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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唉!怕老婆!
叶禾将储物戒收好,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仍令她不安。
不能取莲藕。
心念电转间,她已做出决断。她翻找药箱,取出一柄匕首,寒光一闪,便朝着自己左腕划去——
“铛!”
一声脆响,匕首应声落地。
一道带着怒意的声音穿透屏障,震得她耳膜发麻:
“你疯了?!你在做什么!”
那声音低沉嘶哑,听不出原貌,却带着明显的惊怒。
叶禾手腕发麻,惊疑地环顾四周:
“谁?”
屋脊之上,阴影剧烈翻涌。
夜无渊盯着她差点划破的手腕,周身魔气几乎失控。若非他及时打落匕首……
她……竟想用自己的血?!
他压下翻涌的杀意,声音依旧嘶哑:“蚀心草之毒,岂是凡血可解。”
叶禾心头一紧。
这人不仅能潜伏至今不被她察觉,更一口道出毒物来历。
是个魔修,而且很不简单……
她稳住心神,故意示弱:“小女子别无他法,曾在医书上看过,有‘灵血化毒’的记载,这才冒险一试……”
“那得是千年医修的灵血,你一身凡骨……”
“愚不可及!”
那声音带着雷霆之怒,霎时间,一道黑气如闪电般穿透屏障,精准击种铁柱心口。
铁柱身躯剧震,一口黑血喷出,皮肤渗出的黑液竟肉眼可见地减缓了。
叶禾怔在原地。
阴影中,夜无渊收回魔气。
若非怕她起疑,他方才几乎要现出身形,亲手掐灭她那个荒唐的念头。
他的娘子,竟要为个蝼蚁放血?
真是……岂有此理!
叶禾强压下心中惊涛,指尖再次搭上铁柱手腕。
脉象虽仍紊乱,但那道霸道的魔气已压制住蚀心草的毒性。
她快速取出药箱中的寻常药材,熟练地配制药剂。
“前辈既出手相助,”她声音平稳,手下动作不停,“可否容小女子先救人?”
屋内寂静无声,仿佛一种默许。
叶禾拿出药杵,慢慢研磨,细细的响声在屋内漫开。
空寂而昏暗的陋屋中,那道视线仍旧存在,像是窥视,又像是陪伴。
等药磨成粉,她兑入清水,调成药膏,小心敷在铁柱溃烂的皮肤上,又取出银针,重新刺入几处关键穴位。
半晌,铁柱脸色渐渐恢复,叶禾俯身检查他的瞳孔,一滴汗珠顺着她额角滑落。
几乎同时,一阵极轻的风拂过,那滴汗珠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叶禾手上动作微顿,却没有抬头,指尖轻轻撑开铁柱的眼睑。
原本涣散的瞳孔已恢复焦点,眼底的黑雾也消散无踪。
她又检查了脉象,确认毒性被压制,看了眼窗外,东方已现出鱼肚白。
是寅时了。
她撤去水凝障,收拾药箱走出屋外,焦急等候的村民立刻围上来。李大娘一把抓住她的手:“叶大夫,铁柱他……”
“性命无碍了,接下来三日需按时服药,伤口每日换药,饮食要清淡。”
她取出几包配好的药材交给李大娘:“这些够用三天,三日后我再来复诊。”
村民们皆是松了口气,李大娘更是激动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眼泪直流:“多谢神医!多谢神医救了我儿的命!”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叶神医真是华佗再世啊!”
“要不是您,铁柱这孩子可就……”
李大娘紧紧拉着叶禾的手:”神医一定得留下来用个早饭,我这就去杀鸡。”
叶禾轻轻抽出手,想起来时对阿野的保证,莞尔一笑:“不必了,我夫君还在家中等候。”
最后,叶禾只收了李大娘十五枚下等灵石的诊费,便在众人感激的目光中坐上牛车。
“最近入夜后,大家尽量别单独上山。”临行前,她又回头嘱咐了一句。
牛车吱呀作响,载着她驶向归途。
叶禾提着药箱推开篱笆门,晨光中,阿野正站在院里的枣树下。
见到她,他快步迎上,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叶禾轻笑:“不过几个时辰没见,夫君便这样想我?”
他将她搂得更紧:“嗯。”
叶禾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终于找回熟悉的安定感。
良久,阿野问:“累不累。”
“有点。”
话音刚落,阿野忽然俯身,一手绕过她膝弯,轻松地将她横抱起来。
“哎——”叶禾轻呼一声,药箱差点脱手。
他抱着她稳步走向卧房:“去睡会儿,我煨了粥,好了叫你。”
叶禾靠在他肩头,忍不住笑:“我哪有这么娇气。”
他没答话,只是小心地将她放在床榻上,拉过薄被盖好。
“闭眼。”他低声说,见她乖乖合眼,俯身吻了吻她额头,这才转身出去,轻轻带上门。
他一走,叶禾便睁开眼。
双眸清明如水,哪有半分睡意。
早在千年前,她就辟谷忘饥,也无需睡眠了。
她望着那道紧闭的门扉,听着外面阿野切菜的声响,心却渐渐沉下。
昨夜那道穿透屏障的视线,此刻想来仍令她心悸。
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隐藏气息许久,又将魔气操控得那般精准,既能化解蚀心草之毒,又不伤及凡人性命……
这般手段,纵观魔界,唯有一人——
魔尊夜无渊。
封印果真还是松动了,那个曾令三界震颤的魔头,终究还是重返人间。
虽说叶禾与夜无渊无冤无仇,对方昨夜甚至出手相助,但魔尊现世一事非同小可,她需尽快告知各仙门长老。
而且……
门外传来阿野走动的声音,似是往水缸边去了。叶禾无意识攥紧被角。
她纵使修为再高,也是个医修,擅救人不擅杀人。若真与魔尊正面对上,胜算渺茫。
倘若阿野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她该如何在即将到来的风波中护他周全?
叶禾坐起身,指尖轻抬,一缕淡金色的流光自她眉心溢出,在掌心凝成一枚琥珀色的符印。
这是她以本命精血炼化的护身符,能在危急时刻替他挡下一劫——代价是她三年修为。
罢了。
既然将他捡回来,也是缘分,那便许他一世安稳。
清晨饭桌上,阿野将盛好的米粥推到叶禾面前。
叶禾从袖中取出那枚护身符,递过去:“前几天赶集时瞧见的,说是能保平安。”
阿野接过护身符,就着晨光端详了一阵,忽然笑了:“怎么突然买这个?”
“最近不太平……你戴着吧,就当让我安心。”
阿野很听话地挂上脖,又问:“怎么个不太平法?”
叶禾沉默片刻,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他,反正早晚都要面对,早些知道,也好早点提防。
“前夜我去给铁柱看诊,发现他并非染了寻常病症,而是……中了魔毒。”
“魔毒?”
“正是。自三百年前魔界通道被封,魔修便再难踏足人间,如今突然出现这般厉害的魔毒,只怕是……”
阿野接话:“莫非是封印松动了?那位魔尊又要重临人间?”
与普通凡人的谈“魔”色变不同,他提及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尊时,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几分调侃。
“你不怕?”叶禾问。
“我为何要怕?”
叶禾只当他不知者无畏,毕竟正魔大战时,阿野大概还没出生。
“娘子,你怕吗?”阿野问。
叶禾揉了揉眉心:“我不过一介凡人,怎有不怕的道理?”
“古籍记载,三百年前魔尊降世时,赤地千里,白骨成堆,他弹指间便能焚城三日,挥手时即可令江河倒流。”
她故意让声音发颤,想唤起他的恐惧:“据说他最爱在月圆之夜剖食人心,用修士的魂魄炼制法器……”
阿野皱眉,眼底闪过危险,打断道:“你就这么怕这个夜无渊?”
“夫君,你这是什么话?若是我不小心遇上他,你以后可就没娘子了。”
“砰!”
阿野霍然起身,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作响。他大步走到叶禾面前,一把将她从椅上拉起,紧紧箍进怀里,手臂如铁钳般不容挣脱。
“不许说这种话!要是有人敢伤你,我定杀了他……哪怕是夜无渊……”
叶禾被他勒得生疼,无奈地推他肩膀:“你净会胡说……先松开我……”
“我说到做到!”他每个字都斩钉截铁。
“松手。”
“不!”
叶禾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转冷:“松手,我数三声。”
“三、二……”
阿野立马松了力道。
他太清楚了,此刻若是再不松开,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别想与她亲近了。
叶禾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要护着我,就先把脾气收好。”
另一只手抚上他后颈,带着安抚的力道缓缓揉按:“记住,我不需要你为我杀人。”
“若真遇上危险,你该做的是带我离开,而不是拼命,明白吗?”
阿野闷闷地“嗯”了一句,面上是答应了。
叶禾:“明白就好,现在滚回去吃饭。”
阿野“哦”一声,讪讪地坐了回去。
他一边扒着碗里的粥,一边时不时地偷偷瞄叶禾。
叶禾被他看得心烦,把筷子“啪”地一拍:“有话就说!”
阿野缩了缩脖子。
虽然他的娘子大多时候温柔似水,但总有这么些时候……格外凶悍。
往往是他惹她不快的时候。
阿野甚至隐约觉得,这或许才是她的本性……他其实很喜欢,觉得这样的她格外可爱,但是……
他也确实怕。
因为她一旦生气,不仅白天没好日子过,晚上更是……
“我、我就说想说,你别怕夜无渊……”
“夫君,我怎么会怕他呢?”叶禾笑了,眉眼弯弯,却令人背脊发凉,“你忘了?我们当大夫的,最擅长的可不只是救人。”
“若是惹恼了我,我先毒死他……再毒死你。”
阿野赶紧低头,继续扒饭,很识趣地不再多说一字。
娘子,同一个人,就不必死两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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