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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黑鲤铁树开花,不承认
盛灵渊看完内网里宣玑整理过的资料,王博士的报告非常简明,结论只有一点,地脉能量在赤渊重燃后的十年里,有着非常明显的规律性变化,而这种变化很可能受人为影响。
关于这一点,研究院已经多次跟宣玑沟通过,并非宣玑调控赤渊导致,时间对不上。
报告里不止一次提到,十年前借地脉眼吸取异能的神女像,在赤渊重燃之后,异控局研究院曾多次派出科考队寻迹地脉,将这些坍毁的石头遗像收集研究。奇怪的是,所有碎裂的神女像,磨损程度保持着惊人的一致——就像是地脉眼算准了程度,只能给予它们一定量的异能,一旦超过,就会将多余的恩馈收走。无论地壳活动、板块变化、湿度温度、周遭化学反应……这些神女像就像是同一个工厂制作的,同一批出厂、又同时销毁的成品。
这就非常诡异了。
绾绯让孟夏收集的石像,有的来自庙宇,有的来自殿堂或者世家,一开始磨损程度就不可能是一样的。她既然肯豪赌三千年后夺舍复生,必有蛰伏千年的耐心和信心。
可这是谁给她的呢?
细想过往,盛灵渊也曾觉得,自己这位血缘生母的行为,其实很难捉摸。
绾绯被同父异母的弟弟九驯洗脑,去人族挑动盛钧灭妖,让妖族师出有名,结果九驯转头就将她的母族朱雀一族覆灭,吃掉了活着的纯血朱雀,跨过南明谷,将阳间变成了群妖乱舞的杀戮地狱。
但这个时候,绾绯作为半血朱雀,却像个不通天道术规的文盲,在怀着盛灵渊时执行大明光祭,成为失败的祭品。
她七窍不通、将死未死、面容尽失,又给人族画下大饼,“盛钧之子能够带领人族重回盛世”,让流产的陈皇后在惊惧之下用移花接木秘术,将绾绯肚子里的盛灵渊转移到陈皇后肚子里,保住了后位。绾绯是被人活活剖腹挖开的,在那之后,她就消失了。
任谁也觉得,她不能活,只有死路一条。
她的影人孟夏,在天魔祭后窃取了宣玑的朱雀身和天地鼎,以及庙里的朱雀神像。孟夏将朱雀神像的面容改换成绾绯的样子,偷偷镇在地脉眼中,窃取天地异能之力。
但这个过程其实风险很大,纵然她们选取的地脉眼是古来能量比较稳定的地方,但也只能赌——赌这三千年地脉眼不移,赌地壳和板块活动不会让山体震塌、神像坍毁,否则孟夏一死,那些预备给绾绯重新生灵的神像就会陷于危险境地。
绾绯不是有野心没手段的人,也不会去赌一个未知的概率。
三千年里,她很可能还有其他帮手,借助对方保住神像。从目前他们所知的范围,能从九州大混战时期活到赤渊重燃,行动不受阻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宣玑,一个是盛灵渊化形未完全的影人,在漫长的放逐岁月里成了人魔。
影魔在离开微云之后,辗转于战乱,寄身历代清平司旧主,趴在江州上喝地脉异能。他的目的是盛灵渊本人,要盛灵渊的天魔身——可绾绯要夺舍朱雀身,吞纳赤渊权柄,目的一旦达成就会压他一头,他为什么要同意呢?
几尊石像,能给影魔什么好处?
盛灵渊手指在膝盖上敲着,忽然思绪抽离,一把抓住车上扶手——前面的学员转过一个弯,皮卡咣当震了一下,把满车的人震得东倒西歪。
“咋的有坑就开飞行模式啊?”
“没我想换挡来着……档一下没挂好。”被骂的是个男大学生,很不好意思。
“挂几档?档在哪?”驾校教练气急败坏。
男大学生被骂懵了,小声嗫嚅:“……档在哪?”
“党在北京!重新打火!”
盛灵渊失笑,又转了两圈,总结前人经验,排队去摸方向盘。
没办法,家里还在攒首付,人皇也报不起一对一的驾校培训班。为了他出行接地气,宣玑打算先买车,回头还得给明面上这位“剑灵”落个身份证,方便过户。
盛灵渊半坡起步、过s弯、倒车入库一气呵成,是标准的“好学生”,驾校教练乐开了花,淬毒小嘴叭叭叭:“行,再熟悉熟悉,准备考试。”
“好。”
盛灵渊轻轻一点头,眼角微弯,驾校教练顿时觉得自己今天形象不咋地,跟这位仙气飘飘的长发少爷不在一个活人世界,说话都文明了不少。
“那个,问题不大了,科目三可以多练练,多上路,主要是熟悉交规。”
盛灵渊微微一笑,下车关门,一车的人还在盯着他的背影出神,教练笔直的坐姿扭转回头,龇出一口白牙。
“乐意看是吧?人一共就来了三天,之前压根没摸过车,看看人家!看看你们!”
回家时,盛灵渊路过驾校外面院墙上密密麻麻的招生广告和标语,写墙体字的估计水平不过关,打眼一看像……
祭文。
对了,何翠玉杀特能吸取妖力的阵法和祭文,是从影魔得来的。影人被朱雀放逐入世,修行传承来自于主人,但影人被盛灵渊灭族之后,人治时代来临,九州混战时期多如牛毛的术法渐渐在岁月里尘封,这些古老秘术的盛世高峰,就是在人皇还没跳赤渊的时候。
世上最强的祭文,一是召唤丹离的大明光祭,二是炼制大天魔身的血祭,三……是妖王九驯的“归一阵”。
他吞噬大妖之力,归为己用,就是借助归一阵,这类手段的简化版,便是何翠玉杀害特能、吞噬他们延长寿命的祭文。
或许这些献祭的邪术手段,都来自于那头野心勃勃的半血朱雀。
不管他们如何达成的交易,绾绯和影魔,都死在十年前那次失败的夺舍下,研究院对地脉的研究一是为防患于未然,二是为稳定特能出生率,不至于让人间对立越发严重。
特能与普通人之间的平衡至关重要,没人知道世界第三次大战人类会用什么当作武器,但第四次大概要返璞归真,用石头和木头。
盛灵渊给宣玑发了个定位,在海鲜市场。
“今天怎么想起来吃鱼了?”宣玑撸起袖子,选了一金一银两条鲳鱼,让人现场处理好,跟盛灵渊咬耳朵:“这个很好做,只要新鲜,都不用料酒,葱姜腌一下,上锅蒸七分半,起锅浇油,鲜香无敌。”
盛灵渊眼睛弯弯,“不要别的了?”
“我还想吃小龙虾,太辣你不爱吃,回去路上买一点。”
“不怕咸了。”盛灵渊意外,宣玑眉飞色舞,“咸也得看怎么做,海底捞也咸,不好吃吗?海肠也买一点,海肠捞饭好炒……”
最后,他拎着四个袋子,葱蒜鱼虾海肠瘦肉韭菜挤在一起,一身异味儿地杵在电梯里,盛灵渊提着新买的一箱牛奶、两盒茶叶和冰糖,准备几天后喝现炒的奶茶,两个人手上都满满当当的,周围没人,电梯上的楼控灯自动亮起来,载着他们往上升去。
这一点特能便利还是有的,不至于让异能监控报警,他们刚到家门口,电话就响了。
宣玑输密码,电话自动从他兜里飞出来,一看屏幕上亮着的人名,他脑袋就想往门上撞。
“喂老王,我刚到家要给家里人做饭的,上班事上班毕,懂不懂啊?”
王泽在那头顿了一下,迟疑道:“那……你先做饭,改天说。”
宣玑顿时品出点别的味道,敏锐地捕捉到几分八卦:“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需要为父为你操心?”
“呃……哎我也说不清楚,你恋爱谈了多久了,一开始怎么意识到自己动心的?”
宣玑一顿,这么近的距离盛灵渊肯定听得到,他们进玄关,换鞋关门。宣玑看了盛灵渊一眼,轻咳一声,提着菜进厨房了。
“你问这干嘛,取经找过来人没啥用,都得找没谈过恋爱的母单。”
“起开,世风日下,现在他们只会‘分,下一个’!我就是想问问,要是有一个人,第一次见面你就对她留下了深刻印象,总是不自觉被吸引,但是又有点胆怯,聊两句就容易上头,但是等到不见面的时候,反而觉得庆幸,那是……一见钟情吗?”
宣玑咔吧一下没词了。
他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春夏交接,窗外枝条未抽绿,花先开得恣意张扬,宣玑短暂地走了一下神,无声地笑起来,麻利将外套挂在一边,洗菜备菜。
“鲤鱼发春?”
若是不见面,便是少年心思扰,春心不敢惊。
思之若狂,羞于宣口。
凡有一丝庆幸,大抵是心脏太吵,怕承受不了。
“啧,我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我又不是没谈过恋爱,但不是这种感觉。”王泽辩解,在宣玑眼里愈发欲盖弥彰、垂死挣扎。“老铁开花,我不得茶不思、饭不想?但不是那么个味儿,我就见面的时候下意识有点尊敬,但是不见面了又想不起来,老唾弃自己被美色困扰,而且我兄弟也在追她……不是心动,绝对不是心动!”
宣玑一顿,眉头一皱:“不会是纪华吧?”
“……”王泽没声音了,宣玑简直想翻白眼。
“你们这事儿自己解决,我不兼职心理咨询恋爱指导师,我可提醒你啊,纪华离过婚,做背调的时候我查过,有个青梅竹马,没准还没忘呢。要演狗血三角恋,血不能溅我身上。”
“哎呀我都说了不是!老实说我有点怕她,你们两口子活得长,知道‘血脉压制’吗?”
你们两口子五个字,大大取悦了宣玑,尽管王泽的思想已经开始往抽象发展,但意识还是拎得清的。宣玑“嘿”了一声,好心提醒:“你见我家那位都能满嘴跑火车,一个纪华还给你血脉压制了。”
这大黑鲤怕是要栽。
王泽那边也迷茫了:“是这样吗……”
“不对,你当初还问过我呢,假如有一个人,你总是忽视对方的危险程度,分明能要你命,但你总是不自觉带滤镜看他,忘了防他,还问我是什么精神系攻击!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宣玑偷偷一回头,结果发现盛灵渊就倚着门框上,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正看他做饭。
视线相对,宣玑脸一下子红了。
“咳,在家等着吃饭呢。”宣玑赶忙回头,声音笑得发颤。
“我/操!”
王泽把电话挂了。
盛灵渊走过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双手在围裙下交叉。
“你别打岔。”宣玑小声哼唧,嘴角压不下去,轻声问:“今天没买水果,明天我买点梨吧?这时候梨好吃了。”
“嗯。”盛灵渊应一声,趴在他肩上,“小玑,重逢之后,我对你说不上好。”
那时他像赶着投胎一样,忙着解决完所有事情,回永不见天日的地下长眠。人间热闹,但他没有家。
得辜负了悄然心动的小剑灵多少次啊。
“亏你还知道。”宣玑侧头亲亲他嘴角,“那时我也没恢复记忆,但是喜欢你就像是天生的,你一出现,我就觉得自己要完。灵渊,你连每一根发丝都好看。”
盛灵渊失笑,眉目柔和得不可思议,“我对你不一样,一见你就觉得喜欢,跟你拉拉扯扯也不觉得烦,仿佛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没了心也记得我。”宣玑停下动作,把手伸进围裙,抓住他的手,转身亲亲盛灵渊的鼻尖,笑容像三月冰破下的春水,干净明灵:“灵渊,我喜欢你,失忆多少次也得栽在你身上。”
“肉不肉麻?”盛灵渊咬了他嘴唇一口,“别放韭菜。”
他说完就像翻脸不认人一样,松开手出去了,宣玑抗议:“海肠捞饭不放韭菜不好吃!”
大猪蹄子!
吃完晚饭,盛灵渊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宣玑跟老太太打了个视频,忽然想起王泽那条倒霉的大黑鲤,开口问:“妈,你还记得小纪吗?”
“哦,怎么忽然问起她来了?小纪那孩子离婚以后就没回过家,她家里也老是问呢。都说是孩子伤了心,但是逢年过节的也不打个电话,唉……”
宣玑稍微放心,那说明老太太还不知道纪华到他们单位工作的事情,随口八卦:“我好像在北京见到她了,不确定,跟咱家相册上的有点像,她和我表外甥一点戏都没了?犯了错就追回来呗,现在流行追妻火葬场呢,我还听人家说,纪华是个特种飞行员。”
“什么特种飞行员,你肯定认错了。”宣玑妈也靠在沙发上,回忆道:“小纪先天心脏病,从小身体就不好,不能剧烈运动的。而且家里近视遗传,初一的时候就六百多度了,打过眼也不能当飞行员啊。”
宣玑眼一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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