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

　　纪宁驾驶越野车驶入荆城。
　　整座城市已沦为废墟。高楼坍塌，街道被水泥块和生锈的车辆堵塞。墙壁上布满弹孔和干涸的深色污渍。
　　没有活物声响，只有风声在空荡的楼宇间穿行。
　　纪宁放慢车速，扫视着街道两侧。
　　“这里的丧尸活动痕迹很新，”她看向后视镜，“比你那报告里说的要多。”
　　陆行止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在一条巷口看到了几具正在缓慢移动的腐烂身躯。
　　“你们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纪宁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提示道，“在毒蛇谷，我顺手击落的那架无人机，型号很新，而且是战斗型。那种装备，可不像是单单用来对付那些蛇的。”
　　听到这话，陆止行明显一愣。他知道高层不仅要他们死，还动用了宝贵的战斗无人机来确保万无一失。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从窗外收回，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树大招风。”
　　他没再多言，但紧握的拳头已说明了一切。
　　纪宁从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不再多问“坐稳了。前面的路，不会太平。”
　　越野车最终停在了一栋半坍塌的研究所大楼前。多个楼板已经塌陷，露出内部扭曲的钢筋。
　　纪宁熄火，从座椅下方抽出一把造型精悍的手枪，利落地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递给副驾的陆止行。
　　“拿着。跟紧我，”她推开车门，目光扫过街道和倒塌的建筑群，“不要离我太远，那样我的异能才能覆盖到你。”
　　陆止行接过枪，入手沉甸甸的，他熟练地确认枪械状态，点了点头：“明白。”
　　两人迅速下车，借助废弃车辆的残骸作为掩体，快速靠近研究所的主入口。
　　纪宁的行动悄无声息，而陆止行则与她保持着完美的协同距离，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二人从一楼搜寻到二楼,他们停在一个实验室前，按照报告上描述的，这里应该就是林博士的实验室。
　　纪宁一个翻滚，利落地穿过被炸毁的实验室窗户，陆止行紧随其后，持枪警戒。
　　实验室内一片狼藉，大部分仪器都已损毁。
　　二人在里面寻找着林博士的痕迹。
　　“纪宁，这里有台笔记本。”陆止行抬手对纪宁道。
　　纪宁迅速上前，拂去键盘上的灰烬，敲击了几下。
　　屏幕闪烁片刻，竟然亮了起来。
　　“还能用。”她低声道，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操作。
　　桌面上，一个孤零零的文件夹标注着“记录4 - 林”。
　　纪宁与陆止行对视一眼，点开了那个文件。
　　画面闪烁，出现了一个头发凌乱，眼镜歪斜，面色极度恐惧的中年男人，正是任务目标林博士。
　　他紧站在录像机前，声音急促：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段记录，请务必…务必公之于众。”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净化’计划根本不是什么救世方案。那场孢子尘暴是人为引导的！是高层…是他们为了清洗所谓的‘无用人口’，为了建立绝对服从的新秩序，主动释放的生化武器！”
　　画面中的林博士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浑身颤抖。
　　“我们…我们都被骗了，丧尸病毒与异能者的出现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们还发现……发现……”
　　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实验室里死一般寂静。
　　陆止行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们一直以来的浴血奋战，他们守护的基地，他们信奉的“为了人类存续”的口号，竟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纪宁缓缓站直身体，看向陆止行：“他们的行事风格，果真万年不变。”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陆止行立刻抓住了她话中的深意，联想到陈伯和纪安之前的反应，“你们‘隐鼹’的人，似乎对吉月基地抱有很深的敌意。”
　　纪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利落地将文件收进手环，语气急促：“没时间解释了，回去再说。再不走，我们就要被‘包饺子’了。”
　　“什么意思？”
　　“有武装车队，还有大量丧尸，正在快速靠近，形成包围圈。看来是打定主意，既要灭口，也要把这里的证据彻底抹掉。”
　　从一进来纪宁就感觉到有一双已经一直在盯着自己，现在想来，多半是那些隐藏在四周的监视器。
　　她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将精神探知能力如同精密的雷达一般，扫描着建筑结构的每一寸。
　　“找到了！”她猛地睁开眼，“通风管连接着外界，我们靠它应该能通向外围。走！”
　　她毫不犹豫地冲向实验室角落，一脚踹开一个通风栅板，露出后面黑黢黢的洞口。
　　“跟上！”她率先钻入，陆止行紧随其后。
　　在他们身后，远处已经传来了脚步声。
　　通风管道内狭窄而黑暗，两人只能匍匐前进。
　　然而，在预定出口处，纪宁停下了。她感知到前方被坍塌的混凝土和钢筋彻底堵死。
　　她微微后退，透过管道缝隙向下望去。下方，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正谨慎地搜索着实验室区域。
　　纪宁收回目光，黑暗中，陆止行能感觉到她似乎轻笑了一下。
　　“我们又不是小偷，离开这里，何必走暗道？我偏要走正门。”
　　陆止行立刻明白，通风口的路出了问题。
　　以她的性格，绝不会无的放矢，这么说，意味着她已有了决断。
　　他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地应和：“好，那就走正门。”
　　“准备。”她闭上眼，无形的精神力量如同触手般向下蔓延，精准地锁定了一名落单士兵腰间的手榴弹。
　　一声脆响，手榴弹的保险销被意念拔除。
　　紧接着，那名士兵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空洞，像个提线木偶般，不受控制地转身，迈着僵硬的步伐，朝着同伴聚集最密集的区域走去。
　　他的同伴似乎察觉不对，刚想开口询问，便被炸飞。
　　一时间，火光和冲击波在房间内肆虐，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爆炸带来的混乱中，纪宁一脚踹开通风管道，与陆止行同时从天而降。
　　枪口喷出火舌，子弹如同精准的扫向那些被爆炸炸懵的幸存士兵。
　　两人背靠着背，在弥漫的硝烟中，硬生生从敌人的包围圈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子弹壳叮当落地，两人配合默契，眼看就要突破最后的防线。突然，纪宁脸色骤变，猛地抓住陆止行的手臂，将他狠狠拽向一侧。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他们刚刚站立的位置炸开，坚固的水泥地面竟无端凹陷下去。
　　烟雾散去，只见那儿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的拳印。
　　纪宁猛地抬头，目光锐利，直射向远处走廊阴影中悄然立着的一道身影。
　　那人周身散发着不寻常的气息。
　　“找到你了。”纪宁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显然认出了对方。
　　她迅速对陆止行低语：“保护好自己，这人交给我。”
　　话音未落，她已如猎豹般蹿出，借助廊柱和残垣作为掩体，以灵活走位，高速向那道身影靠近。
　　纪宁身形如电，瞬间逼近，没有任何废话，一记凌厉的侧踢直扫对方头颅。
　　那人反应极快，抬臂格挡，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他反手扣向纪宁脚踝，力道惊人。
　　纪宁拧身卸力，手肘直击对方咽喉，另一只手五指成爪，悄无声息地掏向对方心口。
　　对方同样不遑多让，拳、掌、膝、腿化作残影，攻势如狂风暴雨，带着无尽的杀意。
　　两人在狭窄的走廊里以快打快，拳脚碰撞的闷响不绝于耳，溅起的尘埃被气劲搅动，四处飞扬。
　　每一次交锋都险象环生，稍有不慎便是骨断筋折的下场。
　　一次剧烈的对撞后，两人借力分开少许。
　　那人抬手抹去嘴角一丝血痕，兜帽下的目光死死锁定纪宁，先是惊疑，随即化为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
　　“竟然是你。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纪宁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不急不慢地抬起右手，掌心对准那人。
　　“可不敢轻易就死。你们‘送’我的‘大礼’，我还没完全开发完呢。”她嘴角勾起一丝微小的弧度，“不过，你想不想试试我最新开发出的功能？”
　　话音未落，那黑衣人身体猛地一轻，竟被硬生生提离地面，悬浮在半空。
　　那人初时一惊，随即脸上露出惯常的轻蔑，试图挣扎却发现周身被彻底禁锢，便用言语挑衅。
　　“雕虫小技！你哥呢？他是不是也像老鼠一样躲在哪里苟活？你们兄妹当年跑得倒是快，知不知道，你们的家人，可是想你们想得紧啊……他们临死前，嘴里还不停地念着你们的名字呢！”
　　纪宁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她悬空的右手猛地缓缓握紧。
　　“呃……！”
　　那黑衣人脸上的轻蔑瞬间化为惊骇，他感到周身无形的压力骤然倍增，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挤压他的身体。
　　然而，在这痛苦中，他眼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涌现出更加病态的兴奋，他艰难地扯动嘴角，对纪宁喊道：“就是这样…就是这种力量！哈哈哈…成为多元异能者的滋味…不好受吧？！失控…反噬的滋味……”
　　他的话没能说完。
　　纪宁五指彻底攥紧，握成了拳头。
　　半空中的身影被那无形巨力彻底挤压变形，最终爆成一团血雾，残肢断臂四散飞落。
　　纪宁缓缓放下手，微微喘息，轻轻地用衣角擦去脸上的血迹。
　　她看着自己的手，思绪被拉回很多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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