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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林见竹感觉自己在做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街上锣鼓喧天,房檐廊角都挂上了红色绸花,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迎亲的队伍长得看不见尽头。她看见自己穿着绣有鸳鸯石榴的的大红喜服,妆容浓艳,笑容十分羞涩。娘牵着她手,双眼含泪,满是欣慰与不舍。
身旁有人报着吉时已到,她依依不舍地转身放开娘的手,走向台阶下候着的新郎官。男人身量颇高,瞧着器宇轩昂,怪不得娘送自己出嫁时如此满意呢。
只是当她好奇地抬头看去,他的脸却是模糊一片,分辨不出五官。她想要睁大眼仔细去瞧,可怎么也看不清。
一旁站着的喜婆不等她迟疑,推着她坐上了花轿。这轿子内有红萝茵褥、软屏夹幔,织绣精湛,看来自己嫁的,必定是个有钱有势的郎君了!
伴着喜庆的吹锣打鼓声,轿夫一路抬着她到了一座宅邸前便停下。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掀开轿帘,牵着她下了轿。
待一落地,她便抬眼去瞧。好一座气派的府邸!朱红大门宽敞明亮,足能容下十数人并排而过,排列整齐的门钉缀于其上,门前石狮庄重威严;檐角门楣悬一烫金匾额,字体遒劲有力,上书“萧府”二字。
这大门可比自家县令府豪华多了!见竹正惊讶于这宅子的华美,忽觉面前罩着的大红盖头渐渐转为藕荷色,周围的一切,连同身旁的男人全都消失了。
原来这片藕荷色是她的床顶……见竹遽然惊醒,刚刚是在梦里?
但这次梦里的种种细节却如此逼真,林见竹忽然意识到,梦里与她成婚的那个男人,应当就是她的主人了。
萧府!姑母嫁入的定远侯府,不正是姓萧?这次姑母回乡,一定是主人冥冥之中为她提供的机遇。
他正在萧府里等着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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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信件来的只比林姑太太早两日。两日后,两架装饰奢华的马车便停在了林府门前。
车夫见府门两侧立着石狮,朱漆大门上嵌着铜环,门楣悬有匾额,上书“林府”二字,便知应是此地。
前头那辆马车的车夫从车上跳下,跪在车前。先从马车里跳下一个丫鬟,站在车前恭敬的伸出手。车帘掀起,走出一个打扮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只见她云鬓高挽,额上发簪的流苏垂在耳边,显得大气秀美;着一身绛红对襟彩绣暗纹裙,衬得体态端庄。
她轻巧地踩着车夫的背下了马车,转头亲自从车里抱下了一个五岁的男童。
这男童脸庞圆圆,脸色红润,上点两颗葡萄般黑亮的眼睛,生的如年画上的娃娃一般喜庆可爱。
后方的马车上也下来一个看着像是奶娘的中年妇人和一个年岁与先前相近的的丫鬟。
门房听见声响出来,见了便知是姑太太来了,赶紧跑进屋里通知林县令。
林县令和徐氏急匆匆收拾一番出门迎客,见竹跟在最后。说起来,她对这位姑母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了。
林家原籍龙游县观塘镇,十余年前林县令中举,与徐氏成亲后便被任命为荆州府龙游县县令,搬离了祖宅单立一府,故见竹唯有七岁前每年春节返乡见姑母一面;七岁后姑母嫁入京城,每两年祖父母去世,更是再未见过。
记忆中的姑母英气漂亮,十分傲气。对于两个比自己小几岁的侄女,也说不上有什么舐犊之情,更玩不到一起去,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待她们十分友好的。
今日一见,只觉姑母容色光彩逼人,更甚从前,倒有些距离感了。
钰哥儿看着这些从未见过的家人有些怕生,躲到萧夫人身后,双手抱住她腿,眼神怯怯。
见竹觉他样子十分可爱,不由得冲他微笑。他却又缩得更后了。
姑母从容上前,握住徐氏的手:“多谢哥哥嫂嫂出府相迎,这是小儿,虚岁六岁,乳名钰哥儿。
林婉不动声色将他扯到身前:“这孩子在府里被老太太宠坏了,我也惯着他,有些怕生,过几日熟悉些就好了。”
又低头看向他:“这孩子被我惯坏了。钰儿,快叫舅舅舅母,还有两位表姐。”
钰哥儿双手交叠,微微弯腰,说话奶声奶气的调调:“舅父,舅母。”
林县令满意地摸了摸钰哥儿头发茂密的小脑袋,侧身对众人笑道:“如今还天寒,妹妹先进屋说话罢!”便领着众人入府。刘老头另带两名车夫驾着马车从侧门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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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随着哥哥入府。外院是下人住的地方,前庭辟有一方池塘,绕过池塘便进入内院。地上铺着的青砖还算崭新,檐角雕刻的动物有些斑驳,但仍十分生动。这座宅子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待一行人在堂里坐下,徐氏忙吩咐翠儿把厨房里温着的茶沏一壶倒上。
林婉将茶杯举到嘴边抿了一口便放下不再喝。这茶涩口得很,不过看那小丫鬟笨笨呆呆的样子,和这府上在她看来算是朴素无华的装饰,她也没什么期待。
徐氏察觉到,挤出一抹笑:“这路途遥远,又冰天雪地的,婉儿妹妹路上没受什么苦吧?”
林婉抬眸:“虽如今天寒,我和钰哥儿在马车里有汤婆子和手炉,一路上能休息的客栈多,倒也不觉得冷。只是辛苦我那几个丫鬟车夫的,这趟回来要好好赏了他们。”
这嫁入高门就是财大气粗的!看着记忆中的黄毛丫头如今变成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徐氏想起自家不多的私财便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不过谁叫自己夫婿不懂上进呢。
不等徐氏再开口,林婉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林见竹林见雪姐妹。见竹穿着翠纱云纹百合裙,颜色素净,更衬得她肤色白皙盈润,眉眼如画,令人眼前一亮;见雪则着一身叠纱粉霞茜裙,容貌虽不算出众,但年轻饱满的圆脸十分娇憨,也算个清秀小佳人。
“这便是见竹和见雪姐妹了?自我嫁入萧家已是许久未见,都长成大姑娘了,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姑母也不说别的,今日再见该给你们两个一份见面礼,可不许推辞!”
林婉笑得慈爱,从一边手腕退下两个镯子。一个是雕工精湛的金镯,一个是水头极好的玉镯。
这玉虽颜色通透,看着便十分养人,但到底不如金镯子好换钱。见竹看着那金镯子双眼便发亮,那可是自己之后自立门户的本钱啊!也不管在徐氏面前表现什么谦让友好了,装作随意的样子抢先一步接了金镯子过来,难掩喜悦:“多谢姑母!”
见雪接了那玉镯,也向林婉道谢,心里对林见竹的懂眼色十分满意。林家虽不算什么大富大贵之家,这金镯子她还是戴得起,哪比得上玉镯子漂亮罕见?不由得在心里嗤笑这庶女姐姐没见识。
见竹看她那样的笑,哪里不知道这妹妹在心里想些什么。她如今就是爱财,谁又能说什么?平日里徐氏给林见雪的体己钱不少,她自然不在意;只有那缺钱还不爱钱的人才有资格笑她吧!
徐氏见她们接了镯子,吩咐翠儿也去她房里拿备好的礼物出来,是把雕刻精美的平安锁。
她亲自接了递给钰哥儿:“这锁自听闻钰哥儿出生起就打好了,一直没机会送出去。今日可算能给钰哥儿戴上了!”
钰哥儿将金锁放在手上好奇地瞧。对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这些不过是个玩具,也不算多太新奇,把玩了一会儿便交给母亲收着。
林婉觉得这半个月赶路身子疲乏,向林岩与徐氏夫妻请辞:“我和钰哥儿在路上十多日,终于见了哥哥嫂嫂一家,也需好好休整下。还望嫂嫂为我们几人安排个住处。”
“自前几日收到妹妹的信起,我早就吩咐下人打扫好了!只是寒舍简陋,妹妹住惯了这京城的高门大屋,还望不要嫌弃。”徐氏忙叫方嬷嬷进来,领她们一行人去厢房。
林婉牵着钰哥儿出了前厅。刚刚被奶娘抱在旁边坐着一直低头沉默的钰哥儿却忽然转过头来,正与目送他们离开的见竹视线对上。他似是有些怕羞,慌忙又回头跑了几步跟上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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