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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业火焚玉京 令渊结印情亦封
那天从九幽重华殿散出的魔气,渗透了白玉京的半边天。那本洁如素帛的天被染上了一片腥红。
霎时间,天界震荡,只因白玉京万年来都是政通人和的极乐都,竟被这魔气浊得百弊丛生。
白玉京住的大都是仙族神裔,这些天连嗤之以鼻的偷盗事都能做得出,更别提什么桃色风月之事,甚至连“不喜尘俗”的天界牌坊,都快要被打掉了。
白玉京凌霄殿,令渊端坐在那御座上,他玉冠下的瞳仁古井无波,静静凝视着堂前“义愤填膺“的仙族众神,他们向天帝罗列着魔尊罪证:
“陛下,你看看我白玉京的天“护宁神使指着天边难掩的红黑煞气,那块天像是被血污染了的白帛。
一呼白应,像是近些天在白玉京生的恶都是那孱弱魔尊害的。
他们字字泣血,身形未动,仅是言语都能让偌大的凌霄殿显得逼仄。
“她已非祇族女帝,而是容纳世间至邪至恶的魔尊!当趁其尚未完全失控,及早诛灭,以绝后患!”擎天战神言道
众神纷纷附和,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他们看不见她为承载苦难而颤抖的元神,只能看见,那令他们恐惧的,似是能掀翻天界尊位的浩天魔气。
令渊原本平静如水的瞳仁生了涟漪,他闭目,隐去了乱生的犹豫。
他想说京华是为了天下苍生……
只是那句话还是被他隐在了喉头,他按在座上雕饰的指尖,变得近乎全白。
“可她就要承受不住了!”司命的话敲打着他,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理性”,可他明明也是看着京华长大的……
“一旦魔尊元神彻底崩溃,被她吸纳的百害将如决堤洪流,反噬天地,造成的灾厄将比之前猛烈十倍!若再等,届时谁来承担这因果?”
“‘红莲承百害’你明明知道这是她的宿命,何苦干预自创世始就结下的果。唯有古玉亲斩,方可万世太平。”
另一位老神也在旁,“悲悯地”补充:“她此举本意或是慈悲,然力小而任重,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谋大,皆是取祸之道。
如今她自身已成本体无法控制的‘祸源’,将其诛杀,非是惩罚,而是……帮她解脱,更是为三界剪除一个更大的威胁。”
“请陛下,为大局计!”
“请陛下,立刻裁决!”
冰冷的请命声此起彼伏,如同枷锁,一层层地缚住令渊。他仿佛看见了九幽殿中,那个还在痛苦深渊里独自挣扎的红影,看见了她不甘与绝望的眼神。
未待令渊作出答复,只听得殿外一声惊天巨响,凌霄殿被红莲业火生生焚出了一个大洞,用万年龙骨铸的梁瞬间垮塌。
小神被这“天外来物“所震,慌若鼠窜,战力略高些的,勉强还在自持着。
原本还谏争如流的凌霄殿,此刻一片死寂。
那一抹踏入殿门的红影,像是撕破,九重天祥和假象的利刃。
她缓步而来,穿着一身染得深浅不一的红袍。
直到那摆在汉白玉阶上拖曳的裙尾,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血河。众神才惊觉——那红,并非衣料本色,而是被彻底浸透的鲜血。
京华站定在御座三尺之前,这个距离,近得看清令渊眼中,自己的倒影,也近得足以发动任何致命的攻击。
她身形略显单薄,仿佛随时会消散,然而周身散发的尊者威严,却比殿外站着的百万天兵,更能令人窒息。
发着红光的额印与血唇相衬,妖艳的五官强行压下了面色的惨白,唯有嘴角那不断溢出、又被她随意拭去的鲜血,昭示着她承载的“百害”已到了极限——她的元神正在从内部寸寸崩裂。
“你来何干?”
令渊的声音打破沉寂,只因她的出现太过意外,那惯常的冰冷语调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与失态。
京华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扯动了内腑的伤,引得更多鲜血涌出,她却浑不在意。
“我的好师尊,”
她的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残酷,
“当然是来……把徒儿的命,还给你。”
她抬起,那只曾为他抚琴、为他采花、如今却沾满血污与业火的指尖,正对着自己的心口。
“这身修为,是你教的。”
“这条命,是你当年从灾劫里捡回来的。”
“如今,它载满了世间的苦楚,快要撑破了……与其让它炸开,污了你这洁净无瑕的凌霄宝殿……”
她的指尖,业火开始凝聚,那光芒危险而凄美。
“不如,由师尊亲手取回去。”
“就像你曾经教我,‘物归原主’,是为‘礼’……”
京华的红瞳死死钉住令渊的双眸,染着血腥的空气凝滞许久,却不见令渊有丝毫动作。
他还是那么冷漠,像极了这些年里,京华梦中长存的魇。
唯有京华看得真切,令渊瞳孔中倒映着的不只是自己的身影。
可脑海中,万灵的哀怨长鸣不停,她那耗尽了修为才凝聚的元神,被它们猛烈地撕扯着,每拖一秒都痛若凌迟。
京华的耐力要到了极限。
她似乎是扯出了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将手中的业火砸向那个仍然纹丝未动的人。
“令渊,你怎么把天帝做的这么窝囊?”
见令渊只是轻易闪避,未做动作,京华忍不住笑骂道。
“本尊叫你立刻用那古玉化剑杀了我,完了你那破神谶,九幽归你,你是在装死吗?”
令渊只是闭目,忍受自己此生唯一的徒,对自己叫骂着。
额上青筋暴起,却不是因为她的“犯上”。
终是到了这一日,宿命曾让他不得不登上这凌霄殿,又逼他不得不亲手杀了他唯一的……徒?
映在京华眼中的却是,一副天界做派——道貌岸然、虚伪至极,不似恶鬼却胜过恶鬼。
恍若就算是犯了天大恶事,都要演出的光风霁月之态。
“你总是在权衡,总是在计算。你舍不得杀我,又放不下你的苍生。”
“既然你做不了选择,我帮你选。”
京华似是瞬间,将那块古玉移到自己的手上——那块早已被天界从因果塔底取走,正安放在凌霄殿前的上古九寰玉。
最后一次用令渊教会她的创物之法,亲手将那块早在,创世神造世时就留下的古玉,锻造成了,这世间唯一能杀了她的东西。
尽管元神已快要被那“百害”击溃,京华还是细细观摩了,那因被业火炼化而显得愈发光辉夺目的玉剑。
用她洁白的指尖轻拭着,那剑峰芒至极,它的刃轻易地划破了京华的指尖。
她的唇角勾起,苦笑这宿命弄人——生是红莲承百害,去是承害难尽欢;嘲笑这虚伪世间——有用捧作掌中雪,无用弃作冢间尘;冷笑他公私难衡——公是殿前寒言,私是塔下真情。
京华用她那明明已经被折磨得瞳孔暗淡无光却依旧灼人的眼,看着仅离自己三丈远的眼前人——那张常年冷峻的面庞,终于拥有了因自己而生的情绪。
他淡如水的金眸里映的是染了尘俗般的复杂——痛惜、不解、震惊或许还有什么别的。
可京华累了,她弄不清也不想弄清那到底是什么。只是,看见令渊也同样在痛苦着,她心底竟生出了一丝痛快。
她提起那新炼的寒剑,剑刃死死抵住那雪白脆弱的脖颈,红眸里满是决绝。
“京华——”,令渊没料到她的决绝,也低估了她的苍生道心。
他瞬间挥手,用了十成的灵力,击落了京华手中的玉剑。
令渊闭目,整个凌霄殿剧烈地震动着。与此同时,九重天的星辰明明灭灭,四海呼啸。
从他元神里散出的金光如锁链般牢牢钳制住京华散出的魔气。
“以吾魄为牢,护你……不死……不灭。”嘶哑声音混着微弱的气息,从令渊的喉中挤出。
最终,他献祭了自己的七魄,在众神的注目下,用上古术法将京华永封东刹海。
而代价是情魄皆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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