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过青山

作者:烂柯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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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居养猫


      鸡鸣声起,姬珩蹙眉,深深埋进了手里的软枕。

      齐潋被勒地一颤,从梦里惊醒,腰腹传来一阵阵酸胀,肩背也麻木得不行,手扶在床头借力才能活动开来。

      刚一起身就被两根棍子似的东西拦住,“嘶—”

      姬珩感受到一股外力,迷蒙睁眼,入目就是一段细腰,抬头和齐潋的目光不期而遇。

      “早。”齐潋开口起了话头,试图缓解尴尬。
      “……早。”姬珩松手,坐了起来。

      “你往后是军中的参军,除了训练方式、粮食储备是我负责,其他的主要是排兵布阵、人员调动,详细事宜曲直会跟你说明。我之后也会根据你提过的情况做些变动,讨论时间待定,你有建议随时都能提。”齐潋念经一样交代完毕。

      “嗯,我能单独一个营帐吗?”

      “可以,你不想和我住的话……我昨天让曲直安排你和我同住,一会儿你去找她安排新的营帐就好。”
      “……好。”

      齐潋一本正经,“那你先去洗漱吧,你昨晚发烧了,记得喝药。”
      “好。”

      姬珩下床穿衣,快出营帐才回头看了一眼,齐潋呲牙咧嘴地起身,想来是坐了一夜。

      短短一夜,曲直已经适应了姬珩的身份,见她出现主动搭话:“参军,有什么安排吗?”
      “你们近日是不是在追查一伙匪徒?有踪迹了吗?”
      “有,在武宁县附近流窜,行踪不定,不好伏击,主子还在考虑要不要放些诱饵。”
      “盯着武宁县城城门吧,近日会出现在那里。”
      “是。”曲直看她欲言又止,开口问道:“还有别的吩咐吗?”
      “嗯……带我参观一下军营吧。”

      来到校场,曲直边走边给姬珩介绍,“目前士兵每日的任务就是锻体操练,自保在先,偶尔也出兵剿匪。”

      “营里加上主子一共5456人,目前有十个营,按甲乙丙丁排列,每个营分出小队,一个小队数十人,按一二三四排列,其中甲字营第一小队是女营,由我带队。”

      原来三十六卫都是女子,姬珩正一心二用,曲直却突然停下。

      “我是第一个追随主子的,主子无心起事,但我看得出主子有大志向,不起事是达不成的。”

      “主子也不会用些血腥手段,断断续续才走到了今日,若是参军你能弥补这些,那就再好不过了。”

      曲直考虑这些已经很久了,只是以往的女兵空有手段和力气,以及一颗报答之心。

      同自己一样,她们都做不到反驳甚至影响齐潋,而姬珩是第一个以军师幕僚的身份进来的人,而她看起来,也不太听话。

      前世男女有别,姬珩对曲直了解不深,但对她的行事作风也略有耳闻,“难道曲侍卫不曾取长补短?”

      “自然因为军令如山、令行禁止。”曲直如实回答,心有不解便发问:“参军为何一直称呼我曲侍卫?可以叫我曲直或曲队。”

      姬珩半真半假道:“前日做了一个梦,梦到齐潋称帝封我为后,但是我怀孕了,曲侍卫就要诛我九族。”

      曲直当姬珩病中精神不济、胡思乱想,配合她出言开解,“我遇到主子之前就见过无数身不由己,你当知我不会如此,这梦是反的。”

      这主仆二人的品行倒是一脉相承,姬珩释然,“没错,梦是反的。”

      她认出几名前世的天子近卫,她们一一穿着不合身的男装,感慨道:“如今一切都是反的。”

      参观完毕,姬珩回到了先前的营帐,看到酒仟坐靠在床尾,和前世最后的几年一样寂静,她走过去一起坐下。

      酒仟有了些反应,“小姐?”
      “这便是你真实的性格吗?”
      “我没有性格,这只是我人类外形里最省电的模式。”
      “省电?”
      “就是轻松。”
      “你还能幻化?”

      酒仟突然变得透明,姬珩急忙伸手过去,酒仟原本所在的位置空气不断波动,由上而下显现出一只……幼虎?

      狸猫的五官,一身白色长毛混杂着浅金,眼底的金则更纯粹耀眼,身形较普通的狸猫大了数倍,脚掌宽厚,威风凛凛。

      姬珩早有预感酒仟来历不凡,由此又想到齐潋,念头一闪而过,她只来得及询问酒仟:“那你也会不声不响地离开吗?你会……死吗?”说着,手缓缓下沉。

      酒仟屈身向前,前肢踩上了姬珩的腿,用脊背接住了她下垂的手掌,微眯着双眼。

      我只会休眠,也只有小姐才能重启。

      离开您,就是死亡。

      酒仟在心中默答。

      姬珩发觉双腿一沉,手下的温热开始微微震动,伴随着一阵阵规律的呼噜,不由轻笑。

      夜半亥时初,齐潋营帐。

      “你怎么来了?”齐潋以为是曲直,没想到是姬珩。

      “曲直说武宁县的匪徒二当家今晚被人抓了,打算明日先看看情况。”

      “好,你似乎……很在意他们?”曲直以为是自己告诉的姬珩,可齐潋清楚她并没有提过。

      “上次我母亲就葬身于武宁县城门口,遇到的正是他们。”

      可以改变这一结果,再提起来姬珩已经没有原先那么痛不欲生。

      “放心,我会帮你的,我相信你也能替我规避很多风险,合作愉快~”

      齐潋庆幸,这不就是开了上帝视角吗?

      “我先去休息了。”姬珩说不出地烦躁,当初的朋友一场,如今的合作愉快……

      “好。”齐潋这次连头都没抬。

      子时将过,齐潋终于疏通了关窍,她洗漱完毕,熄了灯却看到从里间透出的灯光。

      她不记得自己点过灯,但应该也不是刺客,一是有曲直在,二是自己还没到悬赏的地步,最后,也没有哪个刺客这么蠢吧……

      齐潋放心大胆又蹑手蹑脚地挪过去,扫视一圈看到衣架上挂了一身月白袍子,她记得参军制服就是这个颜色,往床的里侧看去果然有微微隆起。

      她有了预感却还是惊奇,姬珩背对着自己已经睡下了,许是没有富余的营帐了,毕竟这被子都只有一条了,果然还是要想着法子赚些银子。

      齐潋松弛心神,脱下外袍,手轻脚轻地熄了灯,按记忆摸到床沿,掀开一角钻了进去平躺,感到一阵惬意就要入睡,右臂袭上一片温热。

      两个人就这么平躺,在暗夜里齐齐望向床顶,看不清也望。

      “我有说过,我喜欢女子吗?”齐潋还是没忍住开口。

      姬珩假装没听出她看似反问实则陈述,反问道:“没有,哪种喜欢?”

      齐潋不信,不信她猜不到,她都敢猜一个封建王朝开国女帝,头脑一热翻身而上。

      她借着月光,循着呼吸,几息之后,故意停在一个呼吸相闻的距离。

      “然后如何呢?”姬珩气声轻语,声线惑人。

      齐潋躺了回去,趁她看不见撇嘴,忍着脸热戳破她:“你知道了。”

      她果真有隐疾,姬珩的语气也恢复平静,“上次是后年二月生产,若是在明年五月之前和你同住,就可以彻底避开了。”

      齐潋就事论事地建议:“我建议还是到入主皇宫之前,更稳妥一点。”

      “……好。”

      姬珩转身,再次背对齐潋。

      夜黑风高,明月馆武宁分馆灯火通明,乐声靡靡,人声鼎沸。

      “哎呀,郑青天~郑大人~什么案子还劳驾您亲自审理啊,小人这茶都泡淡了,您上座上座—”

      张员外小跑着迎向这位新任县令郑成,谄媚道,“掌柜的知道主角是您,可是特地安排了这明月馆的雅间,平时是从不对外的,我们今天也沾了您的光。”

      郑成推辞不过就入了上座,听到这掌柜的安排,嘴角压不住地上翘。

      没想到这穷乡僻壤也有几分眼色,能多吃些大户他就不用去费心计较升斗小民的几个铜板了,也好早日活动活动上面的位置。

      “还不是眼下流民四起,土匪也猖獗,到底是要先赈灾还是先剿匪,衙门也乱着呢,难得张员外安排这么个清静地方。”

      “不瞒您说,小人几个做的小本生意,求的是一个薄利多销,流民一来更是无甚起色,所以都十分愿意出一份力,为您分忧,也为乡里乡亲分忧。”

      张员外几人做的都是些酒茶相关的生意,交的是杂税,不比农户的定额,最怕的就是每任县令朝令夕改、杀鸡取卵,也怕流民入城,要是家家闭门不出,他们还做什么生意呢,所以他们搭上了这新开的明月馆。

      这个时候还能安然无恙甚至扩张版图,定然是有护身符的,果不其然这城外的匪徒和明月馆同出一脉。

      今天便是明月馆掌柜要他们拿钱消灾,阻止这新县令剿匪。

      散席,郑成回到马车上就见到了一个檀木匣子,细数竟然有五万两的银票,还是出自大周最大的钱庄四方钱庄的。

      本想着数额不大就说明没什么油水可捞了,他再上报灾情等着上面的赈灾银,毕竟赈灾银用起来麻烦不说,风险也高,如今看来,这五万两也只是冰山一角。

      这匪,必须要剿!还要大张旗鼓地剿!说不定下一次买的官可就是三书六部了。

      “张兄,你说我们凑出的这三千两能喂饱他吗?”同席看着马车远去,问道。

      “哪见过只吃一次的,你们不也都备好了后面的吗?”张员外酒酣耳热,说出了今晚唯一一句真心话。

      齐潋结束晨起的点兵,回到营帐时姬珩已经醒了,她今日一身青翠,脸色恢复得也不错,白里透红,就是人形消瘦了些,更显气质如竹。

      目测比自己矮个几公分,一米六八的样子,齐潋还在暗自比较时,就听到她问能否同行去武宁县。

      “当然可以。我刚刚看见姬秀才好像收拾东西要走了,不和你一起留下吗?”

      姬珩无谓道:“他走他的羊肠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母亲已经从昏迷中转醒,但姬珩无法开口和母亲说前世今生,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在两人中衡量了,她把天平还给母亲。

      也许母亲是有天平的,只不过姬鸿和礼教的另一端太轻了,或者根本就是空的。

      母亲甚至意识不到,在自己的天平上,她是沉下去的那一端。

      也许意识到了,但她总是沉下去的那一端,于是天平也丧失了意义。

      初次见面齐潋就感受到姬珩对姬鸿的排斥,她并不意外,出于医生的角度问道:“也不劝劝你的母亲吗?她刚清醒,吹不得风。”

      “你必定提醒过他们,只是比起大夫,母亲更信任父亲,而我信任自己,也信任你。”

      姬珩望进那双丹凤眼,往日自己阴郁失落,而齐潋生如松柏之茂,很多时刻她内心是汲取了对方的力量的。

      好心提醒被拒绝,齐潋却并不认为姬珩冷漠,反而十分惊喜,她这个未来的孤魂,已经离那个文明太久了,甚至快要忘记了。

      姬珩是她见过第一个有课题分离意识的人,即便亲近如曲直,对方也有强烈的主仆意识,大事小情宁愿先牺牲自己。

      看来每个时代都有走在时代之前的人,只是自己走得还不远,遇到的人也有限。

      齐潋还不知道,远在汴京城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她。

      “族长,辽周郡来报,抓到了几个钉子,依旧留了两个活口,其余的尸体完璧归赵了。”

      掌柜的尽力放低上半身,眼光朝下,目不斜视,拱手向屏风里说道。

      “辽周郡?听说有个叫齐潋的,既不曾向我们买过兵器,也不曾存取过大额的银两,你说她是怎么活下来,还养了几千的兵?是明月馆已经把生意拱手让人了还是又认了谁做新的主子?”

      卫煦靠向椅背任由女人在身上作怪,慢条斯理地询问,眼神却染上了不耐。

      掌柜愈发恭敬,“明月馆的消息还未上报,以往提过这齐潋只喝茶不谈风月,想必是在探听消息。”

      卫煦终于给了女人一个眼神,“不谈风月,你听到了吗?无名之卒尚且如此,你主子却不懂。”

      流萤听出对方的排斥之意,立刻跪倒求饶,“求夫人怜悯!”衣衫都不敢再沾染一丝一毫。

      她不能无功而返,既然无功只能不返,主子,不,是前主子,说这人堪称掌握天下命脉,自己本就不敢过火,眼下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女人,赌她在情事上会比男人心软。

      “你自去吧,货会如期而至。”

      掌柜早就有眼色的离开,卫煦起身,脱下了被揉乱的外袍,只着一件白色中衣。

      流萤望着卫煦的背影,不再装出魅惑迷恋,心底却被放了一把火,被不停催动着,想取悦她,为着好春光,也为好前程。

      女人终于走了过来,流萤不自觉地膝行向前,一时不察被她扼住咽喉,警告却不致命的力度,一股战栗油然而生。

      卫煦看透她的算计,却还是给她指了两条路。

      “我只喜欢聪明的下属,可不喜欢精明的情人。入我侯府为妾牵绊长乐侯,或者去我后院洒扫外院,后者有月钱。”

      “我选您。”

      “两个都是选我。”

      “我选月钱。”

      自此,流萤成为了卫煦外院的三等下人,后来得知以同样方式入府的人并不少见,她终于安心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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