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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军训前三天，学校还未正式开始授课。
谢君祺和谢亦然去学校把教科书和军训服领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家里预习功课。
这天中午，谢父谢母陪着两个女儿在市中心的餐厅吃饭。
中途谢父一脸骄傲地对谢君祺说道，“祺祺啊，爸爸妈妈看了你入学典礼的演讲，你真是太优秀了。你的叔叔伯伯们都在我面前夸你，说迫不及待想见到你呢哈哈。”
谢君祺对着这两位名义上的父母微微一笑，没说话便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看到刚认回的女儿如此冷淡，谢父谢母面面相觑，顿时也有些尴尬。
谢亦然不禁在心里偷笑，就算是亲生女儿又怎样，还不是和爸妈不亲。
这时候就到她这个小棉袄表演的时刻了。
谢亦然柔声说道，“爸爸、妈妈，姐姐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了完整的家庭，难免会不适应。以后我们都要多抽出些时间陪陪姐姐。”
谢父谢母点点头，微笑着赞同，“还是然然想的周到。”
谢亦然随即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夹了片金枪鱼刺身放到谢君祺的碟子里。
“姐姐，你也太瘦了，快多吃点。过两天就要军训，你可要多补充体力，万一晕倒就不好了。”
谢君祺没太在意她的言外之意。
她看着碟子里的日式料理，学着谢亦然刚才的动作，夹起那片刺身，蘸上绿油油的类似酱料的东西，塞进了嘴巴里——
有点难吃。
她还是更喜欢火锅。
*
军训这天，本来就未消散的暑气，随着气温的回升，再次席卷而来。
谢亦然在出发前往身上涂了三层厚的防晒霜才敢出门。
她从房间出来时，看到谢君祺已经等在客厅门口了，手里还拿着一本《安全手册》在看。
谢亦然在心里白了她一眼，还真是个书呆子！
“姐姐，走吧。”
谢亦然上前挎住她的胳膊，才发现这人的手臂光溜溜的，竟然什么防晒也没涂！
“姐姐，你没涂防晒霜吗？”
“那是什么？”
“……”
谢亦然无语地从包里拿出一支小黄帽，递到她面前。
“就是这个，涂在身上能减弱紫外线的辐射，你试试。”
谢君祺接过那支防晒霜，挤出一点抹在自己的手臂上，冰冰凉凉的，还挺舒服。
谢亦然看着对方笨拙擦拭的样子，真是无语死了。
要是被同学们知道她有个土包子姐姐，她脸都要丢光了。
谢亦然拿过防晒霜，挤在自己手心，她指尖轻刮点在谢君祺的面颊上。
“你自己涂匀点。”
谢君祺感觉刚才闻到的那股清新的薄荷味，越来越浓……
*
京大的军训采取的是“2+3”方针，即由2名教官带领3个班级。
三个班级则是一个理科班、一个文科班和一个体育班。
巧合的是，谢君祺所在的历史系一班和谢亦然所在的金融系三班是同一组。
另外一个体育班是……
两名穿着蓝绿色迷彩服的教官站在队伍前正准备点名，几个男生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从操场侧门走来。
本来所有学生都穿着同样的军训服，即使谁迟到了也不会引起太多关注。
偏偏其中一人染着招摇的银发。
和身边其他男生的小麦色不同，他白皙的手臂和脸庞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你们哪个班的？还不快点入队？！”
其中一名教官面色严肃地教训道。
“Sorry教官，人有三急嘛。”
谢君祺看着叶思源一脸坏笑地走进了她身旁的队伍里。
而那名银发少年就站在斜后方离她不远的位置。
*
军训的内容一般就是列队练习和喊口号之类。
这和谢君祺在军校时参加的作战训练相比，只能称作是健身。
然而令她感到有趣的是，这两名教官竟然是从武术学校毕业的现役军人。
休息的空隙，他们会和这些学生们分享自己少年时在武术学校的艰苦训练。
谢君祺一时竟觉得十分亲切。
“教官，你给我们表演一个呗！”
“对啊教官，我们好想看！”
“来一个！来一个！”
两名教官架不住学生们的热情，答应他们只要好好训练，就在晚间活动教给他们几招少林功夫。
三个班的学生顿时斗志昂扬，立正敬礼，站的比松柏还直。
“缜哥，你小时候不也在少林寺待过几年？要不晚上你和这教官切磋切磋，保证喜欢你的女生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顾缜不动声色轻嗤一声，“我没这么无聊。只有没女人缘的男人才会像花孔雀开屏一样，靠装X博关注。”
“……”
叶思源敢怒不敢言，直接闭嘴了。
*
傍晚从食堂回到操场时，天色还未黑，晚霞的余晖拨开云层，染红整片天际。
微风轻轻拂过，减去不少燥热。
谢君祺正站在操场角落研究一款新出的游戏，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下。
“谢同学你好，我们也是历史系一班的同学，我叫郑小薇。”
“嗨，我叫周颖。”
谢君祺怔愣一瞬，随即伸出右手，“你们好。”
两个女孩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对方这么正式。
但还是和谢君祺握了握手，语气温柔，“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
“好。”
*
“集合了！尽快归队！”
随着班长的吆喝和一阵口哨声，四散的学生又开始重新集结起来。
晚上并没有训练，主要是聊天和才艺表演环节。
教官点名结束后，体育班的学生立刻四仰八叉地卧在了草地上。
“诶诶诶，体育班的都给我坐好！看看你们是什么样子，能不能给另外两班做个表率？”
叶思源靠在后面的男生身上，语气有些迫不及待，“教官，你不是要教我们少林功夫吗？快点的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展示了。”
“算了吧叶大少，谁不知道你小时候去学咏春，还没一周就被武馆劝退了。”
“哈哈哈哈哈哈！”
“靠！你是不是想挨打？”
气氛一瞬间活跃了起来，连教官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
“我今天还真有个绝活想教给你们，但是能不能学会还得靠你们的本事。”
谢君祺抬眸向前方看去，只见另一位教官拿了几块方形的玻璃过来。
玻璃镶嵌在铁质边框里，从四个对角线的位置扯出四根带子，中间系着一个红色气球。
教官拿出其中一个道具，悬挂在操场的围栏网上。
“同学们，我要表演的是——”
那教官又从脚边的布袋里拿出一盒绣花针，取出一根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
“用这枚针，穿破玻璃后面的气球。”
几个班级顿时鸦雀无声。
同学们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教官的位置，纷纷拿出手机准备录屏。
顾缜也抬眼看过去。
他幼时身体不太好，被老爷子送到少林寺待过几年。
回京上学后又找了师傅偶尔教他习武。
飞针刺玻璃——
这项少林绝技，他尝试过很多次都没能成功。
天空最后一丝光芒即将消散，这边的动静吸引了不少其他班同学的注意。
谢君祺不自觉地向前靠近，只见教官屏息凝神，右臂弯曲又伸直，循环数次后，那枚看不到残影的飞针一闪而过。
随即“嘭”的一声——
气球破裂，整洁光滑的玻璃上多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孔洞。
“好厉害啊！我也想试试。”
“算了吧，估计不练上几年根本成功不了。”
另外一个教官重新拿起新的道具，向学生们抬了抬下巴，“谁想来试试？”
刚才激烈欢呼的同学们个个安静下来，都不太好意思当面出丑。
“这样吧，”那教官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每班出一个代表好了。”
教官拿出点名册，目光逡巡几秒，又抬头看向那群低着头的鹌鹑，语气揶揄。
“叶思源同学，就你吧。”
“啊？不是吧，教官你故意的吧？！”
叶思源看了眼身边捂嘴偷笑的兄弟们，心里悲催。
他本来还想找顾缜帮助，结果那家伙和他对视一眼后立马开始低头玩消消乐。
“别磨蹭了，快过来。”
叶思源讪讪起身，无奈地拿起教官递来的绣花针。
他看着前方那面玻璃，深吸一口气，脚步向前一迈，右臂伸直，“biu”地一声——
那枚针以一道抛物线的轨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卧槽哈哈哈哈哈，不愧是叶少！”
叶思源痛定思痛，眼珠一转，面露狡黠，“教官，虽然我失败了，但是我兄弟肯定能成功！”
“嗯？你兄弟谁？”
“就是银发的那个。”叶思源指着顾缜的方向，无视顾缜警告的眼神，“他小时候也在少林寺练过呢。”
“哦？那还挺巧。你把他叫过来吧。”
“好嘞！”
叶思源奸计得逞，对着顾大少嚎了一嗓子，“缜哥，教官让你过来表演节目呢。”
“……”
百余人的视线顿时都落在银发少年身上，顾缜在心中暗骂了叶思源一通，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少年身型颀长，宽肩窄腰，军训服穿在他身上减弱了少年气，增加了一丝成熟感。
他从身旁走过的时候，谢君祺闻到了淡淡的青柠香，沁人心脾，像是海水的味道。
顾缜拿起那枚细小的长针，调整好呼吸和姿势，目视前方，不带任何犹豫，直直刺向玻璃。
……
气球仍挂在玻璃中间。
只是——
站在旁边的教官上前检查一番，看到那面光滑的镜面中央出现了一层细细密密的裂痕。
“不错。虽然气球没有破，但是玻璃上的裂痕却很明显。以后多练习肯定会成功的。”
体育班的男生顿时欢呼起来，痞气地吹着口哨。
“缜哥牛批！”
不料下一秒，顾缜挪步到叶思源身边，猝不及防地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草疼疼疼疼，缜哥我错了。”
“行了，都回位子上坐好。”教官咳嗽一声，“下面一个，文科班，哪位同学想上来试试啊？”
历史系的学生们面面相觑，气氛安静良久。
“那我就还是点名吧。历史系……”
“教官我想试试。”
众人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到三天前那个站在大礼堂的女生，背脊挺直，从容不迫地走到教官身旁，从他手里接过长针。
挪步、定睛、换气、伸臂，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下一刻——
玻璃被穿透，气球砰然炸裂。
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叶思源张了张嘴巴，努力保持淡定，“这特么到底谁才是体育生？！”
顾缜喉结微微滚动，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女孩。
她徐徐转过身来，几绺碎发掠过光洁的额头。黄昏的夜灯下，隽秀的轮廓更显清丽。
她轻轻掀开眼帘，清澈的眼眸像藏着千言万语，让人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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