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星际学院当保洁

　　「社会车辆止步，校内禁止飞行，禁用电子支付，请提前在校外ATM机取现。」

　　来到恒我星际学院周边，大门处的人声广播提醒着进校注意事项。

　　不同于外城区的常年黑暗，这里阳光明媚，苏打感觉附近空气都清新了很多。无论什么季节这里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是桂花的味道。

　　校门上方除了”恒我星际学院”几个古朴的大字，门口的石碑上还刻着学院的校训。

　　「逢天晦芒，毋恐毋惊。后且大昌。」

　　在这样的地方，哪怕是乞讨也是一种享受。——来自某前乞丐的回忆录。

　　恒我学院有限飞令，任何人或者车辆都不能在学院内飞行，也不能从学院上方飞过，这是从建校起就颁布的校规。

　　虽然大家都说恒我既差劲又龟毛，明明是最没用的一所学院，主要功能是辅助羲和学院管理月亮，不如其它学院各有各的职能，规矩还那么多，但还是有许多人前赴后继地报名。

　　原因很简单，其它学校各有各的职能，只有恒我学院的专业又多又杂。

　　但是所有学校都有战斗系——虽然虫族已经被剿灭，但是为了面对可能会出现的敌人，这个专业仍旧非常热门。

　　这些学校都偏向招募专业人才或者有强大战斗能力的人。
　　要么是能力强大的异能者，要么是很有钱，能氪金改命的机械人。
　　机械人——也就是在还活着的时候将记忆和情感数据化塞进机械义体内的人。这些人大多是因为寿命将至还不甘心，想要以这样的方式继续活着。

　　而社会确实认可这类人的存在，她们只是换了一副更强大的身躯，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但恒我学院拒绝招收全机械人，做多也只是接受一部分将身体部位改换成机械义体的人。
　　它更偏向于招募有能力的人类，特别是某一方面身体素质超群的。虽说这些人基本都是其它八大学院淘汰掉的，但也是人类中的佼佼者了。

　　苏打还没来得及回忆往昔，就被前同事叫醒了。

　　“给点吧～给点吧～”苏打耳边能倒背如流的那段唱词突然顿住，周易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人。

　　别以为打扮的光鲜亮丽齐齐整整的她就认不出来了！好歹是一起乞讨过的交情，既是同事又是竞争对手，两人平时为了抢地盘没少明争暗斗。
　　“不是你在这干啥啊！这几天不来了我还以为你转行了呢！怎么样还是当乞丐好吧？虽然现在行情不好但也比打工强啊！”

　　苏打得意挑眉，露出一个笑容：“嘿嘿，我上岸啦。”

　　“上什么岸？你鱼人啊？！”

　　苏打用手指了指后背被系在包上的扫把，然后把那封入职信邮件调出来给她看：“怎么样？正经工作！”

　　“哦哟！”周易水瞅了一眼，发信人确实是恒我星际学院。
　　“虽然恒我里崇尚自然，里面基本不使用人工智能……不过连扫地机器人也不让用吗？要人工打扫？还要自带扫把？”
　　“介绍人说是需要人力。扫把……唉，说来话长。”
　　苏打也不想说自己其实是被抄家了，家里捡来的不法物品全被带走了，只留下这个扫把。

　　周易水见她止住话头，也不再问扫把的事了。“那还真是恭喜你哦，工资多少啊？”
　　苏打歪着头挠挠自己蓬松炸开的短发愣了几秒。“……我忘问了。”

　　“行吧！”周易水把手伸进衣兜，一层又一层翻开里面的防盗措施，终于掏出了一大把纸币。她眯着眼数了数，最后把十张十元钱的纸币整齐折叠，扔给苏打。

　　“礼金！”她摆摆手，“恭喜你找到新工作啊！以后也没人跟我抢地盘了！学院里面干啥都要花现金，这点钱你拿着花，不够我可没有了！”
　　深知这个前辈秉性的苏打也毫不客气，直接把钱揣进马甲内兜里，然后打开背包一通翻找，反手就把一个东西扔给周易水。

　　“这是什么？”周易水接过这个东西，发现是一把袖珍小剑，通体银色，剑头很尖锐，剑柄的小洞拴着黑色的绳子。
　　“项链！我之前副业准备做工艺品，结果做完了卖不出去，还找了大师开光！”
　　“什么大师，星网上的赛博女娲神像吗？”
　　“哈哈哈猜的真准……”苏打一边摆手一边走远了。

　　靠着那封入职信进了校门的苏打跟着人群进入一栋有着透明顶棚的高大建筑里，排起了长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排队，但见到队就去排，见到热闹就去凑，简直是被刻在人类骨子里的共识。

　　“同学这排队是在干嘛？”苏打看着一辆长长的列车掠过，“呃……排队等车吗？”
　　“对啊。”
　　“车票多少钱？”
　　“十块。”

　　苏打身体不由自主地像只螃蟹一样横着移出队伍。

　　“不过今天开学日，免费。”

　　苏打又默默移了回来，她一向占便宜等不了明天，更何况这便宜现在不占明天就没了！

　　「环校列车已到始发站，请做好上车准备。」

　　列车很长，很长。它如美丽的白色巨鹰低飞，呼啸而过。苏打没来得及细数到底有几节车厢，但就算她排的很靠后，也还是上了车。

　　她还听见队伍后面两个人在依依惜别，是一个女生带着哭腔拉住另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女士说再见。

　　然后那位女士对着她后背来了一巴掌，“再见什么？！你老师我现在也是一年级新生了！说不定咱俩还能分在一个班！”
　　女生顿时止住了哭声。
　　“哦，对哦，我忘了。”

　　苏打回过头悄悄翻了个白眼，她就说家长不是都在校门外被拦住了吗，怎么还有家长带小孩在排队等车。

　　事实上九大学院根本不限年龄，多少岁都能考，所以这种妈妈和女儿，老师和学生能同一届入学。甚至妈妈喊女儿学姐的都有。

　　上车后，靠窗的位置基本都有人了，新生开学，大家都想透过窗户好好观察这所学校。

　　苏打意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在那个位置旁边坐下。车厢内左右各有两列座位每节列车车厢门都打开着，长长的走道从头到尾连续不断。难得的阳光透过窗户，一成不变地照耀着这片区域。

　　“你到哪了？我都已经上车了，你坐下一班吧，我在新生报道处等你。”苏打邻座的女生正用光脑接着朋友的电话，发现邻座来人，转头看了她一眼就把电话挂掉，转头有些拘谨地打招呼。

　　“呃……你好，我叫霍苏木，人类医学专业的……”齐耳短发的女孩金灿灿的眼睛没有直接盯着苏打，但苏打知道自己的各项信息已经被她洞悉了。

　　这种电子眼能够精确分辨物品的种类，用途，像是拿着放大镜的侦探推测人类的信息。
　　比如身高，体重，擅长使用的武器，甚至可以通过微表情推测对方的心理。

　　苏打面上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你好，我叫苏打。”

　　“哦哦你是什么专业的？”

　　这个内向的女孩似乎在没话找话，不过……

　　“我没有专业，嗯，我是清洁工。”她指指自己放在地上的扫把。这只扫把非常普通，烂大街的款式，普通到别人根本不会在意，看一眼就忘。

　　什么地方出现扫把都不奇怪，毕竟什么地方都可能有灰尘和垃圾。

　　“哦哦。”霍苏木一向不太会说话，只是尴尬地附和几声。

　　苏打熟练接话：“你记得我吗？其实我们昨天见过。在外城区的超市，人类营养液专区。”

　　“不过那个时候你在跟朋友说话，好像是……蝙蝠什么的？”

　　“哦哦！”她想起来了，虽然印象不深，但她的眼睛会自动捕捉信息，再在有需要的时候把信息传递到她的光脑。

　　“是你啊……那个蝙蝠？嗯，其实也没什么，不重要。”

　　“是因为最近的新闻吧？已经灭绝的蝙蝠又出现了？真神奇，不过我更倾向于根本没灭绝，或者……现在出现的东西是新物种。”

　　“是吗？”霍苏木有些精神恍惚，“我也不太清楚这个……”

　　两人的对话归于沉寂，不过另一边又热闹起来了。

　　准确地说，是有热闹看了。

　　一个红头发女孩默默站起身，走到这节车厢尾部。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一个海底人走进车厢，这是一个连接金属材质人类义体的……章鱼。

　　义体的头部是一个充满海水的玻璃罩子，章鱼就生活在里面。她们可以自由控制义体走路或是攻击，玻璃罩就像是她们的驾驶舱，坚固无比，保护她们不受伤害。

　　虽然被冠以“海底人”的称呼，但说到底，它们也不是人类。

　　就像人类对待其它生物的傲慢一样，章鱼对人类也充满了不解。海底人在十年前与人类签订了协议，两方各自生活在自己的星球，海底人给人类提供海底植物和动物，人类提供知识——每年接收一定数量的海底人进学校。

　　苏打有点兴奋，这个小章鱼没她养的那只可爱，但是审美还挺好的。她的义体做了美甲，是蓝白相间的，还在甲片上绘制了珊瑚和贝壳的纹样。

　　苏打突然想起来身边的霍苏木，转头继续跟她说话：“对了，你那天是不是还说了什么章鱼？”

　　霍苏木神情恍惚，“章鱼？你是说——”

　　话音未落，苏打眼前像是蒙了一块血色幕布，炸开的血雾喷进她的眼睛和依然弯起的嘴角，脸上的鲜血因为重力汇聚成滴，缓缓顺着脸的弧度向下流淌。

　　这一侧玻璃上糊满了溅射状的血液，座椅已经被染成深色。女孩其中一只眼珠早已不复之前的神采，因为被爆炸的冲击崩到远处，缓缓滚向座椅下方。

　　所有人都站起身进入战备状态，苏打还能清晰地听见刀子出鞘，以及机械手发出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甚至连那个海底人的机械手臂也迅速展开重组，变成两支锋利的弯刀。

　　只不过，被手持武器的众人团团包围住的人是她自己。

　　苏打面色不变，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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