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女儿总说自己是狗

　　从后座往后备箱爬，沈咬咬的小短腿刚搭上去，就猛的一个跟头，摔到了后备箱的脚垫上，一想到吃的沈咬咬也不在意疼不疼了，嘿嘿一笑，转头爬起来开始深挖着自己藏起来的小零食。

　　爪子…… 哦不，小手扒着后备箱的边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缝隙扒大一点，她把肥嘟嘟的小身子挤进去，小手在里面胡乱摸索，小鼻子也一抽一抽的，狗粮，鸭肉干，还有大骨头，好香好香……

　　好不容易给东西挖了出来，她把大骨头紧紧的抱在怀里。

　　“嗷呜 ——” 她下意识学了声小狗叫，奶乎乎的调子还带着点没捋顺的颤音。

　　紧接着张开肉嘟嘟的嘴巴，露出两颗乳牙，嘿嘿笑出了声，然后，结结实实的咬在了大骨头上。

　　可刚用了点劲，一股尖锐的疼就从牙床窜上来，顺着舌尖直往脑子里钻。

　　沈观澜正在前面专心的开车，一边开车，一边思索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他不是不能接受咬咬变成了自己的女儿，只是作为一接受现代教育的人，实在是觉得这一切有些太奇幻了。

　　况且，养孩子不比养狗，养孩子要考虑的会更多，吃住，健康，性格培养以及未来。

　　只是，还不等沈观澜多想，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后面传来，饶是他平时心理素质强大也被吓了一跳。

　　他抬眼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后座。

　　没人！

　　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窗外，又瞬间回神，不对不对，有童锁，咬咬掉不下去，更何况声音是从车里面传来的。

　　此时路边刚好有一个停车位。

　　转向，减速，刹车，熄火，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既然后座没人，那人只能是在——后备箱。

　　沈观澜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可打开后备箱的一瞬间，老父亲还是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此时的沈咬咬手里正抱着一个大骨头，骨头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印，一旁还洒落着稀稀散散的狗粮粒。

　　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捂着嘴巴，眼睛湿漉漉的看向沈观澜，许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看见沈观澜就有些心虚的爬过来，哼哼唧唧的蹭了蹭爸爸，又想要爸爸抱。

　　沈观澜气笑了，也不抱她：“沈咬咬，你回来第一天就要给我惹事？”

　　“还有，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些东西到底是你什么时候藏我车里的！”

　　他还奇怪呢，有一段时间，沈咬咬的狗零食总丢，他还以为是带她出去玩的时候丢外面了，谁知道是这死孩子自己给藏这儿来了。

　　沈咬咬撅撅嘴当没听见，还是蹭蹭爸爸，嘟嘟囔囔的说着：“不知道，咬咬听不懂。”

　　“你再给我装听不懂。”

　　“听不懂，听不懂……”

　　小丫头撒起娇来，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小短腿蹬着他的裤管，半点没把 “教训” 当回事。

　　沈观澜嘴上说着严肃，手却诚实地伸过去，虚虚扶着她的腰，生怕她一个不稳摔下去。

　　“严父”的形象一定要现在立住了，他把沈咬咬从两个月大开始养，他太了解沈咬咬这只狗了，是个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家伙，虽然现在是人，但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接触下来，沈咬咬还是那个曾经的沈咬咬。

　　更何况，开车途中，沈咬咬从后座翻到后备箱这个行为也太危险了，她现在是人不是狗，这些规矩和知识都要一点点慢慢教，沈观澜看着怀里软乎乎的小团子，只觉得养孩子这路，比他谈几个亿的项目还难，任重而道远。

　　他压着心头的软意，绷着脸把沈咬咬抱回后座，重新给她系好安全带，又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轻轻扒开她的小嘴巴查看 —— 还好，牙床只是有点红，没什么大碍。

　　扭头打了个电话，嘱咐助理每天给车子加装一个儿童座椅：“要粉色的。”

　　全程没有再和沈咬咬说一句话，自顾自的开车离去。

　　后视镜里能看见小丫头正偷偷扒着座椅靠背看他，那模样又乖又怂，和之前犯错时心虚的样子一模一样。

　　车子平稳地往前开，有了刚才的教训，沈观澜眼角的余光总忍不住往后视镜瞟。

　　刚开始还能看见小丫头扒着座椅靠背的小脑袋，后来许是坐累了，那点动静渐渐没了。

　　他心里犯嘀咕，刚想开口问问，就听见后座传来轻轻的 “窸窸窣窣” 声 —— 转头一看，沈咬咬正把小脑袋埋在安全带里，偷偷舔自己刚才被骨头硌红的牙床，小眉头皱着，像在琢磨 “为什么以前啃着软乎乎的骨头，现在变得这么硬”。

　　“咬咬不要再舔了，不然以后会长丑丑牙齿。”

　　咬咬这会儿倒也乖巧听话，又开始研究起安全带的卡扣，小手指戳来戳去，还想把卡扣拔下来。

　　沈观澜从后视镜里看得清楚，故意咳嗽了一声：“沈咬咬，老实点。”

　　小丫头的手瞬间顿住，她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前面的爸爸，吐了吐舌头，又乖乖坐好，只是那双眼睛还在滴溜溜转，一会儿瞟瞟窗外掠过的树，一会儿又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数字。

　　没安静两分钟，她又想起了什么，小手在座椅底下摸来摸去，最后摸出颗刚才没来得及捡的狗粮粒。

　　她举着狗粮粒看了半天，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塞进嘴里，小嘴巴鼓鼓囊囊地嚼着，还偷偷抬眼瞄了瞄沈观澜，生怕被发现。

　　“沈咬咬，我看见了……”

　　十分钟后，车子拐进一个高档小区，黑色轿车稳稳停在独栋别墅门前，停稳之后沈观澜回头看了一眼，小丫头身子一歪，已经睡着了，小嘴巴微微张着，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想来是真累坏了，从垃圾桶里被拎出来，到警局里守着门等他，再到车里折腾着爬后备箱，这一天的运动量，比她当小狗时跑一整天还多。

　　沈观澜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伸手将人抱起来时，她也只是小幅度地蹭了蹭他的胳膊，睫毛颤了颤，依旧睡得香甜。

　　小孩子体热容易出汗，这一会儿的功夫，咬咬的额角已经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碎发黏在皮肤上，透着股软乎乎的狼狈。

　　沈观澜的动作放得更轻了，腾出一只手，用指腹轻轻蹭掉她额上的汗 —— 指尖触到的皮肤温热柔软，跟以前抱着毛茸茸的她时，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抱着人往别墅里走，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洒在两人身上。

　　刚换好鞋，张嫂就拿着条干净毛巾迎过来，目光扫到他怀里的孩子时，脚步顿了顿，还是恭敬地开口：“沈总，已经按照您的嘱咐放好水了。”

　　沈观澜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咬咬，轻声喊着：“咬咬，醒醒，我们先洗个澡再睡觉好不好？“

　　咬咬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没听明白话里的意思。

　　沈观澜耐着性子，又放缓语调重复了一遍：“洗完澡，吃点东西再睡。”

　　一听到洗澡，沈咬咬眼神瞬间清明，觉也不睡了，也不要爸爸抱了，挣扎着就跑了下去。

　　“……”沈观澜以为沈咬咬变成人就不怕洗澡了。

　　是他又想岔了。

　　小丫头就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转身就往客厅沙发底下钻 —— 那是她当狗时最爱的藏身地，以前躲洗澡、犯错后躲挨打都往这儿钻。

　　可现在她是人了，小身子卡在沙发缝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可怜巴巴地扒着沙发底，露双眼睛往外瞅。

　　沈观澜走过去，蹲在沙发边，忍着笑开口哄到：“洗完澡给你吃东西好不好，比鸭肉干和狗粮还香。”

　　沈咬咬不为所动，坚决不会屈服。

　　既然如此，沈观澜只好牺牲父女感情了，无所谓，反正沈咬咬忘性大。

　　他伸手探进沙发底，精准拎住沈咬咬后颈的衣领 —— 跟以前拎着毛茸茸的她往浴缸里送时一模一样，小丫头猝不及防被提起来，手脚乱蹬着挣扎，嘴里还 “呜呜” 地哼，活像只被抓住的小奶狗。

　　沈观澜不为所动，径直往二楼浴室走去，他腾出一只手探了探水温，刚刚好，于是无情的把沈咬咬头以下的补位给按进浴缸里，缸里的水瞬间就黑了。

　　转头对着旁边的张嫂说道：“张嫂，剩下的交给你了，进浴缸后她会想要爬出来，但总体还是挺好收拾的。”

　　以前沈咬咬当狗的时候就算了，现在沈咬咬变成了一个三岁女娃，沈观澜再给她洗澡就不合适了。

　　门刚关上，浴室里就传来沈咬咬的哭闹声：“爸爸！不要水！呜呜！” 声音又脆又亮，隔着门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观澜站在门外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进去，只往楼下客厅走，心里却忍不住盘算 —— 等会儿给她拿什么吃的哄她好。

　　沈观澜有着之前给咬咬做狗饭的经验，他网上搜了搜教程，三岁儿童辅食。

　　和小狗饭差不多，都是少油少盐，营养搭配着来的，可以做。

　　曾经小狗咬咬不可以吃的东西，现在都可以吃了，沈观澜特地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巧克力给咬咬准备着，之前小朋友在公园吃的时候给她馋坏了。

　　浴室里的咬咬倒是老实，除了偶尔想要趁张嫂不注意偷偷越狱，然后被张嫂精准的逮回去，一来二去，小丫头也没了力气，乖乖坐在水里。

　　如果沈观澜此时在的话就知道，咬咬这不是老实，是害怕的没招了。

　　等沈观澜端着蒸好的鸡肉蔬菜粥上楼时，刚好碰到张嫂抱着穿好浴袍的咬咬出来。小丫头头发还湿着，贴在脸颊上，看见他的瞬间，眼睛 “唰” 地亮了，挣扎着从张嫂怀里滑下来，小短腿 “噔噔噔” 跑过来，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还张嘴咬住了他的头发。

　　“嘶，沈咬咬，不许咬我的头发！”

　　小丫头却没撒手，把脸埋进他颈窝，闷闷地哼：“爸爸不乖……”

　　“胡说。” 沈观澜笑着单手把她抱稳，还晃了晃手里的粥碗，“给你做了好吃的，还有你以前馋过的巧克力，我还不够好吗？”

　　怀里的人瞬间不哼了，小脑袋抬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的手：“巧…… 巧克力？”

　　咬咬知道巧克力，之前爸爸不给她吃，说吃了会死，咬咬听不懂，什么死不死的，什么意思，咬咬晃晃小脑袋，不懂。

　　大哥不威风的躺地上的时候，爸爸也这么说了，可她还是不懂。

　　可她知道，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大哥。

　　只知道有一次自己偷吃，还没吃进嘴里就被发现了，结果被爸爸狠狠打了一顿，并且那天她爸一整天都没理她。

　　吓死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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