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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笔
电话线那端的声音早就消失了许久,握紧的手心却被指甲越陷越深,心头仿佛正在被一颗利刺剖开。
这不是徐若岚第一次提笔,却是沉帆第一次出现在报纸上的机会。
报刊的编辑看上了她撰写文字的能力,邀请她为几个月前学生游行一事作一篇文章,告示世人,学生游行不过是螳臂当车,旧政府严控之下趋炎附势才是真理。
徐若岚知道这个报刊的名声有多响亮,只要她打出了这篇文,沉帆的名号便会如扶青云而上,而学生辅助一切的游行示威,便会化为一场戏剧。
她怔怔地放下电话,把它压在原来的座位上,迟迟地转过身。桌边暗黄的灯光照不亮灯下的字迹,却引来了窗外不怕火的飞蛾。
抚上皮质的扶手,靠着座背缓缓坐下来,昏黄的桌角烙印着她起早贪黑,奋笔疾书的身影,那力透纸背的白纸黑字无一不在劝说于她。
三个月前,她堪堪来到北平就遇到了学生游行,外交使馆前,熟悉的身影一个个倒下,她看着这些难以瞑目的血红,发红的双眼也再以合住。
这些时日,门外的地板被炎夏的酷热控制着,台阶上泛着潮湿的闷热气息,她把整个人锁在房里,书桌脚下全是她的废稿,没有一处出版社敢为她发行诗歌。柜子中被翻烂的杂志报刊,没有一家为那些身影发过声。
如今,他们竟找上她来了?
捏着笔的手指因为力道过大而发白,窗外的火飞蛾拼命地敲打着窗扉,可灯下的字迹是这么黑,这些飞蛾定是不知道这灯中的火焰,这火焰虽然明亮,但它的热烈却是要无数点油光燃烧自己,将血热融于灯下的黑暗中。
骨骼发紧,徐若岚不似往常般提笔就写,而是徘徊许久,最终也只能在纸上打下一个黑点。但那黑点却不停从她的呼唤,开始向着字字边边熏染开来。
窗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沾满雨珠的玻璃片映照出窗内人的慌乱,那张黑纸被揉成一团丢到了废稿之中,暗黄的灯光终于和天边的破晓连接在一起。
徐若岚拒绝了这家报刊,飞蛾闯进了灯光之中,她如往常一般提起笔,这一次她不再犹豫,下笔如剑,灯下黑的纸背硬是被她刻下了两个字:
"星火。"
一周之后,一篇名为《星火》的短文在青年时报上刊登,一时间,传遍大街小巷。
自那以后,沉帆,迎来了她的万木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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