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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与对峙
维瑟瑞尔。
安歌回到谷地，发现精灵们已经被有序地集中起来，在原定举办星露节的纽斯特大广场聚集。
“老师！”
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走来，碧色的眼眸在看到安歌的瞬间璀璨起来。
安歌的嘴角挂起浅笑，微微躬身：“陛下。”
来者正是维瑟瑞尔的王——西格蒙德。
也是安歌的学生。
委屈的声音从灵念的连接处传来：“老师，你要吓死我了……我醒来后集中了所有精灵，却没找到你。你去哪了？”
像被雨淋湿的小狗。
很可怜也很可爱。
“刚刚出去处理了一点外界的小麻烦。”他的语气带着安抚，“西格蒙德，你做的很好，保护大家是你的责任。”
“至于我……西格蒙德，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不用为我担心。”
西格蒙德下意识反驳，又不敢让安歌听见，嘴里嘟嘟囔囔的：“那怎么能一样……”
“好了，跟大家说点正事吧。”
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的精灵们安静下来，认真看向安歌的方向。
被精灵们注视的安歌心里暖洋洋的，他感受到他们的全然信任。
安歌简述了精灵谷地变成一块岛屿、还占据了他国领海的现状，隐瞒了他在那场席卷维瑟瑞尔的能量乱潮中，感受到法则力量的事。
他不想让精灵们觉得，维瑟瑞尔是被法则抛弃的文明。从他的魔力中来自法则的功德金光来看，这件事也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西格蒙德梳理了一下情况：“以对方的作风而言，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而且维瑟瑞尔的资源，好像对他们来说很珍贵。”
精灵们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文明……作风霸道的话，应该很强大吧？”
“精灵难道要接受外族的统治吗？”
“精灵永不为奴！”
“我看，跟他们做一点利益交换也不是不行……”
他们对未知的迷茫、对外界的好奇和对形势的分析都传进安歌的脑海。
安歌颔首，肯定西格蒙德：“言语的试探难有进展，接下来，两边势必需要一场正式的武力摩擦，才有进一步谈谈的空间。”
为了精灵的延续，他们必须放手一搏。
精灵的宣示声响彻山谷上空：“为维瑟瑞尔而战！”
广场中心的精灵母树微微摇晃，放出点点灵光，在清风里为祂的孩子们赐福。
然后是一阵欢呼：“母树的意志与我们同在！”
完成了简单的情况探讨和动员后，大家各自散去，收拾满地狼藉的家。
西格蒙德趁机拉着安歌说悄悄话。
“老师，我们还在之前的世界吗？”
“老师，维瑟瑞尔不会败在我手上的对吧？”
“老师，你再跟我说说那个国家的情况。”
“……”
黏黏糊糊，焦虑不安，和在精灵们面前理智可靠的样子截然不同。
安歌耐心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不知道，我还没接触过这个世界的法则。但是外面的人类军队看起来普遍没有魔法，一个国家的军队应该是它最强大的战斗力之一，这样想来，情况不会太糟。”
“西格蒙德，你是我教出来的孩子，我相信你会是合格的领导者。”
“他们没有魔法，却能平稳地操纵能量。他们或许使用机械，但是那种机械比矮人们做的精巧的多、发出的力量也没有魔力。”
“我不知道那种力量是不是他们最强的力量，但是能撼动保护结界，威力也不可小觑，还是要谨慎应对。”
“……”
安歌回答得很认真，金眸在阳光下温暖而明亮，连雪一样的白发都借到几分金色光辉。
氛围如此美好，西格蒙德的内心不知不觉地镇定下来，充盈着坚定的决心。
为了维瑟瑞尔，他不会让老师失望。
-
第二天，泰拉特斯帝国强大的舰群出动，包围了整个维瑟瑞尔。
这支舰群的战斗力在整个星球都是顶尖的。
他们率先发起进攻。
激光武器的炮管冒出激光的一刻，几百只支光箭从不同的方向，携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袭来，无视反导系统的拦截弹，把攻击设备击成一地的碎片。
而后，它们化为光点，逸散在空气里。
——仿佛从未出现过。
哪怕提前培训过，面对这种异象，在场参与作战指挥的军官们还是下意识地感到恐惧。
但是情绪没有影响他们的动作，战事仍在有条不紊地推进。
“注意敌方攻击系统。”
“已确认，对空反导系统无效。各单位缩小攻击单元，注意闪避。”
“已升起诱饵无人机。”
帝国的攻势一转，大军舰退场，装备精良的小舰艇密密麻麻地围过来，海域上空布满廉价的诱饵无人机。
从上空俯瞰，像是百折不挠的走蚁和飞蚊，围着外壳坚硬的乌龟，试图撕咬出一个口子。
也只需要一个口子。
维瑟瑞尔的保护结界的某个角落，在几艘小军舰的联合攻击下，打开了一个口子。
“西南角方向，西南角方向！敌方防御系统出现漏洞，迅速进行登陆作战！”
几艘小军舰直直冲上岸，海陆两栖的作战装备转眼就完成了变形，迅速适应陆地环境，开展环境侦测。
各项数据迅速层层上传。
植被覆盖率、空气氧含量、水体营养化程度、物种丰富度、土壤构成……
各项完美的数据勾勒出此地完美的物候，这里简直是人类生存，不，如果居住在这里，那就是生活了。
——人类生活的天堂。
生活在这里，清晨摘取沾着晨露的鲜花、晌午享受热烈的阳光、夜间在月光下品味新鲜空气……神仙一样的日子。
“天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植被，这不会是真的吧？”
率先登岛的泰拉特斯军士感觉空气循环系统放进来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在美好的幻想中头脑都有些昏沉。
维瑟瑞尔的精灵们用魔法隐匿身形，在上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确实没有魔力的痕迹。纯机械结构主导的形态改变吗？真有意思……”
“真该让那群矮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机械。”
“这种水平的机械如果能添加魔法效果，那该有多大的威力……”
大家叽叽喳喳地讨论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做正事了。
火候到了，帝国的小舰群已经登陆了五分之一，最先进入的舰艇已经深入了一段距离。
安歌将保护结界修复如初，先行登岛的舰艇和军士转眼间就成了瓮中之鳖。
“警告，通讯信号中断！”
“警告，警告——”
冰冷的机械音响了几声后戛然而止。
巨大的机械被精灵用魔法灵活地分割，一个组件一个组件，排着队，飞往精灵的炼金工坊；里面的人卸除武器后，被精灵们用魔法捆着，走向纽斯特大广场。
“勇士们，有谁愿意介绍一下你们的国家吗？”
西格蒙德站在广场中央，问得温和。
他的俘虏们个个低头沉默，闭口不言。
“真是令人遗憾啊，那我不得不动用一点手段了。”
他摇摇头，游刃有余地调动魔力，灵光在俘虏们惊恐的咒骂声中，冲进一个泰拉特斯士兵的脑子，从里面攫取出相关的记忆。
他的人生走马灯一样放出，精灵们从中汲取有用的信息。
群聚的高楼、精密的机械、灵便的通讯、互联的万物……以及绝对集权的强大国家。
西格蒙德鼓鼓掌：“精彩的世界。”
低着头的俘虏里，军衔最高的那位军官放弃了他的非暴力不合作抗议，抬起头，盯着西格蒙德：“他会有事吗？”
这种抽取记忆的魔法，在各种灵异传说里都属于邪术的范畴，轻则失智，重则丧命。
人是他带出来的，他得把人完好地带回去。
西格蒙德想了想，轻笑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再来几次，就不一定了。”
那就是暂时没事了。
“你们想知道什么，只要不涉密，我都告诉你们。不要伤害我们的士兵。”
“我为什么要和你做这个交易？我可以直接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那个军官冷静地回答：“阁下，你应该不希望，那位白发的大人知道你对我们使用了这种术法吧。”
西格蒙德的嘴角的浅笑一下子就掉下去了，眉眼间露出一点阴森。
“如果我杀了你，他就不会知道了。”
典型的不打自招。
那军官知道自己赌赢了：“那么，这位阁下，您敢不敢杀我？”
西格蒙德：……
西格蒙德当然不敢。
安歌临行前特地叮嘱他不要伤人性命，善待俘虏。
他恶狠狠：“狡诈的人类。”
“你最好能说点有用的，不然，我就先搜取你的记忆。我的手艺很好，只要你没死，我就有办法和老师交差。”
原来是师生关系。
这样看来，那位祭司才是更有话语权的一位。
军官默默地记下情报，然后从星球的基本概况开始说，时不时应对精灵们刁钻的疑问。
他的心态也逐渐发生转变。
对精灵的态度从对待“高深的魔法师”的敬畏到“似乎缺乏常识教育”的同情。
就当支教了。
富有同情心、入伍前醉心公益的军官默默说服自己。
-
泰拉特斯的指挥主舰。
指挥处看着维瑟瑞尔快速闭合的防护结界大呼上当。
“该死，我们根本没有打碎他们的龟壳，是他们主动打开的。”
“已经登岛的小队联系得上吗？”
“通讯信号完全中断了！”
“加强持续进攻，总有真正打破他们龟壳的时候。”
就在泰拉特斯的舰队准备加强火力时，巨大的法阵泛着金光升起，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在阵中流转。
阵前一人，白发飘扬，金眸璀璨，深紫的祭司袍迎着法阵巨大的魔力带来的罡风而动，赤足凭空而立。
“少做点无用功。”
话音一落，那巨大的法阵分解为密密麻麻的光箭，飞向舰群的火力发出点。
光箭落下之后，舰群似乎毫发无伤，增长了泰拉特斯方的气焰。
“看来也不过是障眼法，故弄玄虚。给我开火！”
然后真正开火时，吊诡的事出现了。
舰群的炮管发出的竟不是杀伤力强大的激光与炮弹，而是成群的花和草。
那些花花草草就这样被炮管的推力推至上空，铺成一大片花海。
安歌闲着无聊，用魔法有序地安插它们的位置，最后编织出一张漂亮的花毯。
他坐在那张新鲜出炉的花毯上，下巴松弛地地搭在交叠的手背上，金眸久违地露出一点恶趣味满足的痕迹。
“感谢你们的礼物，回见～”
他乘着那张花毯回到防护结界的范围之内，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画面很美好，效果很滑稽。
如果这是文艺作品，泰拉特斯的指挥官会为创作的精彩和效果鼓掌。
但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他笑不出来。
对方轻飘飘的一个法阵，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直接废了泰拉特斯当前海军常规装备三分之一的火力。
来自精灵的反制，恐怖如斯。
他想，陛下肯定不会拿剩下三分之二的火力去硬碰硬了。
就算产能足够，帝国的军费大概也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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