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招生是我招进来的

　　门缝里传来隐约的水流声，沈豫坐在沙发上并未开灯。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不时弹出几条消息，屏幕一亮一暗，沈豫不小心看了一眼。是林翊桁的消息。
　　他倒是忘了，他们的F3可是和他熟得很。

　　沈豫的手机弹出消息，他点开一看，是江琅发在群里的帖子。
　　里面又是初屿，在看书的他，打球的他，吃饭的他，虽然都是背影，但却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是初屿。
　　他太独特了，独特到只要一出现，就忍不住被他吸引。

　　江琅：@三林，你什么时候把你哥带过来给我们看一眼？都一个多星期了，人影都没见到。

　　林翊桁：整天把我哥挂在嘴边是什么意思？？？他是我哥，我一个人的哥！

　　江琅：我知道，不跟你抢，就是见见。你哥真有那么好看？

　　林翊桁：废话。

　　江琅：@沈豫，你在哪？一起吃饭吗？

　　沈豫：有事，今天不一起。

　　沈豫转头看着从门缝里透出的昏黄的灯光，水声停了，他似乎听到了衣物的窸窣声。接着，房门被打开，带着一身水汽的初屿从里面出来了。

　　乌黑的发丝裹着水汽，湿漉漉地贴在初屿的额前和鬓角。几缕长发垂在眉眼间，水珠慢慢滚落。滑过挺直的鼻梁、泛红的脸颊，顺着脖颈而下，汇集在锁骨，没入衣领，晕开一小片湿痕。

　　似乎是不太适应黑暗，初屿伸出手，一路摸索。如玉的手指还挂着水珠，在卧室传来的灯光下微微发亮。发间的水珠泛着光，却又骤然消失不见。

　　沈豫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绕过障碍物，布料被从发尾滑落的水珠打湿，紧紧贴着他的脊背，勾勒出完美的线条，修长的脖颈被发尾半遮住，隐约可见，显得更加白净。

　　这栋行政楼历史太过悠久，里面大部分设备都需要手动。之前校委会倒是提议，再建一栋新的行政楼，但后面不了了之。

　　这里虽说是行政楼，但在里面，一二层是办公的地方。三层及以上是给部分教职工和学生的休息室，客厅、卧室、厨房……应有尽有。

　　作为学校的F4之一，初屿当然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休息室。但很不幸，不知什么原因，那间休息室所在的楼层的电路出了问题，还在维修。没办法，初屿只能进他们共用的休息室。

　　“啪”，初屿终于摸到了开关。室内骤然亮起，初屿转过身，却发现沙发上不知合时进来了人。

　　那人用手背挡着眼睛，指缝间漏出半睁的眼眸。适应光线后，那人的手缓缓放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是沈豫。初屿在林翊桁的合照里见过他，高二的会长，塞拉菲娜的F1。

　　沈豫强撑着眼，在眩晕中，模模糊糊却又格外清晰的初屿，远比那张照片让他惊艳。他低头揉揉眉间，却意外看见了一双裸露在外的、白皙的脚。
　　指尖圆润饱满，透着点粉。灯光落在脚背上，淡青色的血管与冷白的皮肤相映，透着干净又易碎的美感。

　　初屿感觉不太舒服，像被人盯着。初屿微微动了动脚，沈豫垂下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初屿不知道他在看着什么。

　　“下雨了，来这洗个澡。”初屿赤脚踩在毛毯上。

　　淡淡的青柠香和潮湿一起，飘进沈豫的鼻腔。他垂下眼，不往别处看去，手指蜷缩起，回了句：“嗯。”

　　初屿经过他旁边，沈豫闻到了更加浓烈的青柠香，温热的、潮湿的。他克制着自己，用一种近乎冷淡的眼神看向斜对面的初屿。
　　他整个人窝在沙发上，似是觉得冷，从旁边揽过一个抱枕盖在脚上。

　　沈豫装作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学长也是因为雨大走不了？”初屿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沈豫，问道。

　　“嗯，待一会儿。”沈豫回答得依旧那么简练。初屿也找不出什么想说的。

　　屋外是永无休止的哗然。在这样的雨天里，没有人在外行走。初屿听着这样的雨，嘈杂、喧闹。
　　明天便天晴了，初屿想。

　　两人一时无话，微妙的氛围在他们间蔓延。沈豫摩挲着杯柄，水里倒出的是初屿的样子。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初屿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出卧室就是为了拿手机。
　　只是……茶几在沈豫旁边。

　　沈豫听到了手机铃声，他拿起手机，朝初屿递过去。初屿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在初屿接电话时，沈豫摸上被他碰到的地方。
　　那一瞬的心悸，让他真想握住初屿的手。

　　“怎么了，翊桁？”初屿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靠枕上的流苏。

　　“没什么，就是，哥，我们周末一起出去玩吗？”林翊桁的声音从听筒里漏出，被沈豫捕捉到。
　　沈豫敲了几下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还有几条未看的消息。他点开已经处理好的文件，看了又看，却觉得哪都是问题。

　　“好啊，你说去哪？”初屿的回复让沈豫心里有些沉闷。他点开和林翊桁的聊天框：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就去——”，电话那头的林翊桁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看什么消息，“哥，我还有事，先挂了，等我过一会儿再和你说！”

　　没等初屿说句好的，电话就被挂断了，他疑惑地看着通话时长。
　　林翊桁今天怎么了？

　　沈豫收到了林翊桁的消息。一句好的外加个等待中的表情包。他嗤笑一声。
　　没想到他还是那么怕他。

　　“初屿同学，我先走了。”初屿面前的沈豫突然站起，吓了正在玩手机的初屿一跳。

　　“好的。”初屿脸上挂着疏离的笑，目送他离开。

　　门“咔嚓”一声关上，初屿懒懒地靠着沙发，似要陷进里面。

　　在他楼上的林翊桁就没那么轻松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一向和沈豫哥没什么交集，家族事物也不是他负责，这次怎么突然就来找他了？

　　不怪他害怕，沈豫的名字经常挂在父辈的口中，林翊桁听久了，总感觉沈豫比他要高一辈。而且，像沈豫这样的人，林翊桁怕自己一开口就暴露他空空的脑袋。
　　万一沈豫和他大哥聊天时突然谈到他，暴露了他什么都不会的事实。那他在国外买人代考的事肯定会被发现了，自己一定免不了一顿打！
　　一想到自己悲惨的未来，两行无形的泪从他脸上滑下来。

　　“沈豫哥。”林翊桁僵硬地站起身，怪异地笑着和刚进门的沈豫打招呼。

　　“坐。”沈豫坐在单人沙发上，微颔首示意林翊桁坐下。

　　沈豫：“了解一下你未来的计划。”
　　林翊桁听后，在心里暗暗惊叹：不愧是沈豫哥，连开场都那么有气势。

　　沈豫：“你有出国的打算吗？”
　　林翊桁：？
　　沈豫哥这是在赶我走吗？

　　–

　　躺在沙发上的初屿调整一下姿势。湿漉漉的头发贴着沙发的扶手。他闭着眼，什么都不去想。

　　清冽的空调风吹着，初屿侧躺着。冰凉的发丝贴着脸颊，伴随着雨声，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初屿睡着了。

　　在梦里，小小的初屿离开了家，拉着一片树叶说要去远航。他躺在纸船上，看星星，看月亮。周围的海水满载星辰，他伸手捞了捞，就摸到颗星星。
　　突然一阵海浪袭来，船被打翻，连带着初屿一起，沉到了海底。

　　初屿在海底拼命往上划，但水草死死地缠住他。一个女巫问他愿不愿意放弃声音来换一条尾巴。他同意了，拿着斧头一蹦一跳地在岸边砍树。

　　干！好干！我是要死了吗？
　　长着鱼尾巴的初屿被架在火上烤。

　　“这条鱼一定很好吃！”
　　初屿听见有个人说。他想睁眼看清楚是谁要吃他，可火太烫了，他睁不开。初屿想发声，但声音已经被夺走了。

　　沈豫看着怀里动来动去的初屿，迈的步子更快了些。把他放在自己的床上后，沈豫接着打电话给他的私人医生。

　　初屿的手突然抓住了沈豫的手臂。

　　“沈少爷？”

　　“好，你赶紧过来吧。”
　　沈豫把挂断的手机放在一边，坐在床上。躺在床上的初屿双眼紧闭，脸颊泛着红晕，一摸上去，是不正常的滚烫。

　　沈豫的手指慢慢摸着初屿的脸，从他的眉眼再到他的唇。
　　确实挺漂亮的，像他小时候见过的洋娃娃，但没那么娇贵。

　　他看到了初屿小时候的照片，知道他是给自己叫救护车的人。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自己才找到他。

　　沈豫的手一路往下，手指环着初屿的脖子，初屿的喉结抵住他的指骨。
　　给他想要的，也算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豫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明明可以还完这个人情，沈豫却不想告诉初屿这件事。

　　“哥。”初屿嘟囔着。
　　沈豫的手心被震得发麻，他猛地收回，但感觉还残留着，像周围的青柠香一样，渗透进他的灵魂。

　　“咚咚”，外面的门被敲响。

　　“沈少爷。”医生换好鞋后，提着药箱进来。他没有乱看，只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温度计上显示一行数字，是低烧。
　　还好还好。
　　医生在心里庆幸，他从药箱里拿出几盒药，和沈豫交代几句后就走了。

　　外面的雨停了好久，沈豫按照医嘱对初屿进行降温，全部做好后，沈豫把被子盖在初屿身上。

　　沈豫洗完澡出来，看着还剩下一大半的床，犹豫片刻，在初屿身边躺下。半夜，有些冷，沈豫从初屿那扯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身上。

　　厚重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手机的闹钟响起，沈豫伸手关掉，坐起来时，看了眼旁边的人。

　　初屿还在熟睡，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

　　沈豫想起昨夜初屿滚烫的体温、脆弱的呢喃，他的心又不受控制的悸动。沈豫忍不住地伸手，想碰碰他的脸，却在一个指尖的距离时停住，手强忍着收回。
　　他下床换好衣服，临走前，在门边回头又看了初屿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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