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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报惊宫·青崖现身
萧凤璃指尖的银针还在滴血,那滴血迟迟未落,在针尖微微颤动。她没去擦,也没收回手,只是盯着被袖箭钉在柱上的慕容柔。玄明握着软剑,剑锋仍抵在对方咽喉前半寸,空气凝得几乎要裂开。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宫人那种小心翼翼的碎步,而是沉重、踉跄、带着铁甲碰撞的响动。有人正往司膳局冲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
门被猛地撞开。
一道身影跌进来,铠甲残破,肩头插着半截断箭,血浸透了半边衣袍。那人单膝跪地,一只手死死按住腹部伤口,另一只手高举一块染血的铜牌。
“边关……八百里加急……”声音嘶哑如砂石摩擦,“白莲教勾结北狄,劫了朝廷三万石军粮,镇北旧部死伤过半……”
萧凤璃瞳孔一缩。
那人抬起头,脸上沾满血污,可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如秋水。是沈青崖。
她还活着。
萧凤璃几步上前扶住她肩膀,触手一片湿热。沈青崖咬牙撑着没倒,从怀中掏出一封火漆封印的密报,递到她手中。
“这是……我拼死从北境带回来的……军情原件。”她喘着气,“他们不只是劫粮……他们在等雪化后南下……前锋已抵雁门关外三十里。”
话音未落,外面又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黑衣劲装的玄影司暗卫迅速包围了整个院落。领头之人缓步走入,月白锦袍拂过门槛,腰间惊鸿剑未出鞘,却让屋内温度骤降。
谢沉舟来了。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停在沈青崖身上,又缓缓移向萧凤璃手中的密报。
“你说这是边关加急?”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可本官刚接到兵部文书,昨日雁门守将还奏报边境安宁,无异动。”
沈青崖冷笑一声,抬手拔出肩上断箭,鲜血顿时涌出:“那你问问兵部,为何昨夜有七名传令兵死在离京八十里的驿道上?尸体都被剜去舌头,信件全数失踪——这算不算异动?”
谢沉舟眉梢微动,却未反驳。
玄明低声道:“大人,她说的不假。我在西郊查到一处隐秘埋尸点,五具尸体穿着边军传令服,其中一人手里还攥着半块令牌,正是镇北军旧制。”
谢沉舟终于看向萧凤璃:“你信她?”
萧凤璃没答,只是将密报翻了个面,火漆印旁刻着一道细小的虎形纹路——那是镇北将军府独有的信物标记,唯有嫡系亲信才知其真伪。
“这印是真的。”她说。
“真不真,得验。”谢沉舟伸手,“交给我。”
沈青崖猛然起身,双刀出鞘,刀锋交叉挡在萧凤璃面前。“玄影司奉的是内阁之命,而我是御前侍卫长,直隶圣上。此报关乎国运,岂能落入谢相之子手中?”
谢沉舟眼神冷了下来:“你在质疑我的忠诚?”
“我只问一句,”沈青崖盯着他,“若你父亲正是幕后主使呢?”
屋内瞬间死寂。
谢沉舟没动,也没说话,但右手已搭上惊鸿剑柄。
玄明悄然退后半步,左手摸向腿侧机关弩。
气氛紧绷如弓弦。
萧凤璃站在两人之间,手中密报已被汗水浸出一道褶皱。她知道这一幕迟早会来——谢沉舟与沈青崖之间的裂痕,从来不只是因为她。
“放下刀。”她对沈青崖说。
沈青崖回头,眼中仍有怒意,却还是缓缓收刀入鞘。
萧凤璃转向谢沉舟:“我可以让你带走副本,但原件必须由我呈给圣上。”
“不行。”谢沉舟摇头,“内阁有令,凡涉边军密报,一律先经首辅审阅。”
“那你就等着吧。”萧凤璃冷冷道,“等你父亲看完,北狄铁骑已经踏破城门了。”
谢沉舟眸光一闪,忽而抬手,惊鸿剑出鞘三寸,寒光映着他银面具下的唇线:“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沈青崖双刀再次出鞘,刀气横扫,劈向地面桌案。
“轰”的一声,厚重木案从中裂开,碎屑飞溅。
谢沉舟剑锋一转,直指她咽喉。
两股气劲相撞,屋内烛火齐灭。
黑暗中,只有金属相抵的轻鸣。
萧凤璃站在原地,手中密报被风吹得微微翻动。她没有后退,也没有劝阻,只是轻轻将密报塞进袖中。
“你们打归打。”她说,“但别忘了,是谁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泼下。
谢沉舟剑势微滞。
沈青崖喘着粗气,刀尖垂地。
就在此时,远处钟鼓楼传来急促钟声——连敲九响,是边关告急的信号。
谢沉舟终于收剑入鞘。
“我会向内阁请旨,允许你亲自递报。”他看着萧凤璃,“但我警告你,若这密报有半分虚假,你和她,都得死。”
萧凤璃点头:“若为虚报,我提头来见。”
沈青崖冷笑:“你也该知道,真正想掩盖军情的人是谁。”
谢沉舟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玄影司随之撤走,脚步声渐远。
屋内只剩三人。
玄明低声问:“你真要自己递报?内阁不会轻易放你进殿。”
萧凤璃摸了摸袖中密报,火漆印硌着掌心。
“那就逼他们放。”她说。
沈青崖靠在墙边,脸色苍白,却仍强撑着站直:“我陪你去。”
“你该治伤。”萧凤璃皱眉。
“这点伤算什么。”沈青崖扯了下嘴角,“当年在破庙里,我饿了三天还能爬起来引开追兵,现在不过少块肉罢了。”
她说话时,手却不自觉抚上发间那根红丝带——那是萧凤璃多年前送她的唯一礼物,一直没换过。
萧凤璃看着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那时她们躲在柴房角落,沈青崖把最后一口麦芽糖塞进她嘴里,笑着说:“你以后要是当了皇帝,可得封我做大将军。”
如今,一个成了杂役,一个成了逃兵,可她们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
“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回来?”萧凤璃问。
沈青崖沉默片刻:“因为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在宫里动手,目标是你。我赶回来的路上,碰上了北狄斥候,才知道他们已经和白莲教联手了。我不能让过去重演。”
萧凤璃懂她的意思。
八年前,父皇被斩首那夜,她没能救下任何人。
这一次,她们都不会再躲。
玄明忽然开口:“我刚查到,今早有一批‘药材’进了御药房,登记的是安神汤料,但重量比往常多了三倍。而且……签收人是慕容柔的贴身婢女。”
萧凤璃眼神一凛。
沈青崖握紧刀柄:“她在准备第二次动手。”
“不止是贵妃。”萧凤璃低声道,“这次的目标,恐怕是整个皇宫。”
三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外面天色阴沉,风卷着残雪拍打窗棂。
萧凤璃将密报重新检查了一遍,确认火漆未损,虎纹清晰。她知道,这份报一旦递上去,就意味着彻底撕破脸。
但她也清楚,有些事,不能再拖。
她转身走向门口,脚步坚定。
沈青崖立刻跟上,哪怕步伐有些踉跄。
玄明压低声音:“我去找楚怀玉,让他准备好《玄策录》的备份。万一你们进不了殿,我就把证据贴满宫墙。”
萧凤璃点头,推门而出。
寒风扑面,吹起她玄色袍角。
身后,沈青崖突然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单手扶住门框才没倒下。萧凤璃回头,看见她腹部的布条已被血浸透,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像一串断续的句点。
“你撑得住吗?”她问。
沈青崖咧嘴一笑:“死不了。”
她抬起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汗混合物,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刀柄。
萧凤璃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扶住她胳膊。
两人并肩前行,踏过积雪。
远处宫门紧闭,守卫森严。
而在她们袖中,那份染血的密报静静躺着,边缘已被体温烘得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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