺眼,也不会真的害他。既然如此,不如明日请位仙师来看看吧,府内人心惶惶,做个法事,也让府里上下安心些。”
“你安排吧。”方老爷放下茶杯,站起身。
“老爷,天色这么晚了,今夜不如就在静兰轩安歇吧?”秦夫人赶紧跟着站起来。
“不了,我去看看钰儿。”方老爷撩开帘子离开了。
秦嬷嬷看方老爷离开,从外间进来,他们夫妻俩说话的时候,一般不要人伺候,丫鬟仆妇们都在外间候着。
“夫人,老爷怎么说?”
“哼,怎么说?说那是他儿子,让我收敛点。”秦夫人刚才温婉的表情全然不在,手指绞着锦帕,咬牙切齿,眼神中全是愤怒和嫉恨,“一个贱人生下来的杂种。”
秦嬷嬷赶忙上前,拉住秦夫人的手:“哎呦我的夫人,咱们不为那小贱种生气,别气坏了身子。”顺势从秦夫人手中取下帕子,仔细看了看方夫人的指甲,见完好无损才放下。
秦夫人平复了情绪,摸着自己染了丹蔻的指甲,说:“你明日去请宋大师来做一场法事,把那小贱种身上的晦气除一除。”
秦嬷嬷懂了,夫人的意思就是,把方钰撞邪这事儿定死了,一个晦气的人,老爷再惦记那个死人,也会忌讳这种事。
再说方老爷来了方钰的屋子,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服侍的人呢?”
两个小丫头瑟瑟发抖地从角落走了过来:“老爷,我们在。”她们本来都跑出去了,但被管事妈妈拎回来了,因为没人愿意接她们的班。
方老爷一看,方钰的床在那头,小丫头呆的角落在这头,屋子有多宽,离得就有多远。一时之间,方老爷气极:“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大少爷的吗?”
两个丫鬟急忙辩解道:“不是的,老爷,白日里大少爷又喊‘鱼爷爷’,还说什么活了死了的,我们……我们有些害怕。”
方老爷怒容一滞,想到秦夫人说的“不干净的东西”,他往后退了一半步:“让之前大少爷身边跟着的那个过来伺候大少爷,这两个,发卖了。”
两个丫鬟跪地求饶,但马上就被人拖走了。
方鱼坐在屋檐上,看着方老爷过门不入,走的时候还吩咐人煮柳叶水。
不久,张顺一瘸一拐地出现了,因为方钰跳水受寒生病,昨天张顺被罚打了几板子,本来应该养伤,但方老爷一句话,他又得带伤上阵了。
方鱼观察着张顺,十二岁,还没开始长个儿,也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娃娃。他进了屋,先摸了摸方钰的额头,给方钰把被角压了压,又去看桌上的水壶,试试水温,看样子是冷水,所以他又一瘸一拐地提着壶出去了。
张顺到厨房提热水,厨房熬了粥,张顺便打了一钵白粥一起装食盒里带走,厨房里有跟他一年进府的同村张磊,看他行动不便,就帮他提上水壶,送他回来。
“你也真是倒霉,被分到了大少爷那儿,这几年没跟着享福,净跟着遭罪了。”虽然都才十二三岁,但为奴为婢最长心眼,这府里谁高谁低,他们都清楚。
张顺说:“大少爷挺好的。”
“你看看比我们晚入府,跟着二少爷那两人,夫人那边时不时打赏点银钱,他们寄回家就够家里一年的嚼用了。你这儿,不仅没赏赐,还挨打。”
张顺辩解:“也不是每次都挨打啊,一般都是大少爷去挨打。”
张磊左右看了看,没人在附近,才小声说:“那夫人是惩诫少爷,跟你受罚会是一回事吗?少爷顶天挨两巴掌,你这可是实打实的板子,小心留下什么后遗症,以后没地方要你。”
“没地方要我,我就回家。”张顺无所谓地说。
张磊以为张顺在开玩笑,没当真,回家谁不想呢,但是家也不是想回就能回的:“唉,说起来,你跟大少爷掉水里是咋回事啊?”
“少爷踩滑掉进了池子,我去救少爷,忘了我不会水,后来被救起来了。”张顺非常流利地说完,这几句话之前挨打的时候就说话好几遍了。
“就这样?大少爷怎么就突然要去看那个池子?没有那什么水妖,鱼妖啥的?”
“我反正没见到,我还差点被淹死呢,这事儿你最好还是别到处说,老爷不让乱传。”
“好吧。”张磊叹气,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独家信息呢,“好了,快到了,我就不进去了,后面这段你自己小心一点啊。”
张顺接过水壶:“谢了,磊哥。”
张磊摆摆手:“好兄弟,说什么谢,我走了,现在正是给各个院子备饭的时候,我太久不回去,黄师傅就要骂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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