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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巷深藏疑影
一夜冷雨终歇,天刚蒙蒙亮时,青崖镇裹上了层薄如纱的晨雾。雾丝飘在巷子里,沾在窗棂上,凝出细小的水珠,顺着木缝往下滴,“滴答”声轻得像怕扰了谁的好梦。
沈砚冰是被窗外的鸟鸣吵醒的,睁开眼时,天刚泛出一点鱼肚白,屋里还透着几分凉意。他侧头看向身旁,傅时宴还睡着,眉头舒展了些,脸色虽仍苍白,却比昨日好了不少,呼吸也变得平稳,胸口的布条没渗出血迹,想来伤口没再恶化。
他放轻动作,慢慢从床上坐起来,生怕弄出声响。穿好青布长衫,又轻轻掖了掖傅时宴身上的薄被,才踮着脚走出里屋,推开灶房的门。灶里的火早已灭了,只剩一点余温,他摸出干柴重新点燃,又舀了些米淘洗干净,添了水放进锅里——昨日傅时宴没吃多少东西,今早得熬点稠些的粥,再蒸两个之前买的白面馒头,让他补补力气。
等粥在锅里慢慢熬着,散出淡淡的米香时,沈砚冰拿起门后的扫帚,轻轻扫着院子里的落叶与泥渍。院角的砚石上沾了雾水,他用布擦了擦,又弯腰把石桌上的陶盆挪到屋檐下,免得一会儿雾散了,太阳出来晒裂了。正忙活着,里屋传来轻微的响动,他赶紧放下扫帚,快步走进去。
傅时宴已经坐起身,正试着活动了一下肩膀,见他进来,便轻声道:“早。”
“傅兄醒了?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沈砚冰走过去,伸手想探探他的额头,又怕唐突,手在半空顿了顿,才收回来说,“粥快熬好了,还有馒头,等会儿吃点东西,再喝一碗药,你能恢复得快些。”
傅时宴摇了摇头:“不怎么疼了,多谢你照看。”他说着,想下床,却被沈砚冰按住:“你再歇会儿,我把粥端进来给你吃,不用下床。”
“不用这么麻烦,我能走。”傅时宴坚持着,撑着床头慢慢站起身,脚步虽还有些虚浮,却比昨日稳了不少。沈砚冰见状,也不再拦着,只是跟在他身边,随时准备扶他一把。
两人坐在桌边,沈砚冰盛了一碗稠粥,又递过一个冒着热气的馒头,看着傅时宴慢慢吃着,才拿起自己的粥碗,小口喝着。屋里很静,只有两人咀嚼的声音,还有粥碗碰撞桌面的轻响,晨雾从窗缝里飘进来,带着点草木的清香,让这小小的屋子愈发显得安宁。
“傅兄,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沈砚冰放下粥碗,轻声问道,“你身上带着伤,又赶了这么久的路,若是不着急,不如在我这里多歇几日,等伤口好些了再走。”
傅时宴握着馒头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又恢复平静:“我要去镇外的鹤归渡,找一个人。等伤口再稳些,便动身。”
“鹤归渡?”沈砚冰愣了愣,“那地方离青崖镇有二十多里路,渡口边只有几户人家,平时很少有人去,傅兄找的人,住在那里?”
“嗯,是一位故人。”傅时宴没多说,只是低头喝了口粥,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沈砚冰见他不愿多提,也没追问,只道:“那你更要多歇几日,从这里到鹤归渡,一半的路都是山路,昨日刚下过雨,山路肯定滑,你带着伤,走起来太危险。”
傅时宴点了点头:“好,那便再叨扰你几日。”
吃过早饭,沈砚冰把药熬好,看着傅时宴喝完,又帮他检查了一下伤口——红肿消了些,伤口也开始结痂,情况比他预想的好。收拾好碗碟后,他想起桥洞里的那方端砚,便对傅时宴说:“傅兄,昨日张老秀才的砚台还在桥洞,我得去取回来,等金漆干了,好给老秀才送过去。你在家歇着,若是觉得闷,便在院子里走走,别走远了。”
“我跟你一起去。”傅时宴站起身,“总待在屋里也闷,我跟你去桥洞,路上还能帮你搭把手。”
沈砚冰想拒绝,却见傅时宴眼神坚定,知道他不愿一直待着,便点了点头:“那你慢些走,若是累了,咱们就停下来歇会儿。”
两人并肩走出巷子,晨雾还没散,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路边的店铺都还没开门,门板上沾了雾水,湿哒哒的。沈砚冰撑着那把旧伞——虽竹骨松脱,却还能挡挡晨雾,他把伞往傅时宴那边挪了挪,自己的半边肩膀沾了雾水,凉丝丝的,却没在意。
快到镇口木桥时,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几人的低声交谈。沈砚冰愣了愣,拉着傅时宴往旁边的巷子里躲了躲——晨雾浓,巷子里又暗,不易被人察觉。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见三个穿着灰布短褂的汉子,正快步往木桥的方向走,手里还拿着长刀,神色匆匆,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你确定那人昨日就躲在这桥洞?”其中一个汉子粗着嗓子问。
“错不了,昨日我远远看见他摔在桥边,被一个修砚的小子扶走了,那砚台还在桥洞里呢!”另一个汉子回答,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咱们先去桥洞看看,若是砚台还在,就顺着线索找那小子,肯定能找到那人!”
“上面说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傅时宴带回去,可别让他跑了!”第三个汉子压低声音,却还是让躲在巷子里的沈砚冰与傅时宴听得清清楚楚。
沈砚冰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傅时宴。傅时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的柔和尽数褪去,又恢复了昨日初见时的锐利,指节紧紧攥着,连手背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他们是来找你的。”沈砚冰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傅兄,你跟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何要抓你?”
傅时宴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三个汉子的背影,直到他们走上木桥,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他们是天阙的人,奉命来抓我的。”
“天阙?”沈砚冰瞳孔一缩,十年前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天阙的人,那些曾剥夺他修为、将他贬到尘寰的人,如今竟追到了青崖镇,还在找傅时宴。
“你不用怕,我不会连累你。”傅时宴看向他,语气缓和了些,“等会儿我引开他们,你先回住处,别管我。”
“不行!”沈砚冰立刻摇头,“他们已经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了,若是你走了,他们肯定会去我住处找你,到时候我也躲不过,而且你带着伤,根本跑不过他们。”
傅时宴皱了皱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没了主意。
木桥上的三个汉子已经找到了那方端砚,其中一个汉子拿起砚台,看了看上面未干的金粉,冷哼一声:“果然在这里!那修砚的小子肯定没走远,咱们去镇上找,挨家挨户问,就不信找不到他们!”
脚步声渐渐往镇里来,沈砚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身边的傅时宴,忽然灵机一动,拉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傅兄,跟我来,我知道一个地方,他们找不到!”
晨雾越来越浓,将两人的身影吞没,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雾水打湿,消失在巷子里。木桥上的三个汉子还在四处张望,却不知他们要找的人,早已顺着隐秘的小巷,往青崖镇的另一个方向去了,而那方带着金粉的端砚,成了他们唯一的线索,却也引着他们,走向了沈砚冰早已布好的“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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