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怀了谁的崽跑了？

　　没有任何计划的出行比想象中简单。

　　想了很多改头换面，去其他国家，又或者至少远离裴风至部队的保护区的方案，姜确最终选择了灯下黑，c市。

　　和裴风至一起出差去过几次，不如姜确任教的学院所在的x市繁华，却也拥有一定程度的驻军。

　　入市关卡严格，离主要城市交通便捷监控多，异常情况下甚至会由裴风至等特殊部队直接接管……总体来说，是逆推一下，很不适合潜伏隐匿的城市。

　　反其道而行，姜确的个人理由是他很喜欢c市的人文风景。

　　保留完好的古城墙坚硬又沉默，每次出差来，他都会和裴风至在上面散一会步。

　　**

　　说实话姜确其实甚至考虑过裴风至会不会发自己的通缉令。

　　罪名大概会很夸张，和悬赏金额一样夸张。

　　而且医院的记录也没有完全删干净，监视更不是他能动的，只要裴风至想查，他应该早就知道他偷偷怀孕是在带球跑了。

　　可是心虚且焦虑地过了一个月，不安又难过地又过一个月，孕期进入三个月，小腹凸出一点弧度，想要流产得做手术才行，裴风至也没有来找他。

　　姜确是突然嘴馋，想吃山楂，却查出来怀孕不能吃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裴风至的山楂。

　　死对头当久了，天天都傲着一股气，就为了和对方比个高下，这其实是混淆了生存的目标。

　　年轻那会，裴风至可能之前确实很想要他，把他压一头压*在副官的位置，也看得出来他那几年耍脾气耍得很爽。但形势是会变的，裴风至这三年据说换了不少副官，近一年稳定了一个。

　　吃不到的山楂会被慢慢遗忘，存在很多替代品。

　　即使不时去学校骚扰自己，却也像是在慰问之前自己投资失败的残破品，裴风至的人生也许早就没有他了。

　　于是接下去的一个月，姜确突然就陷入了平和超脱的境地。

　　**

　　快别管姜确陷入孕期无解的伤春悲秋了，这小子毫无孕期反应，除了肚子变大其实没怎么受罪。

　　反倒是裴风至快被突然爆发的呕吐病折磨吐了。

　　这么说好像不对。因为闻到烟味，吃到油腻，看到垃圾汇报……他已经在吐了。

　　不是没有拿到姜确的怀孕报告，甚至也不是没有发现姜确在c市生活的蛛丝马迹，裴风至其实也没有不能忍不分场合的呕吐，他只是很茫然。

　　姜确的孩子是谁的？

　　刘意不能问，母亲不能问，问姜确？裴风至不敢。他居然也有不敢的事情。

　　这就很尴尬。

　　以为是自己的东西结果不是自己的，啊也不是说姜确是东西，他不是东西……总之，姜确不是东西。

　　他怎么可以有其他男人，或者女人！

　　裴风至想不通。

　　一边说着要把那晚荒唐当不知道的是他，一边又希望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宿敌就该是宿敌啊，你怎么能背着我偷偷步入平凡生活，裴风至在吐得只能吐出胃酸的时候，甚至忘了是自己打断了姜确的腿，把他推入了平凡。

　　太难受了，所以某个凌晨，他就忍不住打电话质问了他*妈：“……为什么要改造我？”

　　是啊，为什么要改造他。

　　作为第17批改造者，裴风至的基因链已经被筛选得臻至完美。

　　战商和直觉出类拔萃，体格和技术万里挑一，不论是作为单兵战士还是军部指挥，他是为了战争出生的机器，非常优秀，优秀到那些偏头痛和幻听，都只是无伤大雅的瑕疵。

　　刚见姜确时，7岁，话都说不清的年纪，裴风至就能一眼看破沙盒问题，也已经无法通过药物完全控制偏头痛。

　　那个落单的酒窝在自己眼前绽开时，他其实都有点辨不清学校和医院了。

　　还以为是自己终于出现幻觉，替自己捏了一个打也打不跑，眼睛永远发光的朋友，裴风至搂住姜确的脖子，结果初见面就被姜确直接反咬大臂，差点把肉咬下来。

　　不打不相识，裴风至没有多喜欢姜确，但只有姜确一直追着他。

　　他们的基因存在天堑，裴风至那时候才多大，当然会忍不住拿着自己满分的卷子，朝第二名姜确得瑟：“我拿满分是因为上限是满分，懂吗？”

　　姜确的反应是搬起椅子砸他。

　　也得亏裴风至吃到了基因红利，才那么多年没被揍出个好歹。偏头痛甚至被姜确揍着揍着揍好了些。

　　然而基因的黑利很快就出现。

　　先是他的人造子*宫劣化，病床前，妈妈完美的表情难得出现裂痕。

　　但姜确来看望他，母亲离开，家人这些不太重要的记忆就随便了。反正妹妹很快出生了。

　　可是紧接着是成年后的基因取得。

　　没等姜确给他完吹蜡烛，军部的联系就来了。

　　那不是个痛苦的过程，甚至很轻松。在习惯性执行完命令，上交完试管后，裴风至甚至是难得羞*耻的。

　　可是确认完这些液体的用途，裴风至只剩难以置信、怒火中烧。

　　他们要培养他的下一代。

　　他们要培养他的下一代？

　　他们要培养他的下一代！

　　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裴风至第一次直接拆了那个恶心的研究室。

　　第二次拒不配合，妈妈借口让他看妹妹把他骗出来，裴风至的拆毁记录又加一。

　　第三次和第四次都不怎么顺利，闹到了学校，裴风至没想到军部没有下限。

　　姜确的照片躺下了任务执行单子上。

　　有人问裴风至，他是希望姜确为他生孩子吗？被绑起来，一直怀孕一直生产的那种。

　　当然不……当然不！

　　再之后的每次基因提取，裴风至都准时去了。

　　可是多可笑。

　　他不育不孕。

　　七年，七年的时间，没有人成功孕育他的小孩。

　　裴风至曾恶心地看过每一个受害者的资料，知道吗，一管提取出来的基因，甚至会被用到好几个人身上。

　　哦，什么？算到现在应该是十二年才对？

　　那当然是因为五年前裴风至彻底掌权，把这个项目彻底拆毁了。

　　请放心，那些受害者也得到了保护和赔偿。

　　**

　　总之，裴风至曾经很庆幸自己不育不孕来着。

　　当然了他现在也很庆幸。

　　毕竟他不会让任何人，尤其是姜确经历生育的痛苦。

　　即使是拆毁的项目也有高度留档，所以裴风至很清楚自己的基因链是怎样的，改变路径要遭受什么。

　　而携带他基因的孩子会是个怎样的怪胎，孕育怪物有多煎熬，裴风至已经向自己的亲生母亲求证过了。

　　怪不得这个女人不爱自己。裴风至当时都做到小分队指挥了，还拿这份伤心去找姜确打架来着，没曾想那小子不讲武德，说要去相亲没空和他闹。

　　爹的，更伤心了。

　　裴风至当时强硬加入了相亲，靠一张不开口天下无敌的皮囊，彻底杀死了姜确的相亲梦。

　　……不能再想姜确了。

　　以上就是裴风至最近在思考的事情。

　　而不论想到什么，他都会想起姜确。

　　这不是心动，因为心跳没有加快，心悸没有出现。

　　这只是孤独。

　　因为他只有姜确了。

　　**

　　裴风至是个很不拖泥带水的人，比起搞懂原理，会更优先解决问题。

　　战斗时也可以明显看出来他是个直觉派，天性就是争强好胜，不计代价。

　　所以在姜确这件事上，看他拖这么久，整整三个月，刘意不仅仅是觉得很稀奇，还觉得很惊悚。

　　简直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姜老师，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再确认了一遍手提包的急救用品都是孕期可用，刘意终于和裴风至站到了姜确的临时住所门前。

　　**

　　姜确还挺会给自己选地方。

　　租的小区绿化很好，自带有点规模的诊所，想来查不到他的产检记录，可能都是在小诊所偷偷做了。

　　单独整租了一个套间，刘意看向被裴风至暴力拆下来的大门，比起心疼姜确的钱包，更产生了自己才是上司、裴风至是自己打手的恍惚。

　　她还以为他们要体面地在门外等姜确回来，结果裴风至直接登堂入室。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是姜确的散步加买菜时间。说实话，刚拿到报告时，刘意很羡慕他的GAP。睡到自然醒，想干嘛干嘛。

　　这么一想他和裴风至确实行事风格很像，裴风至也是想拆门拆门，想乱翻乱翻。

　　翻之前还记得拖鞋洗手，刘意没进去，只能隐约看到裴风至掂了掂沙发上的毯子，复原凶杀案一样原路放回去，查了查开封的零食，对着配料表一阵皱眉。

　　不过对于死角和家具，他的手法又像是在翻监视器。

　　见上司空着手从独立房间出来，刘意不确定监视器有没有翻出来。职业习惯，她也认为姜确会至少放两个监视器防一下。

　　之后就是翻到了不少孕期饮食，孕期瑜伽的书，坐在狭窄的单人沙发上，裴风至翻那些书一目十行，看得脸越来越黑。

　　眼观鼻鼻观心，刘意也不进去，主打一个陪伴。

　　乖乖站在门外等，她反倒是第一个迎接姜确回家，第一个听他因看到那扇破门、发出响亮的“卧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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