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聚光灯下见你

　　—“也只是曾经，也只是当初，只是那年。”

　　对方没有坐下，而是走到收银台边扫码付款边开口：“刘嬢嬢，还是老样子，我打包拿回去给他。”

　　李又一忍不住腹诽：吃个东西还得别人来打包，这人是有多懒。

　　到高铁站脱防晒服的时候，李又一再次闻到英国梨香，思绪百转千回间终于反应过来那人是他的经纪人，意识到这一切后，有些懊恼又错过了一次，只想着下次再来要多试几样菜品，说不定就是他的“老样子”呢。

　　吃完最后一口凉糕，听到广播里提醒自己的车次开始检票，丢掉垃圾朝检票口走去。

　　回到锦城，日子又变得忙碌起来，整日不是小组作业，就是在参加比赛，又或者是在工作室忙的天昏地暗。

　　周三制片课前，郭华找到李又一，说最近有剧组在附近勘景，自己没时间，让李又一跑一趟。

　　下了课，郭华开车送李又一过去，简单引荐一下就又离开去忙自己的了，李又一跟着剧组将周边符合条件的地方转了个遍。

　　夏末的太阳依然毒辣，小狗趴在路边一下一下吐着舌头哈气，看到人也只是微微抬起眼皮掀一眼，又卧回主人脚边，士多店的老板在门口摇椅上打着盹，音响里放着现下网络流行的土嗨歌曲。

　　李又一拿了只雪糕，到收银台结账，风扇对着呼呼吹着，原本黏在脸上的发丝被吹干，飞的四处都是，马尾软软地趴在发顶，显得人沾染了些困倦，将吹到嘴里的头发拿出来，挽到耳后。

　　在楼下小吃街买了袋鸡架才慢悠悠朝家走去，室友出去约会，今晚家里只有自己。

　　李又一先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室温在空调的运作下也下降了不少，吃完鸡架，又从冰箱里拿出剩下的半边西瓜，用勺子一口一口挖着吃，坐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地毯上，吃完了谈不上晚餐的一顿。

　　学期过了大半，李又一收到余鱼发来的消息，她准备回加拿大上学了，这次是在旅途中遇到的另一个朋友协助导师办百校联展，涉及到各大艺术高校，于是联系李又一。

　　好友验证栏冒出一个红点，李又一按下通过，双方交换身份，对方是平城传媒大学的学生，介绍自己叫林予泽，简单说清来意，并给出详细资料。

　　这个名字和李又一知道的一位故人重合，点进简錡的社交平台，滑到底，找到那一年被他@最多的那个名字，点进去，最新动态停留在了那一年的冬天。

　　社交平台主页显示出关注对方的天数，才发现他离开的时间早就超过了他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时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传来故人的消息了，只是偶尔听说他高考考得很好，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专业，作曲还是音乐剧已经记不太清了。

　　李又一又打开林予泽的朋友圈，没有个人照片，都是一些风景照和公众号推文，唯独一张模棱两可还将焦点对准前方山野的远景，剪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也就不纠结了。

　　李又一跟自己校内工作室的成员商量了一下，工作室主要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聚在一起相互学习、拍片或者参加比赛之类的，并不对外营业，也不含盈利性质，李又一是负责人，刚好最近大家事情并不多，承办的活儿就这么接了下来。

　　影展风风火火开展起来，迅速敲定日子，李又一来平传开会，先体验了他们本校的影展。见到挂着工作牌的男生，远远看见对方的身影与故人完全不同，于是只当是重名，也就没多加注意，男生介绍自己叫“阿zhe”，又递给李又一志愿者工作牌，两面分别印着影展的logo和slogan，男生指着右下角的数字“7”告诉李又一这是属于她的。

　　李又一调侃原来拥有全国第一播音主持专业的学校也有人普通话不好，平翘舌都不分。Zhe哥一脸疑惑，似是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追问，有人匆匆忙忙赶来喊走了“阿zhe”，男生抱歉的微微颔首让她自己参观，而后跟着同学离开。

　　李又一反应过来自己的关注点对于旁人来说似乎有点奇怪，低头笑了笑。

　　沿着走廊往里走，路过了表演人员休息室，里面吵闹一片，透过未完全关上的门，李又一看到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觉得贸然进去有些唐突和打扰，继续朝里走去，越往里越安静，尽头右侧的那扇门打开，里面似乎没人，沙发上放着包和外套，桌几上丢着一份没吃几口的盒饭。

　　手机响了一下林予泽发来消息，李又一转身准备离开，里面传来声音：“费哥，我耳返掉了，进来帮我弄一下！”

　　李又一被钉在了原地，从第一个字开始，她就知道是谁，僵硬地转过身来，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费哥就是上次李又一在那家店门口遇到的那个人，四处看了看门外只有自己，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里面再度传来声音：“费哥，你在嘛？要上台了，来不及了！”

　　声音越来越近，里面的人走出来了，却在看到门外的人时，霎时收住声音，整理衣服的动作也随之停下，刚还在沙发上的外套被挂在肩膀上要落不落。

　　在来人抬起头望向李又一的那一刻，没有听见心跳声，没有听见呼吸声，甚至连隔壁化妆间的声音都统统消失，世界寂静，唯独留下视觉，好让彼此把每一寸都看清，这一刻被拉的无限长。

　　迅速拉着意识回笼，腕上手表的长针也才将将走过一小格，还在继续走着，没个尽头，时间也没个上限，不知道要把人推到哪里去。

　　后台不该是一个闲聊的地方，李又一率先开口：“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简錡看到了李又一胸口处的工作牌：“能麻烦帮我把耳返贴一下嘛？我经纪人不在，马上要上台了，辛苦。”

　　李又一接过他手中的胶带，立马帮他调整好，直到他脱掉外套，到台侧候场，被唤作“费哥”的男人才终于赶来，看到李又一手中抱着的外套，不住地道谢并接了过去。

　　李又一绕到舞台正前方找了个位置坐下，看完整个节目，才来到礼堂外碰面。

　　远远看见一阵风吹叶子簌簌往下落，在空中打了个转掉到地上，又被越吹越远，树下站了两个人，对方看见李又一远远招手，另一位转过身来，只一眼，脑子里的那根线即刻绷紧。

　　阿zhe介绍说自己叫陈哲，之前跟她联系的是林予泽，但是因为林予泽今天那会儿临时去处理了点事情，就拜托他来接李又一，陈哲以为李又一认识林予泽就没多解释，结果刚刚跟琢磨了一下李又一的话才反应过来是把二人弄混了，这会儿正式见面了就赶紧先正式介绍一下。

　　三人在咖啡厅坐下，又细细商讨了一下修改了李又一学校影展的部分细节，结束后三人吃了顿铜锅羊肉，林予泽送李又一回酒店。

　　一天下来，二人熟络不少，回去的路上林予泽看见李又一纠结的表情先一步开口：“怎么了？”

　　李又一转过身正对林予泽，看了看自己的鞋尖，方头的单鞋不知何时沾染了些灰尘，在黑色皮质上显得格外清楚，又将视线落在林予泽鼻尖上：“那个，这个问题可能有些唐突，就是想问一下，我们到时候影展表演也会有其他学校的嘛？”

　　“你是想问简錡吧。”林予泽嗤笑一声，陈述得直白，“主办教授里有他下一部电影的导演，喊他来热热场。”

　　李又一都能认出许久没消息的故人，林予泽又怎么会认不出李又一的朋友圈背景呢，虽然只是一个舞台上的背影，到底是曾经最好的兄弟，那一年他们合作了十七个舞台，甚至外界都默认他俩固定搭配，几乎所有的热搜都是一起上的，但也只是曾经，也只是当初，只是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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